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个性

如今的殊天国，繁荣昌盛，各大世家兴起，除皇室的方家，镇北国公的秦家，丞相的顾家，就是萧家。就数这四家最为繁盛，地位最高。

        林尘所在的林家，早已淡漠出了大众的视线。若不是林尘实在是成绩优异，也不会受到启明书院的录取。

        他是家中次子，上面一个经商的哥哥，下面还有一个年幼的妹妹，哥哥经商头脑优异，一家上下全靠哥哥经商支持，妹妹富有才华，名动一方，更是家中的掌中宝，独独他林尘，除了读书，什么也做不好。

        “就算我真的从这里跳下去，也许都不会有人在意。”这是林尘自己说的，他埋着头，盯着地面上的一条微小的裂缝。

        他将自己的袖子捞起来，手上密密麻麻的尽是刀伤。

        “每当我看到鲜血流出来时，感受到的那种痛楚，才能感受到我是真实活着的。”他语气毫无起伏，就像是在诉说着一件稀疏平常的事。

        林尘觉得自己和其他人不一样，自己就像是老天爷开的一个玩笑，因为他虽然是男儿身，却只酷爱女装，他擅长所有女子擅长的东西，他不想入朝为官、步入仕途，只想开一家饰品铺子、女子的成衣铺子。

        正是因为他在寝舍里悄悄地放了女装与可爱的玩偶，正是因为他的与众不同，身边的人都说他恶心，说他脑子坏了，变本加厉地辱骂他、侮辱他，随意地践踏他，无人问津无人在意，才导致了现在的这种局面。

        每日清晨醒来，都会看见桌子上血红的几个字“你怎么还不去死……”，柜子里被塞满了垃圾，只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去澡堂，即便是他看到自己，也会觉得自己恶心。

        “你看，我这种恶心的人根本不值得活在这个世上。每个人都是这么说的。”他抱膝蜷坐着，脆弱不堪。

        “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呢？”

        “我……”林尘抱紧了自己的膝盖，将脑袋埋在双膝之间，他感觉自己呼吸困难。

        清晨的时候天边还有一丝亮光，现在又被乌云这得严丝合缝，漫天阴霾实实地压在他身上，喘不过气来，他感觉自己被关在一个巨大的铁笼中，周遭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看不清他们的脸，除了那一张快咧到嘴角的、讥讽的笑。在林尘的眼中，这就是鬼怪张开的血盆大口。

        他就像是一只滑稽好笑的动物，□□地暴露在众人嘲讽的目光之下，他们的谩骂嘲辱，宛若一根根利箭，伤得他体无完肤，但又无能为力，纵使再痛苦，他也只能紧紧抱住自己，以这种方式来让自己安心下来。林尘告诉自己必须振作起来，不要去在意别人的目光！没有什么好怕的！

        林尘猛得抬起头，想要面对这悲惨的世界，可他一睁眼，面前便是父母嫌恶的神情，他心中一颤，画面一转，面前密密麻麻的人群瞬间变成了一面硕大的铜镜，镜子里倒映出的是一名曼妙的女子，和他的脸一模一样，他一开口，铜镜中的女子也开口，不过出来的却是一个粗犷的男声，霎那间，铜镜随了一地，镜子中那名婀娜的女子也消失不见。

        接踵而至的是各种不堪入耳的污秽言语。

        就像是有一柄大力的锤子，毫不留情地砸碎了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勇气，林尘瞬间崩溃，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大吼，试图把自己藏到影子中。

        “我……我也是这么想的……”他将头埋得更低了，回答顾晴刚刚的问题。

        “这样啊……”顾晴没有继续追问，两人陷入了长久的沉寂，片刻后，她才问道，“从这里跳下去，你就满意了吗？”

        “我不知道……”他的声音从一开始的有些哽咽转而懊恼地薅自己的头发，“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不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我做错了什么凭什么这么对我？我明明从未做任何坏事——”

        他撕扯着自己的头发，突然意识到顾晴还在场，手中的动作停滞下来，怔住，怯怯地道了声“对不起”。

        他总是习惯性地道歉，不管他是否真的做错了。

        顾晴站起来，她先前早就注意到刚刚林尘坐的地方，有一个包袱，鼓鼓囊囊的，不知装了些什么东西，但他今天原来是准备要跳楼的，要跳楼还一定要带着的东西，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许是注意到了顾晴的目光，林尘将包袱拿到自己身边，像她询问，“你要看吗？”

        “如果会让你觉得为难的话，不用考虑我的。”

        “无所谓了，反正也没什么人见过，顾家二小姐的大名我也是听说过的，前段时间公堂对峙的时候，我也看了，真的很厉害，在那种情况下还能应对自如。我就不一样了……我做不到像二小姐你那样厉害。”林尘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将包袱抱在自己怀中，抱了好一阵，才将包袱递给顾晴，“你跟他们不一样……不知道为什么，如果是顾二小姐的话，应该能理解我……”

