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太阿的告诫

“我们见过吗？”女子察觉出青年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好像并没有初次见面的陌生，心想难道这青年认识自己？

声音很好听，语速让人很舒服。

可女子身上散发出的强烈法则气息，却把荒水拽回了现实。

他遇过最强大的道修，除了闾丘鹤，就是大长老了，虽说不咸山上的守军队长气息也强大，可还是不如大长老的。

至于闾丘鹤，造化境的强者刻意收敛气息，他怎会感觉得到。

“比大长老还强烈的气息，难道是凝华境吗？”

荒水也知自己失态，连忙抱拳道：“晚辈荒水，见过前辈。”

“前辈？”女子被这称呼给弄的一愣，看着眼前青年一脸窘样，她也没有说什么，又看了眼门外，心知有那东虎在，狂风部落应该不会遭难了，就转身返回住处。

只问一句话，只看荒水一眼，从头到尾，都没正视过他。

看着渐渐远去的背影，荒水神情失落。喃喃自语：“原来她，这般强大。”

“我与她，相差太多、太多。”

荒水心不在焉的回到老首领这，一边擦拭着通天战枪，一边等着老首领回来，他准备告辞。

一方面因为他觉得自己没有帮上忙，那老首领满是祈求的眼神，让他无法心安理得继续在这。

一方面也是因为他来这本是想再见月下湖中女子一面，可见了一面后，却发现两者之间相距甚远，如果昨天夜里他要是再冷静一些，也许就能感觉到这女子身上的法则气息，那样他怎会不知天高地厚的欲要再见一面？

再一个，就在刚刚冲突之下，在石更与太阿的只言片语间，荒水猜到最近八百里丛林会出现天大的造化，造化之大可以吸引各郡人杰前来，就算没资格与各郡人杰争抢，能在旁捡个漏也是好的，所以他想去打探消息。

老首领一家返回了家中。

事情应该是解决了。然而那太阿与东虎父子二人居然也跟来了，正被这家人前后拥簇着走了进来。

“小友你才做客不到两个时辰，这就要走？”看到荒水已经将包裹背在身后，老首领连忙走了过来。

“荒水外出历练，不敢耽搁。”

“太阿前辈！”荒水对着太阿拜礼，而后又微笑对着东虎抱拳。“东虎大人，你好。”

太阿微微点头。

“你是刚刚在门外的那个道友，你刚刚怎么走了？你不知道，那石更最后让我奚落的屁都不敢放，赔了一枚灵石补偿给狂风部落后，就灰溜溜的跑了。”东虎歪身依靠在椅子上，大咧咧的说着。

别看东虎嘴巴毒，可你不招惹他，他也并非纨绔，是懂礼数的。

和比自己境界低的人说话，说声道友，就是在与你客气。

  

如果是那石更，他就会说：“你是刚刚在门外的那个筑基境道修？”明知对方境界比你低，你还这样直接说出人家境界，就是瞧不起人家了。

“荒水只是初入筑基，帮不上什么忙的，还是不现眼的好。”荒水尴尬的说着。

他语气虽是洒脱，可脸上的尴尬却是掩饰不住，活了六几十多年的老首领立即恍然大悟。

“小友……”老首领突然停下，脸露慈祥，顿了顿又道：“孩子，你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想着离开的？”

“什么原因？”东虎也是好奇。

“东虎！”太阿这次的语气明显严厉了许多。

“问问嘛。”父亲用这种语气训斥他还是少见的，东虎虽然不满，可也只是小声嘟囔了句。

太阿原本也没太在意荒水，可这一老一少的谈话，再回想刚刚门外的情景，好像这个年轻人与石更对峙过，他就立即明白了。

论阅历，活了一百多岁的他，可比这老首领丰富的多。

太阿也开口了：“你叫荒水？刚才的情形，唤作是我年轻的时候，也不会做的比你好。”

“好孩子，别想太多，刚才的情形如何老头子清楚，你能第一时间随老头子我赶到门外，就是好样的，老头子怎会怪你？要是别人，相差着一个境界，没准直接掉转枪头站到对方阵营去了，老头子我可不糊涂。”

“修仙路上最重要的就是性命，能为一个接触不到两个时辰的部落做到这等程度，小友，我太阿佩服你。”

“前辈切莫折煞荒水。”太阿居然叫他小友，荒水连连拜礼，炼宝境就是炼宝境，他可不敢造次。

“小友，我太阿最敬重的就是汉子，你别看我儿顽劣，可他今日所作所为，在我这个当父亲的眼里，也是条汉子。所以你大可不必这般拘束。”太阿说着便走到荒水身旁，原本微笑的脸庞此时瞬间严肃起来，手掌厚重有力的握住荒水肩膀，道：“小友你记住，修仙路上最重要的是性命，可悟道，最重要的是道心，万万不可因这小事否定自己，迷失道心是很严重的，它能摧毁你之前一切努力。”

“摧毁之前一切努力？”荒水当即犹如当头一棒，醍醐灌顶。

“是啊！遇到那月下湖女子，就因为差距太大，我否定了自己，又因为狂风部落之事再次否定了自己。还好太阿大人当头一棒给我打醒了。”

“差距过大，我总有一天能把差距缩小。”

“帮不了狂风部落，可我才筑基多久？我荒水浑沌道胎，不比任何人差。”

