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浑沌道胎
荒水归来，他活下来了，家人循例在院子内烧烤庆祝。
对于荒水、慕宣儿的交易，全家人也都清楚，不过也没有当她是外人，毕竟道修就是道修，地位在那摆着呢。
一家人吃的很是畅快，赤水硬是缠着漂亮嫂子给他讲不咸山上的事，不时还提问一些问题，偶尔也发表自己那幼稚的观点，逗的大家是哈哈大笑，一时间其乐融融。
入山归来是大事，家家都在庆祝。
那赤水缠了慕宣儿一会，也没吃多少食物，便跑到邻居家找玩伴去了，好像别人家的吃食，永远比自己家的香。
慕宣儿被阿娘拉进屋内说些女人话，此刻院子内就剩这对父子。
坐在火堆旁，屠递给荒水一小坛酒，父子二人便聊了起来。
屠仰头灌了口酒，问道：“听说这次仙女峰上除了你与儿媳，都死光了？”
荒水点头，道：“是，连頑隅公子都死了，尸骨无存。”
屠点头表示了解，沉默了会，又问：“九死一生？”
“还好，有娘子护着，不算凶险。”
“你去大功殿的时候，慕姑娘和我说了，你想把功劳分给我们？”
荒水肯定道：“是！”
屠又灌了口酒，拍了拍荒水肩膀，欣慰道：“给赤水的那株灵草为父收下，功劳就不要了，你多努力，兴许这一生养气有望，为父…有你阿娘和赤水陪在身边就够了。”
荒水轻声道：“父亲，你知我心，不要推辞了。”
屠突然愣住了。
“是啊……在这孩子心里，这个家就是他的那份光，他要守住。”屠沉默着，他清楚荒水的想法，如果不应了荒水，恐怕会成这孩子一生的心结，如此一来，反倒是坏了他的修行。
想来想去，屠也就释然了，孩子的孝心是推脱不得的，索性也就接纳了，道：“我大荒好男儿从不扭捏，依你就是，来…干了它。”
这一夜，荒水睡的很香。
翌日清晨。
四月十六，化气塔。
有河氏族人很多，化气塔空间有限，都是要提前预约的。荒水一早连饭都没吃就赶来了。
四月十九，母亲筑基成功，运气不算好，耗费四颗灵石。
四月二十二，赤水筑基成功，耗费三颗灵石。
四月二十二，屠筑基成功，耗费三颗灵石。
四月二十三，夜，荒水登入化气塔，母亲回家照顾赤水入睡，慕宣儿在家修炼，屠于化气塔下等待荒水出塔。
荒水登入一人层，有河氏族人将三枚灵石放入化气大阵阵眼处，交代如何行气洗涤身体后便出去了。
大阵开启，三枚灵石泛着蓝色光晕，渐渐的这层空间便飘起了一缕肉眼可见的气体，这气体未经空气稀释很是浓郁，不过他却不敢引气入体，荒水暗呼浪费，眼见这天地灵气慢慢消散后，直接沟通天地法则。
嗡~~~~
法则幻境降临。
这是一片没有丝毫生机的荒芜之地，荒水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过了多久，一滴水滴砸在了荒水脸上，随着第二滴、第三滴…很快的下起了小雨。
雨越下越大，荒水脚下土地慢慢汇聚成了小溪、河流……
不知下了多久，无数河流汇聚在一起，大洪水出现了……
天空不再下雨，日月交替，斗转星移，冬去春来，如此反复。
不知过了多少年，洪水慢慢退去，土地渐渐有了生机，花、草、树木相继出现，空气弥漫着香气，灵长类、啮齿类各种各样的生物都诞生了。河里嬉戏的鱼，湖边饮水的野兽……诞生的生命越来越多……
又不知过了多久，土地资源匮乏了，野兽们也找不到猎物了……天空再次下起了大雨，大洪水摧毁了一切。
反反复复，周而复始。
水，万物之源，也是万物的终点。
水，静可孕育万物生机，动可波涛汹涌毁灭万物。
水，蒸发化气，升入天空汇聚成雨再次降临人间。
嗡~~~
第二个幻境……
嗡~~~
第七个幻境……
都是水，全是水。
幻境中的荒水从第一视角，慢慢变成了上帝视角，观看一幕幕场景，荒水不知道，他此时的身体，也已化成了一滩水。
荒水觉得他领悟到了水的真谛。
“水守拙，万物之源，论功德，当起颂辞千篇，丰碑万座。”
“水齐心，凝聚力强，一旦融为一体，就荣辱与共，生死相依。”
“水坚韧，至柔，去柔而有骨，信念执著，追求不懈。”
“水博大，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水灵活，不拘束、不呆板、不僵化、不偏执，有时细腻、有时粗狂、有时妩媚、有时奔放。”
“水至清，虽有浑水、污水、浊水、甚至臭水，但污者臭者非水，水本身是清澈透明的。”
“水公平，水不汲汲富贵、嘁嘁贫贱，不管置于瓷碗或金碗，器歪水不歪。”
“我这一生，当证水之一道。”荒水内心坚定无比。
嗡~~~
最后一个幻境消散，天地变换，黑蒙蒙一片，有光点自远处飘来，越来越亮，飘至荒水身前，那光点幻成一个晦涩符号，直接钻进荒水体内，入体一瞬之间，体内丹田自成一个微型空间，那符号就存于空间之内。
筑基成。
荒水醒来，陡然感觉身体不适，那视线也较之前不同，内观之下，发现自己化身一滩清水，惊的荒水急忙抖动身体，可抖动之下，却只是泛起了几滴水花。
