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虎啸龙吟

邹妈妈带着徐衡一行人去的是一座带两层小楼的院子，李冬冬和董筠住在二楼的两间厢房，徐衡跟李澍挤在一楼的客房。邹妈妈见徐衡这样安排，皱了皱眉，说道：“今日客人多，一时还真腾不出多余的院子。只是徐公子怎好跟李公子挤在一间房子里。楼上东厢房大的很，姑娘们不妨住在一起，两位公子还是一人一间好些。”

        徐衡谦和回答：“妈妈不知，董姑娘昨日不巧染了风寒，要多多休息。冬冬啊，是个爱热闹的人，一刻也闲不住，若不是男女有别，晚辈恨不得叫她自己住在一楼。”

        邹妈妈自知失言，哪有未出嫁的姑娘，跟朋友的哥哥住一层楼的。早前，安排他们住在这里，夫人也是想着他们三兄妹一人一间，姑娘住在一楼，两个小子住在二楼，既让他们兄妹独居，又不至于分开他们一家子。她自家只想着以徐衡现今在江湖上的威望，到他们府上做客还要跟别人挤在一起住，怕委屈了他，却没想到“男女有别”。邹妈妈不禁有耳根发热，她赶紧道不是：“是老奴失言了，老奴没什么见识，请公子海涵。”

        “妈妈哪里话，是我等未事先告知。今日府中事忙，妈妈只管去吧，留个人带着我们去马车里取行礼就好。”

        邹妈妈这才想起，竟是连客人的行李都没着人去拿，忙着说：“公子只管吩咐，叫丫头小子们去取便是。”

        徐衡对着这个自以为好心的老仆和颜悦色道：“妈妈不知，我这两个妹子啊家什多，您留个路熟的小丫头带着我们去就行了。”

        邹妈妈见他不领情，以为他生气，越发坚持，不待徐衡说什么，李冬冬说：“邹妈妈，我的东西，可不想叫没轻重的小子碰。”

        邹妈妈哽住，连连道歉，慌忙喊个丫头来，吩咐她给贵人带路，自己又赔了一阵不是才走。

        见她走了，李冬冬对着徐衡几人说道：“见这个邹妈妈，就知道那几位是什么样的了，秦姐姐那样好的人，真是，唉！”

        “别人家的事，你就少说几句。快跟我去拿东西。”李澍说完就喊那小丫头带路，李冬冬看了一眼他大师兄，瘪瘪嘴，也走了。

        徐衡又吩咐候着的小厮去马棚看看他的马，待到院子里只剩他和董筠两个人时，他对董筠说道：“咱们上楼瞧瞧？”

        董筠欣然应允。

        二楼的东厢房果然很大，除了卧房客厅，还有书房，布置的亦是十分雅致。徐衡叫董筠坐下，董筠见茶壶里水是热的，便倒了两杯水，待要喝时，却叫徐衡止住。他闻了闻茶壶茶杯，又把房间里角角落落翻了个遍，连房梁、花盆、灯台什么的都没放过。董筠奇道：“还能有人害你不成？”

        徐衡道：“这里面颇有些缘故。”

        “愿闻其详。”

        徐衡把门窗都打开，又前后看了看，方才说道：“之前冬冬也说了，长孙家是五十年前迁到杭州府的。那时太夫人，就是刚才说犯了心疼病那位，才生下长孙勇，也就是我们说的长孙伯伯，生他时太夫人落了病根，时常要延医问药。杭州到底比汝宁便宜，邹将军心疼妹子，便请长孙爷爷，就是长孙如磐带着家小来杭州府，太夫人来到杭州，病症果然好了许多，唉，总之，长孙家就留在了杭州。但是，在杭州，长孙爷爷建不成好的剑炉，自然也铸不出上等的剑。大约过了五六年吧，长孙爷爷独自回到棠溪剑炉，闭关五年，带回了两柄剑，一唤虎啸，一曰龙吟。听师祖说，当日试剑大会，武林各派用剑的高手都来了，有不少人，才拔出剑，就被剑气骇住。最后，武当山当时的掌门寄山道长拿下了虎啸剑。寄山道长得了虎啸剑，真是如虎添翼，他依着虎啸剑悟出虎啸剑法，十数年，剑法已是入了化境。他老人家现今还在世，算来，已有一百一十八岁了。而龙吟剑，过去了十年，也无人能用它，长孙爷爷便请邹将军将宝剑奉于天子。天子虽不擅武，却颇爱兵器，他道龙吟颇有兴王之气，便把宝剑奉在紫宸殿。又过了五年，太子代天子出征北戎，皇帝便将龙吟剑赐于太子。太子出征三年大胜而归，皇帝又将龙吟剑奉于紫宸殿。如此，朝廷每逢大战，必赐龙吟剑于主将。皇帝为旌表长孙爷爷铸剑之功，便赐下名剑山庄之名，正门上的匾额亦是皇帝亲书，自然了，也连带着赐了许多田产珍宝。”

        “所以，名剑山庄，除了有荡寇安澜，还有虎啸龙吟闻世。不过，这四把宝剑都给别人用了，他们自家就没留下什么吗？”董筠问。

        “这便是名剑山庄如今处境艰难的缘故了。”

        “处境艰难？”