“只要给我时间，我就敢与人杰去争。”

迷失道心而不自知，这让他后怕。

扑通！

荒水跪了下去。

他一脸郑重的看着太阿，道：“太阿大人，今日一席话，荒水当三拜九叩行授道之礼，请大人不要推辞。”说着，荒水就跪了下去。

“这是作甚。”老首领立即上前想扶起荒水。

“有意思…不要拦他，否则，他恐怕就要寝食难安了，让他拜。”太阿笑呵呵的，刚刚一脸严肃状不在，又变成了一位儒雅的中年人。

一屋子里的人都在看着荒水三拜九叩。

“你这小家伙要有他荒水一半知礼，我就满意了。”太阿这时还不忘打趣自己的宝贝儿子。

“就知道数落我，我这样还不是你给惯的？”东虎一脸鄙夷的反驳着，随后冲着老首领嚷嚷：“老头儿，我饿了。”

老首领爽朗大笑，大嘴都咧歪了：“哈哈，这就对了。今日太阿大人你们要赏光，老头子我这就去准备宴席，还有你这孩子，就是要走，你也得让老头子先尽这地主之谊才行。”

老首领一家都开始忙碌起来。

太阿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东虎拉着荒水交谈，让他讲讲历练上所遇的趣事。

荒水说着在大岩山与蛇蜥大战的经历，当东虎听到荒水一人一枪斩尽十六头妖兽时，居然还兴奋大叫着，不时还问荒水一些问题。

闭目养神的太阿这时偷偷睁开一只眼睛，瞥了眼宝贝儿子，看到儿子对野外向往的样子，心道：“我是不是对他保护的太过了，或许真该让这小家伙历练历练。”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

厅堂新添置一张长条木桌，木桌上摆放了丰盛的酒席。

太阿被老首领邀到首座，他也没推辞，而后老首领次座，接下来就是东虎、荒水、童甲。

其他家人没有上桌，到了午饭时间，他们还要为其余道修去准备吃食。

这狂风部落，如今可是住着好几位道修呢。

席间。

所有人都在看着太阿，太阿不说话，没人说话。

“都别拘谨了，当下也没有外人，老东西，你再装我可就甩头走人了。”太阿瞥了眼老首领。

一时间，包括东虎在内，都是吃惊的看着老首领。

“爹，你们是老相识了？”东虎又好奇了。

太阿一脸看傻子似的看着东虎，道：“八百里丛林这么多部落，要是不熟，我为何偏偏带你来这？这狂风部落是距离洞府最远的。”

“一转眼过去四十多年喽，你再不来看我，恐怕说不准哪天我就死在这丛林中了。”老首领也是感叹着，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随后也是不语，像是回忆起从前了。

“爹，你快讲讲。”东虎提起兴致了。

太阿看了老首领一眼，随后给东虎解释道：“大约四十三年前，那时候你爹我还是养气境，当时护送族内行商队伍前往大炎郡，就在这丛林内，被一个散修组成的强盗势力盯上了，那些人衬着我族半夜轮岗的时候发起偷袭，族人都死了，护送的货物也被抢光了，你爹我也昏死了过去，这老东西碰巧把我救下，我还记得当年他是外出采集灵草，这老东西傻乎乎的，一股脑将那几株灵草都塞进我嘴里，然后就给我扛回了这里，你爹我当年可是在这生活了近半年，如今回来一看，那时轮流照看我的女眷们，好像都不在了。”

“是啊，四十多年过去，婶子们都老死了。”老首领也是感慨着。

“我这次来，一个是为了那洞府，我想让这逆子看看大荒人杰的恐怖，给他找点刺激。另一个就是来看你，顺便帮你调教调教子孙后代。父亲他终于同意我带外人回去了，所以，你就选个子孙后代给我。他现在有资格进入化气塔了，我来帮你培养，就是不知你舍不舍得，我若培养，不到养气境不能外出，恐怕他无法给你送终了。”

啪！

老首领双手颤抖，不经意间酒杯就掉了下去。

“我狂风部落要出道修了？”

“我狂风部落期盼了这么多年，终于有曙光了？”

老首领眼眶湿润了。

“我知道，你们近一百年来不断采集灵草，为的就是存够灵石去那大炎郡的揽星阁，如今不用存了，那揽星阁的化气塔使用费太高，你承担不起。你放心，你子孙筑基的资源我给，你子孙需要修炼的功法、技法我也给他兑换，即便是我依山氏、丘荒氏、有河氏三族的造化林，我也给他弄一个名额，让他去领悟三十六道碑。只是筑基境到养气境的灵石，就需要他为氏族立功，慢慢积攒了，这是我父亲的底线。”

见那老首领不语，太阿又道：“你救我一命，我就该给你狂风部落未来。有仇必报，有恩必还，这是我太阿做人的道理，你若不答应，我太阿人道难以圆满。老东西，快说句话。”

“一口一个老东西，你可比我年长近五十岁。”老首领又是一口酒下肚。

“我哪是不答应，我狂风部落盼这天盼了近百年，我就是在想，我孙儿童甲许多年后，会是什么样子，我要是从现在开始注重保养，兴许这暗疾会晚些发作，我就再撑五年，五年后你一定要把童甲培养成材，童甲父母采集灵草死在大山里了，我不能再没有孙子送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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