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对垒
冯峥正想躺去床上休息，但腿脚不便。
他抓着爬梯，试探着先迈上去一条腿，太疼了，又换了一条腿，还是疼。
他正不知所措，孔焕希突然冲了进来，一把抓起他的脖领子：“你他妈给我听好了，我警告你，从今天以后，不许跟别人勾肩搭背。男的，女的，都不行！还有，你是男人，我他妈知道，不用你提醒我。你是男人，我不是吗？我他妈还就喜欢男人了。你把我勾走了，你想跑？门都没有！”
冯峥一言不发，双眉紧锁，表情痛苦地躬着身。
孔焕希叮叮咣咣说完这些话，才松开拧着冯峥衣领的手，他愤愤的：“我忘了你腰上有伤，不然不会用球砸你。”
冯峥正了正衣领，锁着眉蜷回椅子上。
“不是都快好了么？”
“今天又拉了一下，就是因为拉伤了，方恺才扶着我。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扯蛋了。”
孔焕希一愣，撇了撇嘴：“扯就扯吧，反正也用不着。”
“你会说话吗？”
“你刚才怎么不告诉我？”
“你也没给我机会说啊。”
孔焕希语塞，半晌，问道：“我刚才踹你那一下，很疼吧？”
冯峥叹口气，摇摇头，没说话。
孔焕希语带自责：“我就是看见方恺搂你，就没控制住……”
“他没搂我，”冯峥解释道，“郝院长在那说话，所有人都听着，我走开不太好，他是想搀我一下。”
孔焕希抿了抿嘴，一时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好，好半天才问道：“用不用去医院？”
“不用，”冯峥说，“我真累了，你让我安静躺会儿就行。”
孔焕希俯下身，看看他，抬手就在他大腿上捏了一把。
冯峥疼得呲牙咧嘴：“干嘛呀？”
“什么扯蛋了，这是大腿拉伤了，”孔焕希说，“没什么大事，应该就是拉着筋了，摸着都是硬的。”
冯峥皱皱眉：“你还挺懂。”
“我们训练的时候经常拉伤，贴两天膏药就好了。”说着，孔焕希朝外走去，“我去给你买药。”
对于拉伤的事，孔焕希轻车熟路。
进了药店，他连症状都没描述，张口说道：“拿两盒扶他林。”
大夫把两盒扶他林丢到他眼前，又顺手拿了两盒口服药：“拉伤了吧？配着这个一起吃。”
“不用。”
这些药店的人，向来喜欢推荐利润高的药。孔焕希心里想着。
但要结账时，他看着那两盒被甩在柜台上的口服药，又生出了一种隐秘的自责。
如果是他自己拉伤了，他肯定不会听大夫的话。
但现在受伤的是冯峥，少买一样药，他就感觉好像感情里多了一层辜负似的。
“算了，那两盒也拿着吧。”孔焕希说。
孔焕希提着药，快步走出药店。
刚一出门，就撞见了方恺。
两人都愣了一下，孔焕希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点了点头：“学长。”
方恺嗯了一声，脚下也没停，和孔焕希擦身而过。
“那个……”孔焕希突然转过身，“今天不好意思啊，我跟冯峥闹着玩的。”
方恺点点头，啊了一声，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冯峥怎么样了？”
孔焕希抬手晃了晃：“给他买的药。”
方恺看向孔焕希手里的药，足有好几盒。
他点了点头。
“他要是再有什么事，麻烦你给我打个电话。”孔焕希说道。
方恺没明白他的意思：“什么事？”
“无论什么事，”孔焕希说，“我会照顾他。”
方恺隐约感受到了一种信誓旦旦的挑衅，但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懂我的意思，”孔焕希退了两步，“我先回去了，他等我呢。”
方恺木讷地嗯了一声，目送着孔焕希的背影，那个背影，走得比跑还快。
他抬头看看药店的招牌，一时有点恍惚，这里，本来也是他的目的地。
戏里戏外的人，各有各的心事。
文艺对抗赛的决赛被安排在了五一假期前。
这一天，大礼堂里里外外都像开锅了一样。
各个学院的宣传部极尽聒噪之能事。
数不过来的条幅、彩喷、旗帜在礼堂里四处挥舞。
徐伟做了一个巨大的灯牌，亮起来的时候，好像是大礼堂为舞台配置的灯光设备似的。
肖导对他的工作成果非常满意，他春风得意，把灯牌高高举过头顶，再沉也不觉得累得慌。
后台比前台还热闹。
因为参与人数众多，休息室已经不够用了，要两三个学院共用一个休息室。
一时间，百花齐放。
演员们穿着五花八门的演出服，在后台进进出出，整个后台蜂飞蝶舞。
