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片落叶
“嗬！”
我大叫一声，反手一挥，勉强格挡了迎面砍来的攻击。
木剑互相碰撞，发出沉闷而不失清幽的脆响。是竹的声音。
下一秒，清水一贵的剑刺到了我的肩膀，在我的脖颈边堪堪停下。
“停停停！万叶，你又输了。”
清水一贵收回了刀，嘴里叼着一根稻草，吊儿郎当的模样。我看他眼中那嘲弄的笑意还是那般熟悉的味道，不禁感到了一丝丝挫败感。
和清水一贵并肩同行已经快半个月的时光了，自从在荒海不远处的断桥那里用元素力和各自真正的佩刀比试过一番后，我们就再也没有动用过元素的力量。
拥有神之眼的人世间少有，但每一个人的力量都无比强大。那天那道超级裂纹终于还是没有撑住，垮塌了。而且……居然还垮出来了一道较大的通道。
清水一贵笑着说“此乃风水宝地，是个立冢的好地方”。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
不过……见此惨状，我和清水一贵尴尬地面面相觑后，终于还是没忍住，灰溜溜地连夜畏罪潜逃了。
虽然荒郊野岭的没什么人会发现，但是我们两个身为浪人可真不希望有朝一日被天领奉行的人抓去看守所进行劳动改造。
自那以后，我们默契地就把剑换成了木剑或者竹剑。我发现清水一贵的剑法比我要好，而我操控元素力要比他精确很多，所以我们互为彼此的老师，各自交流经验。
只用各自的剑术切磋成了我们这么多天切磋的主要方式。虽然我并不算是一个很在意输赢的人，但是十次八输，难免让我的心气有些郁结。为了激励我，清水一贵也故意摆出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来刺激我。
“万叶，你知道吗，其实我觉得你的剑法不比我差的，但是你知道为什么在这种比试中你老是赢不了我吗？”
清水一贵拉长着声音，故弄玄虚地在我的耳边念着，气息吹到我露出来了肌肤上，毛毛的，有些发痒。
我下意识地侧了侧头，用脸颊蹭蹭我的肩膀：“有吗？我怎么觉得你的剑法比我厉害不少？”
“当然有啊。”清水一贵轻声笑道，“因为你的问题就是——躲。”
我看着他，竖起耳朵，摆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
“璃月有句老话叫‘以攻为守’。一味地躲避对方的攻击很容易陷入被动的境地，被动的防守，被动的躲避。这只会将你带入对手的攻击节奏之中。所以，我们一定要瞄好时机——”清水一贵的剑又猛地刺向我的后背，又在快碰到我时悬停在半空，他向我调皮地眨了眨眼睛，继续道，“——一击必杀！”
“战斗节奏是非常重要的东西，不可以轻易被别人打乱，一旦被打乱，和敌人对打起来就会非常不在状态，俗称——没有手感。”
清水一贵拨弄着刚刚跳到他肩膀上的小猫幸运：“你发现了吗？每次你被我打乱战斗节奏后动作就会稍显滞涩，在风元素加持的战斗中这根本算不上弱点，但在我们只用木剑和身法进行的较量里，这缺点就显露无疑，甚至有点致命了。”
“何况——”清水一贵再次揉了揉幸运毛茸茸的小脑袋。
“何况——在几次保卫小猫幸运的战斗中，我还是没有正面接下你的剑，反而是向着旁边躲开了。如果是在真正的战斗中，幸运已经被你劈到遇害了，保卫任务直接失败。”我接过他的话，流利地自己分析出了问题。
“万叶很聪明。”清水一贵朝着我竖起了两个大拇指，“要保护好在意的人的话，除了正面迎击，我们别无选择。”
我当然知道我其实比较聪明，因为我的每一位剑术老师都高度赞扬了我的天赋和悟性，说我的剑术水准已经达到了出师的水准。他们都表示已经对我倾囊相授，教无可教了。
但每次老师们赞扬的词汇中还会夹杂着一个词语——“谨慎”。从前我一直认同它的褒义性，但此刻却不由自主地开始反省，我是否在战斗中“谨慎”过头了。
凡世间种种，皆有尺度，不能“不及”，也不能“过头”。
自见识到了清水一贵那一剑的威力之后，我总是选择逃避他砍下来的那一剑，因为我的潜意识告诉我——我是接不住的，接下来是会受到难以挽回的巨大伤害的，清水一贵是不会真正砍到幸运的。
我为此感到羞愧，并把自己的思虑一一讲给了他听。
清水一贵听罢，“哈哈”一笑，道：“两人对阵，谁不想死谁死，横的人总是会怕不要命的人。再说了，有压力才能有动力，哪怕是经历了无数次失败，你只要接下了我的一剑，以后就一定可以接下第二剑，第三剑……甚至一转攻势也未尝不可。不要害怕失败，这种失败的代价是可以承担的。”
