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尴尬的事不能细想，越想越尴尬，接下来的时间，伊妮德一直戴着耳机，让闹哄哄的摇滚乐填满自己的脑海，希望能忘记刚才发生的一切。

        过了不知道多久，耳机里发出一阵刺啦刺啦的声音，音乐戛然而止，伊妮德从窗户望出去，已经能在远处的地平线附近看到一座高高耸立的城堡，它沐浴在黄昏最后的一抹亮色下，周身笼罩着神秘莫测的云雾，像个沉睡的巨人。

        泰莎可能是玩累了，靠在车窗边睡得正香。

        等到火车开始减速，天已经暗了下来，透过霍格沃茨特快的窗户，能看到深紫色的天空下一片幽静的山峦和树林。

        一个声音传遍列车：“再过五分钟列车就要到达霍格沃茨了，请将你们的行李留在车上，我们会替你们送到学校去的。”

        “啊！我们到了吗？”泰莎揉揉被窗玻璃压得翘起一个小角的短发，迷迷糊糊地问。

        伊妮德点点头：“还有五分钟。”

        五分钟，还有五分钟他们就要下车，去完全陌生的霍格沃茨，分到未知的学院里了。

        所有的小巫师都心头一紧，泰莎紧张得声音都在颤抖：“我好害怕，如果我不符合四个学院的招收标准，会被退回家吗？”

        “不会……应该不会吧。”伊妮德喃喃道，既是在安慰泰莎，也是在说服自己。煤球轻巧地跳上小主人的大腿，伊妮德想抱起它，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宠物也留在车上，我们会把它们安全地送到你们每个人的寝室的。”

        伊妮德指尖一颤，忍不住左右看了看，但一个陌生的人影儿都没瞧见，她胡乱抓了两把猫咪柔软的毛发，煤球发出一阵熟悉的咕噜声，让伊妮德的内心平静了不少。

        列车终于停了下来，小巫师们推推搡搡，纷纷拥向车门，下到一个又黑又小的站台上。夜里的寒气穿过斗篷和毛衣，钻进他们的骨头缝里。

        泰莎打了个寒颤，挽住伊妮德的胳膊，伊妮德僵了一下，不着痕迹地抽了抽胳膊，发现泰莎实在握得很紧，只好按捺住推开她的冲动。

        他们四处打量着，但漆黑的夜色把一切都藏得严严实实，突然，一个粗嘎的嗓音从大家的头顶上传来：“一年级新生！一年级新生到这边来！”

        伊妮德抬起头，看见一盏黄亮亮的灯，举着灯的是个极其高大魁梧的身影，灯光只能照亮他毛茸茸的头——那是个蓄着大胡子的男巫，他大声喊道：“没有掉队的吧？好，一年级新生跟我来！”

        “那是海格，霍格沃茨猎场的看守，据说他有巨人血统呢。”伊妮德听见人群中有个细小的声音科普道，但她分辨不出是谁在讲话，只能跟着人群的攒动慢慢往前移。

        他们跟着海格磕磕绊绊地走下一条极其狭窄陡峭的小路，脚下鹅卵石铺就的地面嶙峋而磕绊，小巫师们不时地相互扶一把，天实在太黑了，那一盏昏黄的灯根本带不来什么，黑暗之中有女孩发出细小的“哎哟”声，似乎是她身后的男生不小心扯到了她的长发。

        走了不知道多久，路的尽头突然开阔起来，一片黑色的广阔湖面反射着天空粼粼的星光映入眼帘，湖对岸高高的山坡上耸立着之前在火车上远远眺望到的那座城堡。

        分院的压力还沉甸甸地坠在所有人心头，没人有心思说话，海格指挥着他们每四人坐一条小船，小巫师们正挤挤挨挨地寻找同乘一条船的伙伴。

        泰莎当然拉着伊妮德一起，和她们站得近的还有两个男生，已经先上了船，泰莎在船上坐好，一回头发现伊妮德还站在岸上踟蹰。

        “怎么啦？”

