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宿醉
滨海大学的东门新开业了一家东北大骨架，是个专门吃大骨头锅的地方，一时间学生们趋之若鹜，排队都排不上。
但是辛立冬竟然搞到了包间。
“也不看看你姐我是谁？”辛立冬一脸得意。
她点了两箱啤酒和两瓶白酒，又点了菜，把菜单递还给服务员：“人到齐了再看看。”
“还有谁啊？”冯峥问。
“老周啊！诶？你们不是在一起么？”
“他来通知学生会换届的事，我们走的时候，他还被一帮人围着。”
辛立冬叹口气：“哎，老周这个人，别人问个鸡毛，他就得回答个令箭。”
“说谁呢？又是鸡毛又是令箭？”老周推门进来。
辛立冬大笑：“说你！说你！说你！”
老周不在意：“看我带谁来了？”
他敞开门，竟是潘越男和白晶。
潘越男是体育部的人，假小子性格，平时除了体育活动，很少能看到她。
孔焕希倒是经常在球场上碰到她。
辛立冬和秦琨都叫她大潘，虽然平时大家不怎么玩在一起，但是开起玩笑来，却毫不含糊，可见大潘性格随和。
服务员把酒搬了过来。
白晶一惊：“天啦！怎么这么多啊，而且要白酒和啤酒混在一起喝诶。”
她轻推潘越男一下：“你能行吗？”
“没事。”潘越男笑笑。
菜上齐了之后，几个人举杯相庆。
谁也不知道在庆祝什么，但这不重要。
几轮干杯下来，两瓶白酒很快就喝完了。
秦琨江湖人称“女酒王”，事实证明她确实不负盛名，面不改色心不跳，喝酒像在喝水。
辛立冬的酒量就差了很多，二两白酒下肚，脸颊微红，甚至话痨起来。
她有点亢奋，一条胳膊搭在秦琨肩头，两人低语，一定有什么只属于闺蜜的秘密。
两人的小秘密引起了老周的好奇。
他端着酒杯，走到两人身后，硬把两人掰开了，偏要敬酒。
秦琨当然不在乎，一饮而尽。
辛立冬闹腾起来：“不行！你和大潘都是体育部的！你们两个人！你这不是欺负我？”
大潘站起身，脚下踉跄一下，撑着桌子，端起酒杯：“老周现在是我们体育部的副部长，这马上就是主席了。我真的特别高兴，这杯我干了！老周，我敬你！牛逼！”
她一杯酒还没喝完，秦琨又嚷嚷起来：“诶！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合着都是你们体育部的事，没我们的事了？”
“就是！”辛立冬笑得直不起腰，配合起来，“不行不行，大潘，你自罚三杯。”
潘越男刚放下酒杯，打了个嗝，听大家一说，又听话得端起杯子：“我罚我罚。”
白晶马上紧张起来：“别了，我替你喝，你别喝了。”
潘越男一扬手，把白晶按在椅子上：“这一瓶倒也差不多三杯。这样，这瓶我干了，也不算罚酒哈，就是今天高兴，今年咱们加油！”
说完，她仰头就灌了起来。
辛立冬歪在椅子上，激动地直拍桌子，不停地叫好。
秦琨哈哈大笑。
老周则伸着大拇指，恨不能给大潘发个奖牌。
一瓶干下去，潘越男把酒瓶往桌上一扔，捂着嘴转身就跑了出去。
白晶忙扯了几张餐巾纸跟出去，没几秒，走廊里就传来了潘越男的呕吐声。
辛立冬只负责笑，笑得快要趴在秦琨身上了，好像她组织这个酒局，就是为了看别人喝多。
老周拉着孔焕希哥们长兄弟短，极力劝孔焕希去体育部。
但他也没忘了潘越男，扯过一包餐巾纸丢给冯峥：“帮忙看看大潘。”
冯峥哦了一声，又拎起一瓶矿泉水，刚一起身，便感觉自己脚底下也是轻飘飘的。
他扶着椅子，使劲眨了眨眼睛，顿感视线清晰了不少。
这才朝洗手间走去。
这个饭店的洗手间属实不小。
左右是男女厕所，中间则是一个大洗手台。
三个台盆上面，是一整面墙的大镜子。
冯峥还没走到门口，就从镜子里看到了伏在洗手台上的潘越男。
白晶一只手捏着纸，另一手不停地轻拍着潘越男的后背。
潘越男清了清嗓子，摆了摆手，稍微挺了挺身，看样子是已经吐出去了，好像舒服了不少。
她就着水龙头洗了两把脸，从白晶手里接过纸，站起身擦了擦，又照了照镜子，不禁一笑。
冯峥刚想走进去把水递给她。
只见她一把搂过白晶，在白晶的脸颊轻轻吻了一下。
冯峥猛得回了神，顿时酒意全无。
他马上退了出去，正了正神色。
再看过去时，只见潘越男的下巴抵在白晶肩头，不知道在低声嘟囔些什么。
白晶笑着，两只手在潘越男的背上摩挲，不停地重复着“知道了啦”。
语毕，她竟在潘越男的颈间亲了一下。
那举动，绝非闺蜜。
冯峥回到包间，六神无主，酒已经醒去了大半。
他满脑子都是刚刚看到的画面，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做点什么好。
