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怡情
情感在时间的流逝中酝酿着，是爱意、遗憾和疼痛……但在夏日繁星闪烁之时，只是爱意。
清新蔚蓝的天空，娉婷袅娜的白云。教室里的窗户打开着，风扬起拉开的窗帘又放下。
“一一。”
“一一？”
“唔、”叶思一轻哼了一声，缓缓睁开眼睛，抬起惺忪睡眼对上了顾辞笑意盈盈的目光。
他又一次在历史课上醒不过来了。
文理分科后，历史对于理科生来说就不属于主科了，但是因为还有学业水平考试，所以一个星期还是会安排一至两个课时。
三班的历史课是安排在了单周的星期一下午第三节，双周的星期一下午第三节以及星期四上午第四节。
当他还在为能见到辞镜的机会变少了的时候，他发现了一件更加让人不可思议的现象——他在历史课上穿越回楚朝之后，能在那里呆长达一两个月不等。
同样是一节45分钟的历史课，他能留在楚朝的时长却从十个小时左右变成了一两个月，而在他以为是现在的时空和楚朝的时空的时间流逝速度比发生了改变时，更不可思议的现象发生了。
若是按照“时间流逝速度比发生了改变”，楚朝比现在，从约十三比一变成了约一百比一，或者约两百比一这个猜测来推的话，两节历史课之间最短的时间间隔是三天，那么楚朝就应该过去了快一年或者快两年。
但是事实上并不是这样的，他再次回到楚朝时，楚朝的时间有时是过了一两天，有时是过了一两个月，毫无规律可言，也再没有了所谓的时间流逝速度比。
对于这个现象，他虽存着巨大的疑惑，却觉得这样挺好的，这样一来他和辞镜就不再是像以前一样的聚少离多了。
不过，好是挺好的，只是出现了一个之前不曾出现过的问题，就是他没办法像之前一样在历史课结束后自行醒过来。
这问题挺叫人头疼的。
好在，他有一个好同桌。
“下一节什么课啊？”他终于把眼睛完全睁开了，问到。
他的视线是清晰了，但睡久了脑子还是懵的，更何况，新学期刚开始不久，课表还没记清楚。
“吃饭课。”顾辞一本正经的调笑道。“在梦里把脑子丢了？周四上午历史课是最后一节。”
“……”
叶思一这才注意到班上都没有几个人了，原来都已经周四了啊。在楚朝和辞镜生活了一个月，都不知道这个时空今夕何夕了。
“你一直没醒，林安宁和李景就先走了，你要一个人去食堂吃还是跟我出去吃？”顾辞问到。
顾辞始终接受不了早中晚都在食堂吃饭，宋凝和顾泽深想着让张勇每天中午来回跑实在是有些麻烦，所以这个学期在学校外面买了套房子。
早中晚都有阿姨给做吃的，不过顾辞一般也就出去吃顿午饭，有时也会留下睡个午觉，嗯，他把殿下带过来了，主要是为了留下吸猫。晚饭仍跟着叶思一到食堂里去吃，晚上也住宿舍里，和半走读似的。
对此思一只觉得：麻烦。哪那么多讲究？这少爷可真难伺候。
“我不饿，就不吃了，你赶紧吃饭去吧。”叶思一道，他刚刚才和辞镜吃了午饭，辞镜的厨艺越发好了，他吃撑了都还没有消化呢。
“真的不去？”
“不去了。”
“那我今天中午可以独自占有殿下了。”顾辞笑道，“真的不去？”
“不、”叶思一想到了又软又萌的小殿下，在可爱的诱惑下败下阵来，“去吧。”
两人早就和门卫大爷混熟了，打了声招呼就畅通无阻的出了校门。
“喵？”刚进家门，叶思一就迫不及待的叫唤了一声。
殿下正窝在沙发里，闻声从沙发上爬起来，径直的朝顾辞走去，或用小脑袋蹭着他的脚踝，或抬起小爪子抓他的裤腿，亲亲近近的撒着娇。
“殿下，过来，小殿下。”叶思一蹲了下来试图把殿下从顾辞的腿上扒拉下来，但是失败了。
殿下歪着脑袋，睁着圆圆的蓝眼睛打量着思一，而后偏过头靠着顾辞更近了，显然不是很想搭理思一。
顾辞笑着蹲下把它抱了起来，用下巴蹭了蹭它的脑袋，偏头用得意的眼神看着叶思一。
“哇，殿下，你这就不认识我了？”叶思一做忧伤状道，“我上次来还给你带玩具了呢，不记得了？”