“冷静！”虽然不清楚自身因何变化，可他还是感觉到自己对身体是有掌控权的。
慢慢冷静下来，他开始尝试控制身体。
抬手…清水一角慢慢汇聚成一只手臂，渐渐水流向下散去，显现出血肉之躯。
抬头……
抬腿……
没过多久荒水便如往常一般了。
走出化气塔，荒水低声与屠交谈，二人也不嫌劳累，一路不语，耗时一个时辰登上族地后山，见四下无人，荒水这才道出实情。
月光下，屠的脸上变幻无常，从起先的好奇，到惊讶，到费解，还有思索，最后就是兴奋了。
“天大的机缘，天大的好事啊！”唯恐自己声音太大引出事端，屠拼了命的压低嗓子，可即便再压低，任谁都能听得出来，此刻的屠是前所未有的激动。
荒水也是着急，生怕自己身体出现什么问题。连忙问道：“父亲知晓？”
“当然，你那《大荒志》怕是没有看全吧？”屠反问荒水。
“孩儿只看了些上古杂谈，还有妖兽、神兽图录，天材地宝图录也看了些。”
“为父在那《大荒志.混度录》中，恰好就看到了浑沌道胎。”
荒水费解，疑惑道：“浑沌道胎？”
“对，浑沌道胎。据《大荒志》记载，天地形成之前，本是一片浑沌，那时连天道都不存在，就别说天地法则了。后来浑沌产生了浑沌之气，孕育出了生命，那生命将浑沌劈开。”
“天地初开后，浑沌之气一部分化为了水、土、火、雷等物质，一部分化为了浑沌神人、神兽与浑沌灵宝，余下的一部分依然存于天地间，这就是浑沌初开后的天地本源。”
“在那一段漫长的时间里，天地初开时的物质没有法则约束，那时的水不像如今这般规律流动，那时的土也不像如今这般可以滋养生命，那时的雷电更是没有征兆的随意劈下，后来天道便诞生了，天道制定了天地法则。”
“世间万物遵循法则，在法则的相互影响下，这些物质开始孕育出生命，渐渐地，人族出现了，产生了灵智，从最初的懵懂到了解这片天地，在这过程中，人族琢磨出了领悟大道法则的方法，这便是修仙路的由来。”
“不单单人族懂得了修炼，妖族同样也懂得。你应该知道，妖兽的祖先是神兽，妖族在不断繁衍的过程中，有极低的概率会产下返祖幼崽，这幼崽，便是神兽。而我人族，在不断繁衍之下，偶有也会诞生出可媲美返祖幼崽的特殊体质。因为神兽和我人族祖先浑沌神人，都诞生于浑沌时代，我人族就将这特殊体质命名为浑沌道胎。”
“拥有这种体质的人，独得天地法则宠幸，一旦筑基，修炼、悟道那都是事半功倍的。第一，浑沌道胎可以化身法则形态，注意，是化身，不是变身，化身后，你就是水，水就是你；第二，天地间的水，随意你驱使，无需消耗道印能量去调动。”
“道印能量有限，调动的法则之力也有限，可浑沌道胎不同，只要你不死，你可以随意调动法则之力，打个比方，如果你的道印只能凝聚一支水箭，不能凝聚成一个水球，那么你的浑沌道胎就能凝聚成无数支水箭，但同样凝聚不了水球。你要做的，就是不断的去感悟，去突破。”
“我问你，天地法则是否只给你幻化了与水有关的场景？”
荒水肯定道：“没错。”
“哈哈，那就对了。”屠大笑着，连道：“你可知我主皇甫氏有一盖世天骄？”
荒水点头，答道：“皇甫盘，三岁筑基，四岁养气，八岁炼宝，十八岁，已达凝华巅峰之境，他与我同年。传闻中，皇甫盘印证毁灭大道，于幼年时便已意境圆满，以斧入人道，这都是天下皆知的事。”
“可你不知的是，那皇甫盘就是浑沌道胎，我等修道之路可谓一路一障碍，据那《大荒志》记载，皇甫盘能遥遥领跑大荒人杰，除了我主皇甫氏海量的修炼资源供给，最大的依仗还是这浑沌道胎体质。”
屠的性子本是极为沉稳的，可当下的样子，却是意气风发，激动的像个孩子。
“孩子，这浑沌道胎，会是你立足大荒的根本啊。”
月亮渐渐落下，朝阳已出。
父子二人立于山丘之上，良久，屠平复了心情，他一把拽过荒水，视线穿过层层雾气，看向远方。缓缓问道：“荒水，你可有野望？”
荒水老实答道：“守护父亲、母亲还有赤水，就是荒水一生所求。”
屠摇了摇头，脸色逐渐严肃，道：“为父知你极苦。”屠遥望远方，良久，指着一望无际的平原、河流，问道：“孩子，你看到了什么？”
“山川、湖泽、数不清的花草树木。”
“丘墟大不大？”
“大！”
“可此时丘墟大地正在你眼下，你说谁大。”不等荒水答话，屠接着说道：“为父幼年时期有过野望，为父想将这大荒所有的山川胡泽尽收眼底，为父想站在那大荒的最高处，想有那包容天下的胸襟…我想，大荒的好男儿都这般想过，可我也只是想想。你不同。”
屠越说越激动：“浑沌道胎啊…孩子，去闯吧，哪怕是付出生命，你也要与我大荒人杰们去争、去抢，夺了这天下，给为父看，给你在天之灵的兄长看，给遗弃你的那对父母看，给你自己看。”
“你是弃婴，可那又怎样？好男儿、大丈夫，何不自立一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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