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难言

翌日清早，萧初容刚从睡梦中醒来，她的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涣散的目光之下帮着深深的恐惧。

        她梦到了自己前世被逼死的时候。

        她以为自己会愤怒，会不甘，然而没有，她只是深深地记住了燕云穆死在自己身边的那一幕。

        无意间抚上自己的心脏处，萧初容只觉得恍如隔世。

        “王妃，您醒了吗？”颜榕在门外轻声询问。

        萧初容吐出一口浊气，擦去额头上的汗珠，狠狠闭了闭眼，掩去自己的异样。“进来吧。”

        为萧初容洗漱时，颜榕带来了宫里的消息，“听闻昨日皇上罚了皇后，说是您一日不醒，就让皇后反省一日。”

        她顿了顿，看着萧初容的神色没有变化，又继续说：“但皇后今日一早就出了宫，前去报恩寺祈福了。看样子皇后已经知道了您的情况。”

        眼皮微动，萧初容不置可否，“皇后的手段非比寻常，昨日夜里她应该就知道我已经醒了。”

        但皇后一大早就跑去祈福是萧初容没想到的。本朝不禁佛道，甚至连皇帝每年也要召见报恩寺的住持慈恩大师求神问佛。

        更何况萧初容知道自己昨天在凤仪宫里受伤的事经过燕云穆的刻意传播，已经被不少人知道了，那么这个时候皇后去祈福，一来，可以对皇上说她知道自己御下不严，心有愧疚，因而去拜佛求安心。二来，燕琉煜还被禁足，皇后作为一个慈母，去为自己的儿子祈福也没什么错处。

        无论是哪一种说辞，对皇后来说都只是有利而无一害。

        颜榕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可看着萧初容沉思的模样，到底没有说出来。

        萧初容没有察觉到她的举动，收拾好后便出了门，轻车熟路地抓了药，放在炉子上煎熬。

        春已过，初夏时的清晨不冷不热，甚至带着点夜里奇异的淡香。

        萧初容拿着蒲扇，时而扇扇炉火，皇后虽然难对付，但对她来说，燕云穆才是应该放在头一位的。只是燕云穆的身体虽然在恢复，他脸上的疤痕也在淡去，好像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可是只有萧初容知道，这些都是表象，如果不能尽快根治，那么燕云穆的身体就会像苗秀华的身子一样，看似在好转，可每一天，每一刻，都在耗费生命，都在内里恶化。

        她不能让燕云穆的结局……和上辈子一样……

        这个念头一出来，就惊得萧初容握紧了扇柄，上辈子害死燕云穆的人是她，这辈子，无论如何，她都要让燕云穆长命百岁，喜乐无忧。

        药味渐浓，弥漫在院子里。

        院门口，颜榕的身影被遮掩在树丛后，她压低声音，生怕被发现，“王妃每日都是刚起床就忙着为王爷煎药，无一例外，也从不假手于人。而且……”

        她踌躇了会儿，“王妃有意要为王爷以身试药，先前要不是被宁儿搅和，王妃就……”

        一只苍白的手抬起，阻止了她继续说话。

        “本王知道了。”

        视线越过颜榕，那个坐在炉火前的身影是那样娇小，却竟然想为他以身试药……

        他本就是个被抛弃的人，她又何至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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