        “铸剑除了勤奋，还要看天分。长孙伯伯少时也曾跟在长孙爷爷身边学铸剑，亦跟着他舅舅邹将军和寄山道长学武，但终究只是平平，师祖也教过他几日，最后也只能叹他勤奋有余，天分不足。但长孙伯伯为人忠厚，古道热肠，虽然武艺不高，铸剑技艺平平，却极擅鉴别与养护兵器。就好比一个人擅相马却不擅骑马一样………”

        徐衡还未说完，便听见李冬冬在外喊：“大师兄，大师兄，你快去看看，太夫人院子里进了一伙强盗。”

        徐衡闻言，立即往外走，才下完楼梯，便看见气喘吁吁的李冬冬。

        徐衡问：“怎么回事，你怎知太夫人院子里有强盗？”

        李冬冬说：“我想着找秦姐姐玩，便央哥哥自己去拿行李，我就去太夫人那里看看，找，找秦姐姐。哪知，我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太安静了。今日可是长孙伯伯过寿，山庄上下，哪里不热闹，纵然太夫人犯了病要静养，也不至于院子外一个人也没有。我便悄悄从，从后墙翻进去。才走了不到一丈远，就看见几个穿着黑衣服的男子在院子里翻找东西，那些人绝对不是长孙家的。大师兄，怎么办？今天这么多武林高手在，会是什么人敢来惹事？”

        徐衡听得直皱眉，一时也摸不准。

        “大师兄，我看他们像是在找东西，莫不是在找凤鸣剑。”

        “这样，你带着小竹先躲起来，我出去看看。”

        “啊，我不要躲起来，我也要去。”

        “小竹没有内力，你不跟她一块，她怎么办？”

        李冬冬气哼哼地说：“为了个才认识两天的人，大师兄想的可真周到。”

        “你明知缘由，还胡说什么。快跟我来。”

        这边董筠听到山庄内进了强盗，十分诧异，脑子里快速想着这事是否与神教有关，若是神教的人，又会是哪路弟子这样胆大。

        不待她想出个子丑寅卯，徐衡拉着李冬冬来了。董筠问他：“怎会有强盗？”

        “小竹，现下情况不明，叫冬冬先带着你回客栈去。我要去探探。冬冬，你要提起十二分精神，不要逞能，见着什么以躲为主，最紧要的就是要离开这里，回到客栈，听到了吗？”

        董筠自然应是，李冬冬却不大乐意，徐衡变了脸，“李冬冬，听见没！”

        “我知道了，你快走吧，你一定要找到哥哥和秦姐姐。”

        李冬冬是个大事绝不糊涂的人，徐衡见她答应，放下心来，他对董筠说：“不要怕，也不要担心，你跟着冬冬到了客栈就没事了。”

        董筠说：“我省得，你快去吧，不管怎样，总要先找到李公子。”

        徐衡走后，李冬冬递给董筠一块杏色面纱，说：“你快戴上，这上面熏了省神香，等闲的迷药都没用。”说完她自己也摸出块一模一样的戴上了。

        董筠跟着李冬冬，很快出了院子，大路是不走的，她们躲躲藏藏地走的都是隐蔽小道。很快来到名剑山庄的后花园，李冬冬轻声说：“这是他们家后花园，有个湖，湖东岸是水榭亭台，再向东就到他们家各人住的院子，比较开阔，西边有一大片假山，约摸有三亩地，咱们从假山走。你只管跟着我，走不动了，要跟我说，过了这假山，就能看见他们家院墙了。”董筠轻声应是，李冬冬就拉着她的手，带着她进了这一片假山林里。这一片假山，怪石嶙峋，布局复杂，第一次来的董筠，没跟着走几步，便辨不出方向，她索性也不记路了，由着李冬冬带着她走。

        突然，李冬冬停了下来，她拉过董筠，躲在一处山洞里。李冬冬比了个“嘘”的手势，董筠很快就听见人的脚步声，而且是两个人。

        她和李冬冬都屏住呼吸不敢动，来人走的也挺快，一息功夫就路过了她们藏身的假山。李冬冬正准备起身的时候，却听见一个人往回走。

        随着脚步走进，董筠闻到一股脂粉气，而且很熟悉，她心里有了眉目，待到那人说话，她已经知道来的是谁了。

        那回来的人说道：“你说，那把剑到底有什么厉害的，值得师尊这回这么大动静。”

        另一人回：“厉不厉害的，有什么打紧。少主看中的，就是块破布，咱们也要好好供着。”

        “哼哼，破布这回立下这么大功劳，也不知少主要怎么赏她。”

        “好了，别酸了，少主的赏赐，也不是给你你就能受得住的。歇歇就快走吧，剑可以慢慢找，那些迷倒的人可得快点都捆起来。我看这处假山该是没人，咱们快点到那边去，不然师尊又说咱们干事不利落。”

        “这名剑山庄不愧是皇帝赏的，连假山都这么大一片，且这里要是藏点什么，可不好找。我不走，我要在这再看看。”

        “要看你看，我可走了。咱们耗在这里小半个时辰了。总共就来了二十几个人，这山庄几十亩地，哪能就一寸寸地查看了。且那位大功臣刚才不是说了吗，那宝剑呀，不在山庄里，藏在哪，只有老太婆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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