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真理为三

是否在家也无事，恰时春日烂漫，私人学校也有组织活动，邀请家长陪伴孩子一起去动物园赏春观兽。

        是否也趁此机会回归学校生活，是否自然高兴，前一天还和母亲在超市买了好些吃喝的玩意儿，是否父亲实在抽不出空来，不然也是要去的。

        这天，浩浩荡荡的约莫百来人的队伍，一进动物园里就稀释了，可也有一小撮人，慢慢跟在是否身后，他们是听闻只要在是否班上的孩子，现在都有痊愈的趋势，即便雷音寺说了不相干，大人们还是想沾沾运气。

        而他们又不好意思明确搭话，便慢慢跟着是否游览的路线去玩。

        他们先是漫步在石子路，磨圆了的石块堆砌成线索引领标向，倘若穿了浅薄不合适的鞋子，难免是会脚疼的，于是他们要忍受着石子路的磨难，走到第一处观赏的景点。

        这是食草类的温和动物天堂，来观赏的人都爱稀奇，所以偏爱更加异国的物种，是否最先看见的是栅栏里的骆驼，因为性格温和，并没有设置封闭的阻挡，甚至还有喂食的娱乐项目。

        凑了这样的好天气，就有许多学校也来踏青，正规学校爱好任务，这边就有一排坐下画图的孩子，他们今次来动物园的任务就是绘制一张动物画为作业。

        是否看见有小朋友在画画，画的正是眼前的骆驼。老师要求他们安静绘画，有几个孩子绘图时吵闹，老师便立刻去制止，要求他们安静，不可以打扰别人。

        是否看见这些孩子的画，其中有许多额外的描绘，他们都画了背着‘重物’的骆驼，高处一颗太阳，演绎烈日的环境，脚下大约就是他们尚未完成的沙漠形状。

        孩子在想象骆驼应该如此，他们幼儿的发想，居然已经落入了‘应该如此’的格局，是否默默摇头，此时他才发现，按照观览的方位，这里并没有指定游览的必须方向，可几乎所有人都在按着顺时针的方向观赏，只有极个别人选择了其他的路径。

        是否看见母亲背着春游的包裹，他觉得让妈妈背负这些太辛苦了，于是主动请拿过去，是否母亲也不争辩，任他喜欢罢了。

        这时，是否听见他们身后，与他们同校的孩子家长，对他的孩子说道：“你不是最喜欢画画吗，妈妈知道这里有好多动物，你看那些小动物多可爱啊，你想不想画下来啊。”

        孩子无动于衷，正如她的母亲可以预见的那种回应，因为她的习惯，所以并不失望，是否便走过去说：“你把画笔给他，他喜欢的时候自然就会画了。”

        那个母亲鬼使神差的听从了是否的建议，她只是把一只画笔夹着画本递给她的孩子，那个孩子仍旧没有作画，不过顺手接过来的动作，已经算是一些良好的回应。

        接下来，他们来到猛兽馆，这里的安全措施严格，都有高耸的护栏隔着三四层的距离，是否看见狮子在慵懒的睡觉，于是摇头说：“它居然没有活力，它是狮子啊。”

        是否的母亲说：“动物园里的动物都被驯化了，没有野性的，不愁吃穿，怎么会有活力呢。”

        是否接下来说：“那它岂不是连‘我要’什么都不知道了？”

        是否母亲没有领会，便没有回答。

        是否靠着玻璃窗，对那头慵懒的狮子说：“你快起来啊，快起来奔跑，快起来打败别的野兽，否则你又如何证明自己是一只狮子呢，你为何不是一只小猫小狗，仅仅是体格更硕大了而已啊。”

        那只狮子忽然动了，形态依旧是慵懒的步向是否，它看着是否，仿佛与他心灵沟通，是否的心里被传递了狮子的语言，它说：“我没有可以打败的‘巨龙’，我在安逸之中放弃了骄傲，我在囚笼中生活，也看着囚笼中不断变化的你们，而你们永远只能看见我，你们以为我是凶猛的野兽，你们以为我可以开天辟地，而我始终只是一只平凡的野兽，我的爪子不再锋利的时候，连树叶都撕扯不开，我的牙齿松脱的时候，便无法进食，直至我的毛发稀疏褪色，那就是我的行将朽木。那么请你告诉我吧，毕竟你是第一个可以与我对话的人，请你告诉我，当我成为一堆白骨，我仍然是你所说的那伟岸凶猛的兽王吗？”

        是否说：“你的确不是‘兽王’了，因为你早就不再是一只狮子，你已经变成了‘骆驼’。”

        狮子离开了与是否对视的玻璃镜面，再次回到窝着的慵懒姿势，是否的母亲因为在自己观赏，居然没有听见是否刚才的自言自语。

        刚才接过画笔的孩子，此时突然想要绘画了，他坐在一个凸起的假山石上动笔，她的母亲高兴的问道：“原来你喜欢狮子，你要画狮子吗？”

        孩子摇了摇头，然后她的母亲看见他的动笔，轮廓处画出的竟然是一只骆驼的模样，孩子的母亲感到沮丧，她的孩子望着眼前的狮子，却画着刚才看见的骆驼，这显然不是一个正常孩子该有的行为。

        是否走过去，却笑着说：“这不是很好嘛，不一定要看着什么画什么呀。”是否又看住了那个女人，在她的肚子上留意了一眼，笑着对正在画画的孩子说：“这幅画画好了以后可以送我吗？”

        孩子的母亲知道自己的孩子轻易不会开口的，也就没想太多，谁知那孩子竟然回答了是否的问题，他说：“这是送给弟弟的，不能送给你。”

        孩子的母亲听见此话，眼泪夺眶而出，她轻轻半蹲在孩子身边说：“你说什么，弟弟，你怎么会知道？”

        是否只是笑了笑，而后转身去找自己的妈妈，那女人看见是否转身的背影，应在日光下，仿佛圣人一般，她的眼泪也晶莹成钻石珠宝，她的身体不受控的向着是否的方向鞠躬，她握着孩子的手说：“宝宝，你知道自己要有个弟弟了对吗，就算有了弟弟，妈妈也会一样疼爱你的。”

        是否的母亲自己看的高兴，她问是否过去说了什么，是否只说是去看看那孩子的画而已，是否母亲说：“那你也要画吗？”

        是否说：“我只能画出他们的形体，却画不出他们的精神。”

        是否这话说的很不符合他的口吻，是否母亲吓了一跳，追问他究竟在说什么，是否却一个晃神，说自己并不记得了，还笑话自己竟然那么健忘，就像个婴儿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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