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淳和居这几根葱

丁婆子挨了骂，气得快疯了，不过她素来欺软怕硬，严氏可不像少奶奶这么软和好拿捏，所以她心里不痛快也只能憋着。

        直到严氏出去了，丁婆子才张口没好气地吼道：“少奶奶，奴婢也是为了少奶奶好，怕少奶奶以后不好做人，大舅奶奶……”那声音都提高了几乎两个8度，又尖锐又刺耳，显见得是受了大委屈。

        郑明明亮的大眼睛一瞪，拉下脸打断了丁婆子的话，“你吼谁呢？我嫂子说错了吗？你好好想想自己的位置，你总是淳和居的人吧？主子吩咐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就算不好也有主子担着，你担的什么心？以后别自作聪明滥用你的‘好心’！”

        还为了她好！郑明被气笑了，李家随便一个奴婢对自己都这么“好心”，自己还真是消受不起！

        丁婆子吃惊地瞪大了眼。她也是气急了，一时忘了少奶奶跟以前不一样了，此时见少奶奶大眼睛又亮又圆的瞪着她，她再也没胆量像以前那样张口就训导，生生地把反驳的话憋了回去。

        这样的少奶奶好威严，可真让她不习惯。

        郑明还没打算放过她，“你好歹也是个管事妈妈，就不能稳重点儿？有事没事咋咋呼呼的，像什么样子！”

        这几天郑明也是受够这老娘们了，一天正事不管，就知道咋呼，主子该有的待遇一点不去争取，看着荣德院的奴才说瞎话挤兑自己的主子竟然冒充群众围观看热闹。

        见了荣德院的人，哪怕是个奴才，也扑棱着翅膀飞上去巴结，巴结又巴结不上，白白丢人。

        现在，怕得罪人不愿意陪严氏去灶房，还要给自己戴高帽子，对这种倒不清棱子、不明白身份的奴才，她可没什么客气的。

        丁长生家的脸又黑、手又粗，最著名的是嗓门大，广播喇叭似的。之前她是外院负责洒扫浆洗的婆子，充其量不过是个小组长级的小人物，连股级干部都算不上，那范儿却跟个大神级的高管似的。

        管着屁大点事，每天叽喳叽喳的，吼这个树叶子没扫干净，数落那个洗客房床单子用多了皂粉，把那几个粗苯的下人呼来喝去，真真是猪嫌狗不爱，讨人嫌。

        本来她等闲连内院都进不来，更别说在冯氏跟前刷存在感了，她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也有得脸的一天，会摇身一变，成了淳和居的管事妈妈，管起了少爷院子里的大小事务。

        冯氏对丁长生家的，堪比刘备之于诸葛亮、刘邦之于萧何，那是知遇之恩啊。

        知遇之恩大于天！

        这份体面极大地刺激了朴素实诚的丁婆子，为冯氏，她是愿意肝脑涂地的，她无比忠心地把郑明淳和居的大小事情统统漏了个精光，可以说，淳和居有人放了个屁，荣德院的人立即就能闻着味儿。

        这还不算，她俨然把自己当成了冯氏的代言人，动辄代冯氏训导郑明，让可怜的原身在荣德院伺候一天，回到自己的小院，还跟在领导眼皮子底下上班一样精神紧张。

        再说玉线，那杨树杆子、柳树枝子插到土里还能长出个枝叶来，这姑娘四平八稳地坐一天，连一点动静都没有，静默地只比石头多了一丝气息而已。

        还有那两个小丫头，艾艾和秋儿，根本就没有□□过就打发了过来，一样的没有规矩、一样的精灵、一样的拔尖，要是吃了针尖大的一点亏，也会闹到丁婆子跟前，甚至郑明的跟前来。

        当然，丁婆子也很享受给那两个小丫头断官司的感觉。

        要说冯氏也真是知人善任，单凭淳和居这几个人，郑明对精明强势的冯氏已经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都是神来之笔啊！这样的一伙人，无权无钱又软弱的郑明能培养出自己的亲信才怪了。

