第50章 我这种人

“你怎么不走正门？”顾晴对着窗外的季桐招招手，“有啥事进来说嘛，你似乎是有什么烦心事？”

        季桐支支吾吾，“我……抱歉……”

        “嗯？你为什么要道歉？”顾晴十分温柔，话是这么问，但她见季桐的表情大概是了解他为什么来。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季桐来找她是因为愧疚，因为他的原因李家少爷死了，从而导致李家少爷的跟班心生恐惧并将报复实施在顾晴身上，这一系列的蝴蝶效应导致了顾晴的现状，确实叫季桐心生歉意，也许他会这么想着：如果李家少爷没死就好了。

        季桐迟疑且不敢上前，恨不得将头埋到地底下，“我这种人……果然还是不配活在世上……总是会害到身边的人……”

        “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可是都是我的原因害得顾二小姐遭受如此无妄之灾……”

        “你的意思是如果没有你，今天的一切就不会发生？”

        “嗯……”

        “那你想想，如果没有你，李家少爷以及他的跟班们就会不存在吗？”

        “他们……”他们的存在与否，与他又有何种关系呢？

        见季桐沉默，顾晴笑，“所以说啊，就算你不在，也还是会有施暴者的存在，只要施暴者存在，这样的事就不会停止。”

        “可是……如果李家少爷没死……他们就不会对顾二小姐下此毒手……”话题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那你假设一下，如果李家少爷还活着，今天的这一切什么都没有发生，那你觉得之后会发生什么呢？”顾晴趴在窗台边上，循循善诱。

        季桐抬起了一点头，瞬间又低下去，“如果他们都还活着的话，估计还会找上我吧……前不久他们也开始对二小姐下手，他们都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一定还会继续骚扰二小姐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顾晴只是安安静静且耐心地听着，等季桐全部说完，她才向季桐伸出手，示意他尽管大胆地上前来，“你看，根本不是你的问题对吧？本质上是这些施暴者的错。”

        “但是……毕竟是一条人命……”

        “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如果在他和你之间必须死一个人，你觉得那个人应该是谁？说实话，即使自私一点也没关系的。”

        季桐：“……”

        “好，我了解了。”即便季桐最后什么也没有回答，顾晴也知晓他的选择。

        “我……”

        “如果你来找我只是为了道歉的话，那你可以回去休息了，因为你并没有错，没有向我道歉的必要，但如果还有什么其他的事的话，随时欢迎跟我诉说。”顾晴浅笑，她的笑仿佛有魔力一般，就像是云后的隐隐天光，似乎在下一刻，迎接他的就是万丈光芒与万里晴空。

        季桐眼中的光瞬间被点亮，他牢牢地注视着顾晴，神色动容，目光不自觉地往顾晴身后瞟了一下，又瞬间慌忙地移开目光，眼神飘忽不定、无处落点、匆忙躲闪，双手攥着衣摆反复揉搓，一会儿看看顾晴，一会儿看看顾晴身后，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什么，“那个……顾二小姐，真的非常感谢你……我……”

        他看看顾晴，“我以后如果有什么心事还能来找你说吗？”

        “如果当你尝试过后，还是解决不了、无能为力，就来找我吧，我一直都在的。”顾晴歪歪脑袋。

        一时间季桐满脸通红，说起话来更加磕磕绊绊，“那么，我就先告辞了，哦，对了，二小姐，之前你喊我写的东西我都有好好地写下来！”

        “哎呀，很不错嘛，既然写完了，那就不留余力地去做吧，当勾慢慢打满的那一天，你会收获一个奇迹~”

        季桐红着脸，一边道谢一边跑开，还被地上地石头绊了个踉跄，有点落荒而逃的感觉。

        顾晴撑着脑袋，真是的，跑那么匆忙干什么？又没有吃人的野兽~

        顾晴关上窗子回头，刚好撞见方晴霁站在她身后，“诶？你什么时候来的？”她还真的是一点都没注意到，这人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吗？难怪刚刚季桐的表情那么紧张，原来是看见方晴霁了呀，方晴霁在面对其他人的时候确实常常冷脸，属实是容易叫人心生畏惧。

        “我跟你说，季桐他的情况有在渐渐好转诶，他能慢慢想明白真的是太好了。”顾晴笑得灿烂，悠闲地甩着手回到床边上坐着，荡着脚天真地望着方晴霁，小王爷平常都没事可干的吗？怎么那么闲？动不动就往她这跑？

        方晴霁也跟上来，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你刚刚说，即便是自私一点也没有关系？”

        顾晴一脸天真，“对啊，人的本质是趋利避害的，是为了满足自身基本需求而生存的，所以自私是天性，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从某种角度来说，只是为了保护自己而已。你又不是圣人，普度众生那是圣人的事~”