        顾晴短暂地怔了一瞬，温柔地接过那鼓鼓囊囊的包袱，冲林尘点点头。

        林尘将包袱打开，包袱中装着的竟是一幅幅画卷，画卷上栩栩如生的是样式新颖的衣裳图纸，顾晴眼睛一亮。

        她有办法了！

        “这画得很好啊！我都不知道你竟然那么擅长画画！”

        林尘一惊，惊于顾晴竟是因为他的画工而不是他画卷上的内容，“你不觉得……”

        你不觉得很恶心吗？

        “我觉得很好看啊！如果是我的话，我会非常期望穿上这么好看的衣服！我们去找裁缝把这些衣服做出来吧？只让它们待在图纸上也太可怜了！”从顾晴亮晶晶的眼中可以看出她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但是——”林尘始终不敢迈出那一步，仍心有余悸，他不敢面对地面上的那群人。

        顾晴宽慰地笑笑，“你不是生病了，你也没有罪，而是这个社会生病了，少了许多的包容；与众不同未必是一件坏事，因为你的与众不同，你可以体会到不平凡的人生，一路走来，辛苦了，很不容易吧？但我从这些画上可以看出来，你真的很喜欢这些事物，喜欢的事情是不会让你感到痛苦的，能让你从苦海中脱离出来的，永远只有你自己啊。”

        “可是……”

        “如果只是因为喜欢的东西和行为像女生而被称为娘的话，那是不是该称呼我这种酷酷的女孩子为爹？”顾晴俏皮地活跃气氛，“问问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最开心，然后我们一起去做吧？既然设计了那么多好看的衣裳，那一定要将它们穿在身上才行啊~”顾晴像林尘伸出手，意思是，他们一起。

        两人一起向楼下奔去，顾晴像是找到宝一样，拉着不知所措的林尘，林尘拽着他视若珍宝的小包袱，不可思议地盯着顾晴一路狂奔的背影。

        就听顾晴又道，“只要世上还有牵挂的东西，还有未完成的事，我们就无法放下心来离去，你看啊，我们活了那么久，如果在结束自己这一生的旅途之时不能潇洒离去还要留下无数遗憾，一点都不英勇，不是吗？所以啊，只要你自己想要活下去，那就拼命地活下去！除了你自己，没人能决定你的生死，就是要活得比他们好！气死他们！”

        阳光也许是世界上最不屈的存在，即便刚刚还是阴云密布，一束光亮不屈地从云层中透出，洒向地面的那一刻，顾晴拉着林尘，喜笑颜开地冲进了光亮之中。

        阳光洒在她的身上，柔和了她的轮廓，仿佛在那一瞬，遥不可及的光芒以顾晴地形态降临到了人间。

        但这样唯美的一瞬只要降落在顾晴身上，就根本坚持不过两秒，顾晴一出来，就过分兴奋地冲着心力憔悴的秦蓁蓁大力挥手，“秦大姐！策划部部长！赶紧行动起来！咱们搞一个时装秀！”

        顾晴声音贼大，就像是炸开的一道春雷，原本沉寂了许久的人群突然又开始热闹起来，一部分人的目光落在顾晴身上，一边惊诧于她竟然真的将林尘带了下来，一边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另一部分人的目光则是落在林尘身上，尤其是那几个带头欺凌他的，目光来来回回地在他身上打量转悠，眉头一蹙。

        顾晴便知道他要说些不好的话，她不动声色地上前一部挡在林尘身前，笑眯眯的，一脸人畜无害的模样，“这位同砚，你也要参加吗？非常欢迎啊，我们正好缺人手呢！”

        那人非常不理解顾晴的行为，甚至有些不屑，翻了个白眼，一副狂拽酷炫吊炸天的模样转身离去，丢给林尘一个白眼，但被顾晴严严实实地挡住了。

        李司监扫了眼，并未多说什么，也并未阻止顾晴要举办时装秀的计划，无奈地摇摇头离去，倒是文落灯，郑重且温柔地拍了拍顾晴的肩，递给了她一个赞许且认可的表情。

        “可是……”林尘弱弱开口，“长公主庆功宴在即，我们根本没有时间……”

        这确实是个问题，顾晴抱臂站立，郑重其事地思索，很快她便有了主意，“那……我们就把这个时装秀当作礼物送给长公主吧？”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惊了，林尘首当其冲，“不行啊！庆功宴是非常严肃的！长公主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场上的局面现在分成了两派，一派是以萧啸、秦蓁蓁为首的“改革派”，一派是“保守派”，当然在最后都在顾晴的强力忽悠下妥协。

        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办时装秀只是一个工具，她真正目的其实是为了帮林尘重新找回他真实的自我。除了他自己，没人能够救得了他，只有当他真正地找回自信、接受了他真实的样子，他才能真正从困境里走出来，否则，虽然她这次将欲轻生的林尘拉了回来，要是他自己不认可他自己，今天的情况还会再次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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