        不过，要落好，就到冯氏跟前落好去，想把自己坑了还在自己跟前落好，做她们的春秋大梦去吧！

        从现在开始，她们即便不能为自己所用，但是，要巴结冯氏，对不起，除非像地沟的老鼠一样偷偷顺着墙角溜到荣德院打小报告，敢光明正大地坑主子，本少奶奶就敢下手整治她。

        郑明斜靠在大迎枕上闭目养神，玉线和丁婆子静默地站在屋子里，大气也不敢出。

        这么强势的少奶奶让她们心慌，这两个本来就不太精明的人都不知道要怎样应对这样的主子了。

        彩线陪着严氏出了淳和居，挑着灯笼绕过荣德院，沿着荣德院与与成蹊苑之间长长的夹道，进了李宅的后园子，一路到了灶房的院子，彩线拍了拍虚掩的院门，叫了一声：“宋妈妈，您在吗？”推门进了院子。

        “谁啊？”一个年轻的女声应了一句，院子厢房的门“吱”的一声响，暗夜中走出一个媳妇子来。

        “潘嫂子，是我，彩线，和大舅奶奶。”彩线好声好气地答道。

        正在厢房门口张望的潘五槐家的赶紧快步走了过来，“喔哟！大舅奶奶好！大舅奶奶您可是尊贵客人，怎么到这腌臜地儿来了，有事您吩咐彩线跑一趟就是了。”

        潘五槐家的说话殷勤热情，一看就是个八面玲珑的剔透人儿。

        “潘嫂子好！是人都要吃饭，灶房怎么是腌臜地儿呢？我来借用一下你的‘风水宝地’，给我们姑奶奶做点吃食填肚子。”严氏肚子里没好气，语气淡淡的说着，就在彩线的搀扶下，往灶房走去。

        “瞧大舅奶奶说的！”潘五槐家的讪讪地顿了一下，抢先一步进了灶房，摸着火石打火点了灯。

        哎！晚上特意给太太下了鸡汤小馄饨、拌了小黄瓜和鸡丝粉皮送去，灶房的几个人也都躲在灶房吃的饱饱的，病着的少奶奶却被大家默契地遗忘了。

        少奶奶自进了李家就是每日两顿饭，现在虽然受了伤，可宋婆子不提给少奶奶送晚餐，潘五槐家的和吴立家的也不能越过宋婆子提这事。

        现在人家娘家嫂子找来了，潘五槐家的自己都觉得脸烧的慌。

        “彩线，烧火！潘嫂子，不好意思，我就反客为主，自己动手了。”严氏板着脸，连吩咐带问话带挽袖子带掀盖帘，就要上手开干。

        潘五槐家的赶紧拉了严氏，一叠声道：“大舅奶奶您稍等、您稍等，让奴婢来、让奴婢来！”一边挡了严氏，一边抓了葫芦瓢舀水洗手。

        严氏就势站在了一边。

        一番折腾后，潘五槐家的从地窖里取来鸡汤鸡肉，热了鸡汤，撕了一碟鸡胸肉放进去，撒了一把葱花，又装了几块饼子，“大舅奶奶和少奶奶将就垫一下。”

        “谢谢潘嫂子，明天我酉正过来，早点做的吃了，也好让病人早点安歇。”严氏板着脸，不软不硬地说了一句，就领着拎了饭食的彩线走了。

        “大舅奶奶您说的什么话，到时候……”潘五槐家的说到这儿，就住了嘴。她还得听宋婆子的，可不能随便应承什么。

        热乎乎的鸡汤抚慰了郑明的肠胃，她放下碗，满足地长舒一口气，简单地洗漱了，被严氏和彩线伺候着，舒舒服服地躺在了床上。

        丁妈妈半天既插不上手，又插不上话，此时赶紧讨好地说道：“大舅奶奶，丫头们瞌睡多，睡的沉，这几天就让奴婢来值夜吧。东厢房已经收拾好了，您今天受累了，也早点歇息。”

        “我这儿用不上丁妈妈，你家去吧。彩线和玉线也去睡，晚上不用值夜了。”郑明吩咐道。

        没事弄个人睡在自己跟前，多不自在，好好的总统套房都变成普通标间了，还在屋子里释放二氧化碳，跟自己抢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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