“上次？都一个星期了。”顾辞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为殿下顺着毛，两人边走向餐厅，他边道：“你带来的玩具它都玩腻了，肯定就不记得你了。”
“那不行，你得想起来。”叶思一软着声音像哄小孩子似的，他说着就伸手从顾辞手里把殿下硬扒拉到自己怀里，“不许拒绝我。”
阿姨把饭菜做好放桌上了，这会不在，应该是回家去了。请的这位阿姨就周一到周五上午过来做做饭菜，搞搞卫生什么的，做完这些就离开了。这里倒是还有房间给她住，只不过她一个人不太敢住，而且她家就在这附近，回家还有忙活的，也不太想住这。
“你常来它就不会忘了你了。”顾辞说着，给叶思一盛了饭放到桌上。
“常来？还是算了吧。”叶思一看着桌上的几道精心制作的菜说到，这，他的胃会被养刁钻的，虽然他觉得他的胃已经被辞镜养刁钻了。
再说了，这毕竟是顾辞的家，他常来算怎么回事？
“为、”顾辞开口吐了半个“为”字，抿了抿嘴没有再说话，把没说出口的“为什么不能常来？”逐字咽了回去。
思一在逗着殿下玩，没有注意到。
周五，顾辞满是愁容的靠在车座上若有所思，偶尔分出神来看向堵成香肠的高架，更愁了。
张勇透过后视镜看到了顾辞犹如苦大仇深的脸，笑说道：“少爷，堵不了多久的，再耐心等等。”
“嗯。”顾辞从喉咙里挤出那么一个字。
看到张勇的造型似乎精心打扮的样子，突然有了想法，往座位前面蹭了蹭，问道：“小张，你谈过恋爱吗？”
“少爷，我谈过的女朋友可以和年龄对等了。”
“二十四？！”顾辞俨然兴奋起来，“那你表白的经验一定很丰富了？”
“这个嘛、”小张顿了顿，露出一个帅帅气气的微笑，“这个还真没有，都是她们和我表白的。”
“少爷，你问这个做什么？”小张回过看看向顾辞。
“我、”顾辞扣了扣手指，风轻云淡道：“我有一个朋友，他喜欢上了一个人，不知道该怎么表白，就来问我，但这个问题我怎么会知道？！所以就替他问问喽。”
“哦？朋友啊？是思一吧。”小张好奇加八卦问道：“他喜欢上谁了啊？”
“没有，不是他。”顾辞扬眉道：“难道我就只有他一个朋友吗？”
“难道不是吗？”
“……”顾辞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会让小张有这样的错觉，不过这不是重点。“那你那些女朋友，哦不，你那些前女友是怎么向你表白的？”
“就、约出去吃顿饭然后说‘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这样。”
“然后呢？”
“然后我就答应了，我们就在一起了。”
“……”顾辞一阵无语，小张这个经验好像没有参考意义，“那你这还挺渣的。”
“此言差矣，一般没几天她们就把我甩了，我哪里有机会渣？”
顾辞：“……”
原来这“二十四”是这样来的。
“对了、”张勇的笑容突然泛起了一丝苦涩，“我上高中的时候喜欢一个班上的女生，喜欢了差不多三年，高考毕业聚餐上我和她表白了，是我先和她表的白。”
“她答应了吗？”
“答应了。”
“你怎么表的白？”
“我问她打算报哪里，我想和她去同一座城市。”
“就这？”顾辞表示不解，这句话有表白的意思吗？
“事实上在此之前我暗自追求过她，我想她是知道的，但没有把窗户纸捅破，我们依旧只是朋友，高考之后我再提，一切就顺理成章了啊。”
“你的意思是你们都知道对方喜欢自己，只是不想在高考之前在一起，所以没有说破？”
“不是，我不知道她喜欢我，所以不敢明里追求，怕失败了朋友都没得做，那就得不偿失了。但我喜欢她，又不甘于只做朋友，所以高考之后鼓起勇气表了白。”
“我也、”顾辞轻咳了一声之后继续道：“我那个朋友也是这样的情况，他不确定对方喜不喜欢他，怕表白了现有的良好关系也会难以维持。”
