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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到底什么病


徐衡带着孙谷主夫妇俩,在十月初八入了夜回府。

        他心里急,想连夜请孙谷主给董筠诊脉,却被孙谷主骂了一顿,说他一把老骨头,骑马坐车颠得骨头都散了架了,臭小子水还没给一口,看哪门子的诊。又有冯三娘过来交待第二日徐夫人生忌的一应事宜,给董筠问诊一事就不得不“容后再议”。

        但他终究是放心不下,一夜也没休息好,四更天就起了,不知不觉地便走到了董筠院子门口,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进去看看。

        阿翠在守夜,见着公子天不亮就来到内室,有些慌乱,但她很快稳住,行礼之后,轻声说:“姑娘这几日都好,现下睡得正浓。”

        徐衡点头,挥手示意她先去。

        阿翠心里略惊,虽然这位董姑娘初到府里时,冯三娘再三交代要好生伺候,又依着翁公子几个平日里言谈之间的意思,他们几个身边伺候的都明白这位是公子的“房里人”。

        但是,公子一直都不在呀,心里明白是一回事,亲眼见他毫无顾忌的跑到人家姑娘床前,又是一回事。他们公子可是人人称道的大侠呢,这无媒无聘,没名没分的,阿翠着实受了不小的震动。

        徐衡轻轻撩起床帐子,见董筠在熟睡,便坐在了床沿上。

        他知道自己这样做有些不合宜,尤其今天还是母亲的生忌,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脚。

        昨日晚间他抽空问了何清风,解药已是制了出来,那两个魔教女子毒素现下已去了七七八八,再过个两三天,就该全没了,只是她们吃多了那白色药丸,上了瘾,要戒那个,有些费功夫。

        这个在董筠身上倒不必担心,她统共就吃了两粒半,且自己完全能约束自己,她是没有瘾的。

        她身上麻烦的是另一桩事,何清风迟迟不给她用解药,也是顾及这个。

        徐衡思索的功夫,原本侧身睡着的董筠突然翻正了身子,一条胳膊也露出了被子。徐衡帮她把胳膊塞到被子里,又掖了掖被角。

        掖好了被角,他的手却没离开被子,而是,缓缓地,来到了董筠的小腹。

        徐衡覆上去的手,轻轻地加了些力道。他心里有些紧张,又有些酸涩愧疚,脑海中不断浮出何清风的话:“不必师父看了,过了这几日,我已断定,她那脉是喜脉。”

        喜脉。

        他这几年顺风顺水,想做的事没有做不成的,养的他性子过于自信,不,应该说是自负。

        此次名剑山庄一事,武林盟先得了消息。长孙勇想要把凤鸣剑直接送给武林盟,但盟主曹知节觉得不妥,想出个以长孙勇做寿为幌子,广邀江湖豪杰,悄悄办试剑大会的主意。

        又有身为长老的天下镖局总把头王又安急于报杨家镖局之仇,他认为若依曹知节之法,定能麻痹魔教,引他们前来,来个瓮中捉鳖。

        他们说服了少林、武当两大派,还有其余几位长老。他师父作为长老之一,纵然认为拿长孙家去冒险有些不仁义,但是别人都同意了,他不赞成也没用。武林盟向来同进退,捏着鼻子也得上。

        师父辗转反侧几日,才下定决心前去赴会,不想临行前,师娘却犯了旧疾。

        师娘十年前为救他,受了重伤,连年缠绵病榻,也就近两年才好些。

        师父颇为忧愁,既想留下陪伴爱妻,又不能食言于武林盟。

        是以徐衡全力劝师父留下来陪师娘。

        一则,师娘受的是内伤,犯病后,往常都是师父每日替她疏通筋脉,缓解病痛,这个事别人不好代劳。二则,师父一直不赞同武林盟的决定,他此番去的心不甘情不愿,不去也罢。三则,他们君山剑派又没人想要那凤鸣剑,去不过是表明立场,遇事搭把手。

        但师父到底实在,虽派了执事大弟子去,他自己是没有亲自到的,怕曹知节等看轻,又非得叫一双儿女也跟来。

        师娘病重,正是需要儿女床前尽孝的时候,怎么反叫他们出远门呢?不过这样,却也是堵了那些人的嘴。所谓武林盟的长老,也不全是高风亮节,也有那爱吃酸葡萄的人。

        起初徐衡认为此次名剑山庄之会,有武林盟及江湖各大派压阵,中间可能会有一些波折,但应该是万无一失的,他不想要那凤鸣剑,却实打实想替杨家镖局报仇。

        杨家镖局的少夫人常修余,是师父最小的师妹,是他们的小姑姑,算来,只比徐衡大了四岁。

        她爽朗豪气,大方可亲,他们这些小辈,自小都爱跟着她玩。由其是冬冬,师娘病后,都是小姑姑亲自带她,亲密异常。噩耗传来,冬冬一度哭昏过去。他们君山上下,没有不想报仇的。

        但是,师父却一再阻止他们。徐衡自然尊敬师父,在这件事上,心里却也是多有不忿。

        所以,王又安找到他时,他只考虑了一瞬便答应了。小姑姑的仇,如何能不报?