        “没事。”她只是晕船而已。但伊妮德不想说出来，她硬着头皮上了船，紧紧扣住木质的船舷。

        一队小船划过波平如镜的湖面向前驶去，穿过覆盖在山崖正面的常春藤帐幔，伊妮德始终紧皱着眉头，微微闭起眼睛，努力忽略小船左摇右晃带来的眩晕。

        突然，她感觉到一只柔软的小手摇了摇她的胳膊，往她的手心塞了一颗小小的硬糖。

        伊妮德诧异地睁开眼，看到泰莎正佯装无事发生地眺望前方的湖面，不禁失笑。她拆开包装纸，酸溜溜的柑橘柠檬味在嘴里蔓延开，稍稍缓解了头晕和恶心的感觉。

        船队停在一个隐秘的入口，小巫师们骚动起来，以为快要到了，但他们又沿着一条漆黑狭窄的隧道走了很远，最后到达了一个类似地下码头的地方，攀上一片满是碎石的地面。

        脚踏实地的感觉带给了伊妮德极大的安定，胃里翻滚的感觉慢慢平息，她的脸颊又重新染上了血色。

        “他们把入口藏得真隐蔽啊！要是没有人带路我肯定找不到这里！”伊妮德听到泰莎在她耳边小声感叹。

        泰莎个子不高，又一直紧紧抓着伊妮德的手臂不放，伊妮德必须时不时地使劲儿拽她一下，才能让她勉强跟上大家的步伐。海格把他们带到一扇巨大的橡木门前，交给一个身穿翠绿色长袍的高个儿女巫，海格称呼她麦格教授。

        原来她就是那个写入学通知书的副校长米勒娃·麦格，伊妮德偷偷抬起眼看她，麦格教授表情严肃，气度不凡，一看就知道是个强大的女巫。

        伊妮德觉得自己很喜欢这个教授，尽管她看上去非常严格，但这种无论如何都不会被打败的强大正是她希望成为的样子。

        麦格教授让所有人跟在她的身后，推开礼堂的大门。礼堂既豪华又漂亮，仰头望去，天花板上闪烁着银光闪闪的星芒，成千上万支蜡烛在半空中飘荡着，把整个礼堂都照得亮堂堂的。

        走进礼堂的一瞬间，伊妮德隐约察觉到一丝熟悉的波动，但当她再想仔细捕捉，它就像一缕轻盈的风儿一样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四张长桌上摆放着熠熠闪光的金盘和高脚杯，新生们排着长队进入礼堂时，本就吵吵嚷嚷的老生们兴奋地从长桌边站起来，伸长了脑袋往新生群里张望，用叉子当当地敲击酒杯，还有人撅起嘴唇对着新生队伍发出尖锐的哨音。

        伊妮德再一次直观地感受到魔法界人们别具一格的热情，至少在她上麻瓜小学时，大家是不会为新生入学而这么兴高采烈的，高年级的学生不去欺负他们就已经是最大的善意了。

        不得不说，这样热闹的气氛让一年级新生们惶恐不安的心情稍稍好受了些，他们在所有长桌的前面停下，不远处就是教师们就坐的高台，麦格教授在台子前面放了一个四脚凳。

        他们会用什么方式分院呢？所有的人都在胡思乱想。很快他们就得到了答案，四脚凳上多了一顶非常破旧的尖顶巫师帽，在众目睽睽之下，脏兮兮的帽檐裂开了一张嘴，怪腔怪调地唱起歌来。

        “所以我们只要戴上那顶帽子就能够分院了？不过我还是有点担心，勇气、忠诚、智慧和野心，我觉得我一样都没有，要是没有学院愿意要我，我可能得回去上圣玛丽女子中学，你说有哪个学院会接收一无是处的人吗？我觉得我还可以挣扎一下……”

        泰莎不停地碎碎念着，像只嗡嗡的小蜜蜂。

        “当然有了，像你这种出身低劣的家伙，最适合去赫奇帕奇，那儿根本不挑，什么货色都收。”一个充满恶意的男声从旁边冒出来。

        两个女孩扭头看去，发现是个她们根本不认识的棕发男生，抱着手臂斜睨着她们。

        见她们看过来，男生上下扫视了一遍泰莎，轻蔑地开口：“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小泥巴种。”

        伊妮德和泰莎都不太明白这个词代表了什么，毕竟不会有哪本正经书里收录侮辱性的称号，但他刚才说赫奇帕奇是个低劣的学院，这话深深地冒犯到了伊妮德，她对自己的家人有着绝对的维护，哪怕是母亲曾经待过的学院也一样。

        “我想赫奇帕奇还是有招生标准的，毕竟他们得筛掉你这种家伙。”伊妮德冷冷地说。

        “你怎么敢！”棕发男生眉毛倒竖，伸手要去提伊妮德的衣领。

        还不等伊妮德照着他的眼睛来上一拳，泰莎突然用力推了一把男生，直让他朝后倒退两步。

        男生更加愤怒了，他的自尊心不允许他在这么多同龄人面前丢人，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就要对她们动手。

        眼看着他们就要打起来，周围不明所以的小巫师们全都把目光集中到了这里，骚动引起了台上麦格教授的注意，她板着脸往台下看去，所有人都后背一凛，男生狠狠剜了她们一眼，站回自己的位置。

        泰莎还紧紧地抓着伊妮德的手，从她的力气来看，刚才绝不是不怕，但她仍然选择和伊妮德一起面对那个比她们高大得多的男生。

        这让一直以来都是独自面对一切的伊妮德有些怔松，她低下头，看着两只交握的手，觉得这种感觉相当不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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