“而且，他的情况比较特殊，我的那个朋友是男生，他喜欢的人也是男生，但他喜欢的那个男生曾说过不会喜欢男生。”他继续道。
顾辞说得有点绕，还扭扭捏捏的，不过张勇听明白了，“这样？那的确比较特殊。”
“那你现在该考虑的不是该怎么表白，你得先确定他喜不喜欢你，喜不喜欢男生不重要，重要的是喜不喜欢你。”
顾辞听明白了张勇话里的意思，不，不对啊！“不是我，是我朋友！”他反应过来小张用的是“你”情绪激动解释到。
“我知道啊、”张勇被顾辞激动的语气说的有些懵，而后笑了起来：“我只是用第二人称表达了我的意思，这个‘你’并不是你。”
“哦，好、好的。”顾辞的耳尖有些红，“可是我、我朋友他怎么才能知道他的朋友喜不喜欢他呢？”
“问啊。”张勇理所当然道，“当然，不是直接问哈，这样要是对方不喜欢你就尴尬了。”
“那要怎么问？”
“在他喝醉的时候，所谓酒后吐真言，而且如果他喜欢的不是你，而是说了其他人，一般一觉醒来也不好意思再提，如果没有喜欢的人，一般一觉醒来就忘记了发生了什么，如果喜欢的是你，那就顺理成章了啊。”张勇笑着又道。
“喝醉？”顾辞喃喃道。
因为清明节的假期，三月底的月考推迟到了收假回来之后。
放假那天，叶思一没有回家，而是去了顾辞学校外面的房子。因为顾辞说数学有个知识点没有学好，就快月考了，想让他帮忙补补课。
“你不是让我来给你补课的吗？这一大桌子是什么情况？！”叶思一看着一桌子菜，还都是他喜欢吃的……他搂抱着进门后从顾辞手里拦截过来的殿下，偏头看向一脸心虚的顾辞。
“这不也到饭点了嘛，总不能让叶老师饿着肚子和我讲课吧？”
“那这个呢？”思一用下巴指了指饭桌上放着的一瓶酒。
“这、”顾辞拉着叶思一坐了下来，“这是给叶老师助兴的啊，小饮怡情嘛。”
“怡情？顾辞，别人小饮怡情，你小饮变傻，你不知道嘛？”叶思一想想醉酒的顾辞就觉得手疼脚疼哪都疼。“你这架势，不是要喝吧？！我告诉你哈，你这次要再喝醉，我可不管你了。”
“我真不管。”他又强调到。
“先吃饭。”顾辞讪笑着，把盛好的饭推到叶思一面前，又给他递了双筷子。
漫不经心的扒了两口饭后，顾辞犹犹豫豫的，有一眼没一眼的往叶思一的脸上瞟。
“我脸上粘了米饭？”叶思一疑惑道。
“没，没有。”
“那你老往我脸上瞟？秀色可餐啊？”
“咳、”顾辞的脸有些红，“可、可能是吧。”
叶思一挑眉，这好像还是顾大少爷第一次承认他长得好看，但，长得好看又不能当饭吃。字面上的“饭”。
“啧，得了吧，认真吃饭。”
“哦。”顾辞又扒了几口白米饭饭，心不在焉的差点噎到，无比艰难的咽下后，他下定决心一般问道：“一一，你以后想去哪座城市啊？”
“什么？以后？”
“就是高考之后，你想去哪座城市上大学？”
叶思一想了想，去哪里上大学？他之前好像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虽然老班常常说要尽早的定下目标，也就是定下要考的大学，好为之努力奋斗。
“烁城吧。”他道。
“烁城？北方，离涵州挺远的。”顾辞想了想，“为什么啊？因为烁大？”
烁大在国内顶尖大学里排名前三，顾辞自然而然的以为思一这种学霸是冲着烁大去的烁城。
“因为烁城曾是楚朝国都祈安，因、”叶思一脱口而出，反应过来后把后面一句“因为辞镜生在祈安”咽了回去。“因为那里曾是好几个朝代的国都，历史悠久，文化底蕴深厚。”
“你不是不喜欢历史吗？”
“但我喜欢古风。”叶思一说，“虽然这好像挺矛盾的。”
“嗯。”顾辞道，没有深究这个问题，毕竟他问这个问题的重点也不是这个。
“那我也想去烁城。”顾辞认真道。
“哈，是吧。”叶思一表示完全可以理解，完全没有意识到顾辞这话背后还别有深意。他笑道：“据说烁城是历史爱好者的天堂，喜欢历史去烁城，没错了。”
顾辞动了动嘴巴，最终没有说什么。