        但千算万算,没人能想到名剑山庄出了个叛徒。长孙遇安勾连通天教,打得所有人措手不及。

        还有,这位董姑娘,来的太巧了。

        据近些时日的查证,长孙遇安是通过一个叫婵月的女子与通天教搭上线的。那女子颇有姿容,使了些手段,让那长孙遇安对她深信不疑,言听计从。

        通天教能有婵月,就能有小竹。徐衡知道她是有所图谋地接近自己,且十之八九是通天教的谋划。但心底总是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头,有什么被自己遗漏了。

        他思绪飘远,没有注意安睡的人已悠悠转醒。

        董筠很懊恼自己在内忧外患的时刻还能沉睡过去。她睁眼就看见徐衡,多少带了些恼意,又察觉那人手掌还放在自己肚子上,虽则是隔了层被子,她更加不耐烦。

        “徐大侠可算是回府了。”

        徐衡听她出言,忽的回了神,忙站起身了作揖,嘴里说道:“扰了姑娘清梦,我给你赔不是。”

        董筠听他虽然道歉,却不是因为他半夜跑人姑娘榻前摸人肚子。冷哼一声。

        “明人不说暗话,你刚才在想什么。”

        徐衡见她虽然冷着脸,却没什么动作,就是这么躺在被窝里,心里叹她色厉内荏。已经这副形容了,还是嘴硬。他不顾董筠瞪着的眼,又坐到床沿上,见董筠被角又往下滑了一些,便抬手掖了掖,边动作边说:“自然是想你的病。”

        “那敢问徐大侠,我到底得了什么病?”

        徐衡望着她那双在夜色显得异常明亮的眼睛,他叹了一口气,说:“不然,等药王谷孙谷主明日看过了,我再告知你。”

        “你大半夜地,是专程来气我吗?”

        “你就没想过,可能是,是想你吗?”

        “我一个魔教妖女,有什么值得想的。我不信你徐公子,是这么痴情的人。说要从我嘴里问魔教的动向,倒是更可信些。”

        徐衡听她这么大喇喇地说自己是魔教妖女,又质疑自己待她的用心,心里生气,面上却是笑盈盈地:“你已是弃子,知道的事情,怕还没我多。”

        “那你何苦费这许多心思。”

        “我现下愿花这许多心思在你身上,不正如你所愿吗”

        董筠听他这么说,有些怔忡。是呀,不正如自己所愿吗?

        那么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把赌注完全压在一个算是不认识的人的教养上,现在自己得到这样的结果,不应该倍加珍惜,不应该想法子笼络他,讨好他吗?怎么自己还摆起谱来了?

        真是,真是不知轻重,不知好歹。

        但是,明白是一回事,她想着自己要降低姿态去讨好他,想着人人称赞的有风骨有气节的徐衡,会因为美色或者私心,袒护一个“敌人”,又十分不甘心,这样自己还不如死了,或者从来不认识他。

        如此矛盾,自己为什么要如此矛盾。

        徐衡见她不做声,以为她生气了,正等着她发作,等了几息却不见动静,只好自己开口:“今日太晚了,有什么话,明日再说。何清风虽然好,我想着还是等孙谷主看过再说。孙谷主对妇科,颇为精通。我这就告辞了,你,你继续睡吧。”

        说完他就着外间的亮光,仔细去看董筠的脸,却见董筠两眼放空,嘴巴紧闭,额头不住地冒汗。

        他慌忙去拍董筠的脸,嘴里喊她的名字,董筠丝毫没回应,只有喘息声一声粗似一声。

        “阿翠,快去请孙谷主,阿薇点灯。”

        本来静谧的徐府,霎时间热闹了起来。

        董筠十分虚弱,喘气都像是很费劲的一样。徐衡每每看着,总觉得她下一瞬就要断气似的。

        明明不到两刻钟,孙谷主就来了,徐衡还是觉得时间过得十分漫长,他看着孙谷主针都扎了董筠一头,人却毫无醒过来的迹象,急急地问:“孙伯伯,扎针到底行不行?”

        孙谷主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臭小子,你要是把我气着了,我这手一抖,落错了针,你这心尖尖可就永远睁不开眼了。”

        徐衡连忙赔罪:“侄儿关心则乱,说错了话。伯伯大人不记小孩过。”

        “小孩,你倒是会卖乖。滚滚滚,在这碍眼。一会小姑娘醒了,见你别再又气晕过去。”

        徐衡只得到外间等着,出乎预料,他看见了李冬冬。

        李冬冬正坐在吃茶,边上一个小丫鬟准备给她上茶点。徐衡见她这样,不悦道:“大半夜的,吃什么吃,还跑来这里吃。”

        李冬冬茶盏一放,说:“大师兄,也不是半夜了,快五更天了。吃点垫垫肚子,一会好去练早功。你也来吃两口呗。”

        “你自己吃吧,吃完赶快走。”

        “师兄啊,你现在这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可真有失风度。”

        徐衡冷脸看她,李冬冬却“噗呲”笑出了声。

        她幸灾乐祸地言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原来是这样。说正经的啊,她到底是什么病啊?前几天说中毒,什么毒,这么邪门,何师兄都不行,还得孙伯伯来。能有机会这样的毒,也是奇人。”

        徐衡一脑门官司,不想训她,只无力地说:“冬冬啊,大师兄这回,遇见难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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