孔焕希靠在椅子上，醉眼朦胧地盯着空气。
辛立冬趴到了桌上，不知道睡没睡着。
老周捏着酒杯，和秦琨两人囫囵不清地浅斟低唱、互诉衷肠。
两人频繁点头，一看就是在聊今年文艺部的工作。
“老周！”秦琨一拍桌子，举着半瓶酒站了起来，“冲你这句话，我干了！”
说完，她一饮而尽。
老周哪能让她一个人喝？马上也跟了半瓶。
冯峥只感觉自己好像在做一场梦。
眼前每一个人的脸上都蒙着一层淡淡的雾气。
白晶扶着大潘坐回了酒桌上。
她靠在大潘肩膀上，似梦非梦。
冯峥看着她们，竟然突然生出了一点羡慕。
“想什么呢？”秦琨端着酒杯坐到了冯峥身边。
冯峥回过神，和秦琨碰了一下杯子，喝了口酒。
“弟，咱俩就不用多说什么了。进文艺部的事……”
冯峥沉吟，晃动着酒杯，好像那里藏着冯爸的葬礼、军训的烦恼、艺术团的慌张、大礼堂的万人空巷……
“姐，我去。”冯峥抓过半瓶酒一饮而尽。
秦琨使劲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跟着喝了半瓶。
两人的手紧紧捏在一起，竟然都流下了眼泪。
半晌，冯峥嘟囔道：“姐，我今天找你，其实是想跟你说，能不能让白娘子把我迎新晚会的照片删了……”
“现在呢？”
冯峥摇摇头，睫毛上掉下一滴眼泪：“算了，不删了。你能不能让他把那张照片的原片……发给我……”
秦琨突然笑了。
她挽着冯峥的脖颈，一下下顶着他的脑门。
那场面，好像走过鬼门关的不是冯峥，而是她。
孔焕希递给冯峥两张餐巾纸。
冯峥接过来，在眼睛鼻子上胡噜了一把。
他看看孔焕希。
两人同时张开嘴，又同时闭上了。
欲言又止竟然是一种可以同步的情绪。
孔焕希突然笑了。
他仰起头，看着天花板，好像上面写了他的什么秘密一样。
冯峥仰头看看，天花板好像真的有字，他隐隐约约似乎看到了一点。
“嚯，这是让我来收拾战场啊？”国旗班的班长华平推门走了进来。
老周好像瞬间清醒了不少，和他寒暄了几句。
辛立冬抬眼看看他，一笑，拉过他的胳膊，靠在他的肩膀上。
冯峥刚刚经历了洗手间的一幕，现在看到什么场面都不觉得稀奇。
他反倒觉得褪去军装的华平多了点平易。
华平看看辛立冬：“这是喝了多少啊？”
辛立冬闭着眼，只笑着。
有一瞬间，冯峥好像看到了舞台上的她。
老周举杯要和华平喝酒。
华平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以茶代酒。
大家三三两两，你搀着我，我拽着你，像战场上的伤兵，晃晃荡荡走出了饭店。
冯峥目送着华平把辛立冬驾上车，扬长而去。
辛立冬终于在她院草云集的世界里，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红色玫瑰。
饭店门口停着一排等活的出租车。
深夜的饭店门口，出租生意最好不过。
冯峥跟老周一起把三个女生塞进车里，老周钻进副驾驶的位置，摇下车窗：“你俩再打一辆哈！宿舍区大门口集合。”
出租车启动。
冯峥四下看看，孔焕希瘫坐在路边。
他看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冯峥走过去：“走吧。”
孔焕希嗯了一声，站了起来，刚要抬腿，一个趔趄，差点被路边石绊倒。
冯峥忙搀着他。
司机大概嫌弃两人满身的酒味，按下了车窗。
海风袭进来，迎头砸在人的脸上，酒精便蹭蹭蹭地往大脑皮层里面钻。
冯峥顿觉头昏眼花：“师傅，摇上窗户吧，风有点大。”
司机从后视镜瞟了冯峥一眼，象征性地关上了一点窗：“你俩可别吐啊，咱们先说好，吐车上200块钱，洗车费。”
冯峥看看孔焕希，他已经仰头睡着了。
“不会的。”冯峥说。
几分钟之后，出租车停在了宿舍区的大门口。
一下车，冯峥的“迷糊”便荡然无存了，大门口的景象让他目瞪口呆。
潘越男躺在地上，像个“大”字。
白晶也不顾形象，花容失色，蜷腿坐在她身边，像块望夫石。
秦琨就更夸张了，竟然在门口跳起了舞，又是抬腿，又是劈叉，老周护着她，脸上的表情青一阵紫一阵的。
“小伙儿！你倒是把他弄下去啊！”司机扯着嗓子喊道。
冯峥回头一看，孔焕希的小腿耷拉在地上，整个人躺在后座，不知道已经做了几个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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