我点点头，道：“受教了。”
我有点好奇，又问道：“那你觉得受多重的伤，这失败的代价才是你不能承担的呢？”
清水一贵是一个极端的武痴，相处的这段时间里我已经完全看明白了。
之前我们不小心经过几个超大型遗迹守卫看守的遗迹时，我正想着用风刃攻击他们的核心能源区域。剑术老师曾教导我，靠近他们是危险的举动，最好的方式就是远程攻击它们的弱点。却见清水一贵把他的佩刀往我怀里一扔，拿着把我们训练用的木剑就直接莽了上去，只留下我在原地瞠目结舌。
他拜托我千万不要出手，然后就独自面对着三只遗迹守卫。
我甚至没有看到他指尖的雷光，他就是这样，只拿着一把木剑，没有动用任何元素力，轻轻松松地一比三解决了对方，除了发型微微凌乱……是我的风刃不小心割出来的。
“代价？”清水一贵嗤笑了一声，“我没有代价这个东西可言。”
“万叶，你知道吗，你真的是一个超级厉害的同伴！”清水一贵眼睛笑得弯弯的，“我自小钻研剑术，苦心孤诣。在此之前，很少有人可以和我交手撑过几个回合，但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们就已经战成了平手。”
“而且，”清水一贵顿了顿，“你明显要比我小上几岁。这么种程度的剑法，真的太厉害了！”
我说：“进步是很难的，改变也是很难的，需要达到你的程度，我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我们最大的差异，其实就是战斗心态上的差异吧。”清水一贵突然朝着我拉开他的大红色外袍，里面的黑色夜行衣映入眼帘，“如你所见，我之前其实是一名忍者。”
“忍者？”
“嗯。算是忍者中的特战军吧，武力值不错。”清水一贵举起了趴在他肩膀上懒洋洋的小白猫幸运，“喏，你看它的眼睛，我可以通过观察它瞳仁的变化形态来确定时间，准确度挺高。”
我啧啧称奇。
枫原家到我这一代早已经没落，事实上，从我祖父去漫游提瓦特大陆的那一代起就已经没落了。豪门大族中总会养一些身怀绝技的忍者，可这已经与枫原家无缘了，祖宅被收债人拿去抵债后，如今我的资产就只剩下了一座城中的小古屋，还有一些长辈们留下来的文玩和纪念物。
这是我第一次面对面地与传说中神秘的忍者交流，虽然清水一贵只是一个前忍者。
“我太痴迷于剑道和对自身武艺的提升，所以与他们理念发生了偏移。然后我就当浪人武士了。”清水一贵轻松地笑了笑，但他明明不是那么轻松。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昨天晚上我们借住的人家十分热情，临走时还送了我们一坛上好的老酒。正好现在气氛刚好，运动过后，很适合边聊边喝。
“忍者的任务都是比较危险的，部分高危任务要么生要么死。”清水一贵还是在笑着，“根本容不得你拒绝，躲是躲不过的，逃也逃不掉。失败的代价就是死亡。”
“所以，我这个人是没有代价可言的。”
“我喜欢强大，我追求剑意。开始只是为了让自己活下去，后来就发现不知什么开始，它的意义甚至凌驾于我的生命之上了。”清水一贵的眼睛亮晶晶的。
“然后，神明的眼光投射到了我的身上，我被将军大人赐予了神之眼。”他抱起酒坛子，往自己喉咙里猛灌上了几口，然后递给我。
我接了过来，也大喝了一口。白酒的度数很高，入喉稍有些辛辣，后调却回甘，意想不到的清甜可口。果真是好酒。
“我现在的终极目标就是见识一下将军大人的【无想的一刀】，这样即便是死，也算是无憾了。”清水一贵感叹道。
我把酒坛子赶紧递回了他的手里，好让他多喝点酒堵住嘴，少说点不那么吉利的醉话。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的话……”他的眼神朦胧，有如大雾弥漫。
我还没来得及说几句话，对此事发表一下我的意见，就听见了一个陌生的声音从我的身后响起来了：
“唉呀呀，香气传了老远，都传到我眼前来了。这是什么酒？好香啊……”
“迷途的浪人哟，请让我为你吟诗一首，我是一名羁旅的吟游诗人。一曲唱毕，我可否讨口酒喝呢？诶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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