冯峥换好服装，走进休息室，竟发现郎静也坐在里面，正跟演员们攀谈着。
他退回来看了看门上贴着的a4纸，果不其然，他们和信息管理学院共用一个休息室。
“冤家路窄……”冯峥嘟囔着，看看秦琨。
秦琨淡淡一笑，拍了他一下，走了进去。
冯峥象征性地跟郎静打了个招呼，便坐到镜子前，任化妆师摆弄。
按照白晶的构思，既然他们改了服装，妆面上就要能体现出角色的身份。
这样一来，普通的演出妆面在舞台上就显得太寡淡了。
他们采用了更接近戏曲的妆面，比较浓，但角色的情绪在舞台上一目了然。
“好，睁开眼看一下。”化妆师扣上眼影盒，说道，“我去洗个手。”
冯峥睁开眼，竟然被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跳。
他向来认为自己长得像冯爸，今天第一次化上这么浓的妆，他才发现，镜子里的自己简直就是冯妈的翻版。
“爸，你看见我给你发的照片了吗？”身旁一个女同学正在打电话，“对呀，我在后台呢，刚化好妆……是呀……有点紧张……所以给你打个电话……”
冯峥听着她撒娇的口气，不禁黯然。
开学两个月来，他还没有和冯妈联系过。
想来，王叔第一次见他就说他“长得精神”，应该是第一眼就发现了自己和冯妈有七分相似。
那哪里是夸他？分明是在奉承冯妈。
冯峥无奈一笑，只感觉自己幼稚又迟钝。
“想什么呢！”孔焕希突然在他肩头拍了一下。
冯峥回过神，笑了笑。
孔焕希把着他的肩膀，盯着镜子看了看：“我都差点认不出来了，大美人啊。”
他见身旁没人，俯身耳语道：“看得我想犯罪。”
“你细看，是不是特别像我妈？”
孔焕希一愣，顿时什么情绪都没了。
冯峥哈哈大笑。
孔焕希伸手就在冯峥大腿拉伤的地方捏了一把。
冯峥的腿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略一咧嘴，在孔焕希胳膊上拍了一下。
化妆师甩着手上的水，走回来：“可以吧？没问题的话腾地方给他。”
他扬扬下巴指向冯峥身后。
两人同时扭头朝身后看去，只见方恺站在一米开外的距离，像个石狮子似的盯着他俩。
不知道已经“矗立”在那里多久了。
冯峥忙起身，方恺坐了过去。
比赛已经开始了。
后台的演员看不到前台的演出，只听得一阵阵的音乐和喝彩声。
演出成绩像“战报”似的，一个一个飘到后台，几家欢喜几家愁。
秦琨两只手捏在一起，来回踱着步：“冯峥，咱俩开场那几个动作，再过一遍吧。”
“别紧张啊，姐，”冯峥走过去，“咱俩那都是最简单的了。”
“过一遍心里有底。”
两人正复盘着动作，贝栋穿着礼服从舞台后门跑出来，在休息室门口喊道：“来，该咱们学院准备了。上一个节目用了泡泡机，现在地面特别滑，你们注意一点。”
说完，他又快步跑了回去。
郎静探出头：“贝栋，你自己也注意一点。”
贝栋挥挥手，钻进了舞台后门。
“哟，冯峥啊，你们这个妆好特别啊，不细看我都没看出来是你。”郎静靠着门框笑道，“秦琨也是，好久没见你了。”
秦琨啊了一声，不咸不淡地笑笑。
“今天比赛是贝栋主持。第一次用新人主持，也不知道能不能行。我还怪担心的。”她这样说着，语气里却没有一点担心，反倒是充满了显而易见的炫耀。
秦琨愣在原地，一时竟什么也说不出来，眼睁睁目送着郎静闪身进了休息室。
信息学院的演员便呼呼啦啦地走了出来。
“姐，你跟郎静……”冯峥问。
“回头跟你说。”秦琨叹口气，又做了一个长长的深呼吸，“来，咱俩继续过动作。”
一个挂着工牌的女生风风火火跑过来，在休息室的门上敲了两下：“《王子复仇记》准备了！”
一行人马上严阵以待，穿过舞台后门，走到了大幕的后面。
信息学院的表演还没有结束。
他们表演的是藏族舞，领舞的两个女孩一看就是行家里手，群舞的人整齐划一，看得出来，是下过苦功夫的。
他们的音乐韵律极强，低音炮震得舞台地面忽闪忽闪的。
大家看着他们的表演，极力压抑着即将上台的紧张。
女同学们牵着手，对台上的表演指指点点，用谈笑风声掩饰内心的忐忑。
冯峥看看秦琨。
她穿着一身暗红色的王后服装，细长的眼线快要挑到了太阳穴。
她的表情极其庄重，好像真的要参加哪个皇帝的登基大典似的。
冯峥捏过她的手，她一哆嗦：“哎呦，吓我一跳。”
冯峥一笑：“姐。尽人事，听天命。”
秦琨长舒一口气，用力握了握冯峥的手，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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