“一一，你尝尝？据说味道很不错，真的。”饭食过半，顾辞开了那瓶酒给叶思一倒了小半杯，“你放心，我不喝。”
桌子上果真只放着一个杯子。
叶思一接过酒杯小抿了一口，味道是真的不错啊，于是，在美酒加顾辞的言语诱导下，他又断断续续的喝了好几杯。
然后，脸不红，心不跳，头不晕，眼不花。倒是顾辞一直嗅着酒味脸有些红，殿下似乎被酒气熏醉了一般，小爪子拍在杯子上，杯子倒下，里没喝完的酒泼在了叶思一的衣服上。
“你醉啦？”叶思一宠溺对着小猫咪道，把殿下递给顾辞之后就走去洗手间清理衣服。
叶思一离开后，顾辞一脸困惑的盯着桌上的酒瓶，“奇怪？”
叶思一看着不像是会喝酒的人啊，怎么喝了那么多杯酒，还和个没事人一样？难道是这酒的问题？
他不知道叶思一在叶家时曾被孟落落关进酒室里，饿了渴了就只能以酒充饥解渴，这导致思一的肠胃不太好，却也让思一练了千杯不醉的酒量。思一怕顾辞难过就没和他说起过这件事。
顾辞凝眸看着桌上的酒，怎么看着都觉得跟葡萄汁似的，而且也就刚刚那会还有点酒味，现在闻着也没什么酒味了，不会真的是饮料吧？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在酒气迷茫里呆了那么久，自然闻不出什么味了。而且，可能也是闻酒了，微微醉，已经开始犯傻了。
总之，他想着这该不会是饮料时，就又给那杯子满上，傻乎乎的喝了一大口。
抿了抿嘴，好像是甜的？真的是饮料啊，于是又喝了几大口……
叶思一从洗手间走出来，就看到顾辞通红着脸，乖乖巧巧的坐在椅子上，不过是反着坐的，眼神茫然然的看着他。
他的目光移到顾辞身后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空了的酒瓶，又落回顾辞的脸上，这会要是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枉费之前顾辞醉那段酒不堪回首的经历了。
“一一。”顾辞笑着起身走向叶思一，拉住了他的手腕，拇指轻捻那枚用红绳拴着的白玉戒指，声音软软的唤了一声。
叶思一这才注意到顾辞把戴在脖子上的白玉戒指取了下来，绕在了手腕上，顾辞拉着他的手，两枚戒指碰撞在一起。
是什么感觉呢？
“祖、宗。”他咬牙切齿道。
虽无奈，但到底还是口是心非了，没有像之前所说的那样一走了之。
顾辞似乎听不明白这“祖宗”是什么意思，仍然乐呵呵的笑着。“一一。”
四目相对时，叶思一起初只觉无奈，而后眼神渐渐柔软下来，以及带上了一丝丝的疑惑。他为什么会觉得顾辞的眼神……
满是深情。
顾辞的手轻轻握住了叶思一的手指，目光似清明的，他说：“一一，我喜、”
“洗澡是吧？”叶思一笑了起来，亏得上次的经验，他可摸清了顾辞醉酒后的的脑回路。“那走吧。”说着就推着顾辞往房间走去。
他推着顾辞在衣柜前停了下来，打开了柜门，“拿洗澡之后穿的衣服。”
顾辞没有动，只是愣愣的看着叶思一，他不想洗澡，他有话要说。是很想很想说的话……
“一一，我、”
“不想自己拿是吧？行，我帮你拿。”叶思一笑了起来，果然是个小朋友，醉了就更小朋友了。不过，经验告诉他，哄着，顺着就是了，弄明白了这点，其实也就不觉得折腾了。
他拿好了衣物，用像哄孩子似的语气道：“好了，走吧，洗澡去。”
然后不等顾辞说话，他麻利的把人推进了洗澡间，把衣物放好，又麻利的走出来，顺手还把门给拉上了。
看着紧闭的门，他松了一口气，按照经验来看，顾辞洗完澡再给他吹个头发，这人就该睡觉了。
明天又是美好的一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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