        见方晴霁若有所思，顾晴从床上蹦下来，“咋啦？你想普度众生？看不出来啊，方师兄还有这等伟大的夙愿？”

        这本来只是一句玩笑话，但没想到方晴霁竟然真的沉默了！顾晴瞬间住嘴，不会吧？自己说错话了？不会戳到他什么痛处了吧？仔细想来认识那么久了自己确实还对这位师兄不太了解诶，除了他的身份与背景，对他个人层面的理解可谓是寥寥无几！

        “也不是……”好在方晴霁并没有生气，和平常看不出什么差别，在其他事情上，确实很难看出这位师兄的喜怒来。

        “如果想做就去做呗~谁说了都不算。”顾晴故作轻松，开始思考话术，“不管是普度众生还是济世救民，无论是什么事，只要是发自内心地相信自己可以做到，就一定会实现，这就是自我实现预言。”

        方晴霁不懂什么是“自我实现预言”但是知道顾晴所说话的意义，觉得新奇，反问，“那你呢？你的自我实现预言是什么？”

        “我？”上一次有人这么问她，还是在大学刚开学的时候写在职业生涯规划里的内容，当时时怎么想的来着？顾晴细细回想。

        她一时间想起了什么，神色微动，眼神飘忽，故意不与方晴霁对视，扯扯嘴角挤出一个笑容，“我还没想好呢！我现在正处于自我同一性延迟阶段呢，正在努力探索我的目标！”

        方晴霁很认真地在听她的讲解，然后自动过滤掉他听不懂的词汇，说道，“如果是你的话一定可以的。”

        顾晴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其实目标什么的，她早就想好了，从她报考这个专业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将来要做什么，并一直都朝着这个目标努力的，但她有时候也会质疑：努力，真的有用吗？她自己也是不确定的，但又不得不强迫自己去相信。在她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之前，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的愿望。

        “那你呢？方师兄？”

        “我……”方晴霁迟疑，他来这可不是为了说这些的啊，只是刚好碰见了顾晴正在和季桐交谈，便听了些许，对她的话产生了点好奇，没想到现在却发展成了那么高深的一个话题，但既然是顾晴问的，他还是会好好回答，“我所希望的，从来都是山河安定，海晏河清。”

        顾晴吃惊地张着嘴，“这格局不就打开了嘛？果然是曦王，永远都是那么心怀天下，我要是百姓们，可要感动死了！所以加油啊，我也希望看看真正的繁华盛世是什么样子的，一定会十分震撼！”

        “那就好好看看吧，这天下盛景，定有能同享的那一日。”他轻声呢喃了一句，顾晴没停清楚，只觉得他一个人咕哝了一句，像是说了什么非常不得了的事，她本想让他再说一遍好让自己听清楚些，却被岔开话题，“你也在启明书院被关了许久，还遭了这样的罪，想不想去京中逛逛？回来之后就该收心好好准备演武大会了，你不是答应了文先生要获胜的嘛？”

        “对哦，不说我都快忘了。”顾晴猛然想起自己遭受袭击前文落灯说的那番话，“之前文先生跟我说在墨国发现了思玉夫人的踪迹，所以我想到时候去墨国比试的时候好好寻找一下她的踪迹。”

        “但是一个失踪了那么久的人，那么多方势力皆派人出去寻找无果，怎么会在这段时间突然有了踪迹？”

        “他说是派去追查踪迹的都没能活着回来。”顾晴从来是个瞒不住秘密的，尤其是在对方没有明确说要保密的情况下，她能对旁人对她的倾诉与烦恼守口如瓶，却独独对这些线索之类的信息迫不及待地想与他人分享，想着多一个人多一份力，给自己一定的安全感，从前这些话都是对秦蓁蓁说的，只不过她现在不在，所以对象就换成了方晴霁。

        她竖起两根手指分析，“现在有两种可能，一是思玉夫人的踪迹出现在墨国的消息是真的，那么为了完成任务，墨国我必去不可，现在我们手上什么线索都没有，不能放过任何一种可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才能顺藤摸瓜地继续下去；二是这个消息是假的，那么这个消息为什么会传回来让我知道？为什么又要伪造思玉夫人的位置信息？说明墨国是一个关键地点，一定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所以不管这个线索是真的还是假的，这一趟墨国，我是非走不可了。所以从明日开始，我必须开始着手准备与练习，做好完全的应对方法，首先在启明书院的内部选拔获胜才行。”

        顾晴活动活动筋骨，催促方晴霁，“走啊，不是说去京中的嘛？赶紧趁现在好好逛逛，充分的放松后才能更高效地工作，这就是暴风雨前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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