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纸鹤
耶路撒冷的员工食堂分上下两层，因为游戏公司本部位于世界之窗，一层的员工餐基本是米国的特色。
米国在欧洲境内，主食小麦、牛肉，配以干酪，烤制成一种名为“米麸”的食品。有一说一，米国虽然是高科之府，但饮食方面，与英国当属难兄难弟。
于是他们去了二楼。
食堂的二楼是自助取餐区，囊括了世界东南西北，各大洲各大洋的当地美食。
中餐区是其中最大的组成部分。
林淮之不怎么来员工区，这很好理解，别的公司的老板通常也不和手下员工一起用餐。
他的日常生活基本由秘书打点，包括休息时间的娱乐项目，以及一日三餐。
谢令问他：“这里要刷卡吗，怎么支付？”
林淮之无辜地眨眨眼：“不清楚，我很少来。”
谢警官一脸欲言却止，在确认他不是开玩笑后，认命的迈开腿，朝着附近一位正在用餐的女士走了过去。
两人短暂交流了五分钟，谢令回来的时候，林淮之注意到被搭讪的女士脸都红了。
谢令道：“在那边确认身份，然后从右手边的小门进入取餐区。”
林淮之没有搭理他，转身朝取餐区走过去。
二楼的中餐种类确实丰富，而且是分成一小碟一小碟的摆着，看起来卫生且干净。
谢令走在前面，端了一碟蒸排骨，又端了一碗南瓜羹。
他转身问林淮之：“青豆虾仁要么？”
林淮之皱眉。
谢令想了想：“不喜欢吃虾仁？”
“不，”林淮之摇头，“喜欢。”
于是他又端了一碗青豆虾仁放在餐盘里。
说实话林淮之本来不打算吃东西的，他有洁癖，不喜欢食堂大锅式炖菜，即便做的不是米国菜，他也不想主动去拿那些吃的。
现在似乎有人代劳了。
谢令从中餐区逛到了法餐区，那么多地道的法国当地美食，煎鹅肝、红酒炖鸡、鞑靼牛排……他看都没看一眼，专门挑了块法式蛋挞放在餐盘里。
两人坐在二楼阳台的露天餐桌边。
谢令至少还拿了点吃的，林淮之从头到尾就拿了一杯苏打水。
将手边的三道中餐推了出去，谢警官一本正经地问道：“要尝尝么？”
林淮之眯了眯眼。
能耐了这人，种种行为无异在明着告诉他——他掉马了。
他也就跟谢令说过一次自己喜欢吃什么，当时提到了青豆，倒是没有虾仁，所以刚刚他才用“青豆虾仁”试探自己。
“尝，为什么不尝？”
就像001很久之前说的，圣域的食物，无论是食材还是品质都是顶尖的。哪怕是员工食堂的厨师，也是世界级的大厨。
味道当然不可能差。
现在还有人帮他拿好，亲自端到面前，为什么不吃？
至于掉马这件事，只要他不认，谢令就拿他没办法。
迅速解决掉面前的三份食物，林淮之放下筷子，一脸淡定道：“谢警官，参观也参观了，午饭也吃了，如果我爸问起来，记得帮我打个五星好评。”
谢令意识到什么，但已经来不及。
林淮之笑靥如花：“下午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说完，他跑的比兔子还快。
林淮之从员工区出来，给文越打了个电话。
文越一上来就紧张兮兮地问道：“没露馅吧？”
“……”
文越秒懂：“这都认出来了？怎么认出来的？现在警察也太厉害了吧！”
林淮之默默加快了步伐。
文越想了想又问他：“如果被认出来了，对我们的计划有什么影响吗？”
林淮之道：“他是警察，是来调查圣域的。如果他们手上证据足够多，就会起诉圣域，无论官司结局如何，对我们都不可能没有影响。”
文越疑惑：“话是如此，但你们不是情侣吗？”
林淮之叹了口气：“他答应与我在一起的时候，可不知道我是审判庭的前任审判长。”
“那他现在知道了？”
“不确定，没有试探的机会。”
林淮之握紧了拳头：“但我非常确定，世安署做到他这个位置上的警官，通常都不会徇私舞弊。”
文越哀嚎：“那不就完了！”
林淮之苦中作乐道：“乐观点，又不是我们一家完蛋。谢令要真有那个本事，整个圣域都得完蛋。比起我们，另外那四家更头疼……不，现在是三家了，关家很可能已经站到了世安署那边。”
“腹背受敌啊，”文越总结，“我的哥哥。”
林淮之停下脚步：“先不说了，我刚到核心区。”
文越来了精神：“你已经到了吗？”
“嗯，帮我拦人，未来三小时不要让人进入核心区，我要修改天网源代码。”
从林淮之的角度，已经能看到头顶被淡金色光晕笼罩的中心树枝叶。
他说：“无论如何，得先拿回核心区的绝对控制权。”
文越眼神一变，立刻投入到工作状态：“收到，我立刻安排临时会议，保证未来的三小时，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核心区。”
距离上次离开核心区，已经过去一个多月。
林淮之屏息凝神，再次踏进这片土地。
核心区并非是禁区，圣域有这个权限进入核心区的不在少数。只是对他们而言进入核心区，与进入别的区域没什么区别。他们也能看到中心树，不过中心树不会搭理这些人。
但是林淮之不同。
一旦他踏入核心区，身体会在顷刻间分解成尘埃。
中心树第一时间发现了他的归来，延伸出一缕树枝，送到林淮之的身体消失的地方。
片刻后，树枝圈起来的中心，他又重新凝聚成人形。
衣服还是那身骚包的粉衬衫配皮裤，但脸已经恢复成了林淮之自己的脸。
圣域那些想要看他倒台的人，以为修改了天网的代码就能阻止他进入核心区。
实际上，他们都错了。
当然这不怪他们。
在正常人的逻辑里，天网为核心区提供安保服务，并且因为它的源代码存储在核心区内。所以只要没有权限，理论上可以阻止一切不被允许的“普通人”进入核心区。
只是林淮之不在这个“普通人”范畴里。
他与中心树，本质上是一体的。
中心树是圣域的能量源，这并不是一个秘密。
它地上枝杈所及之处，常因能量过满而溢。
故而四季如春，草木盎然，生灵在此则可青春永驻，百病皆消，延年益寿。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太补了，很少有人能吃得消。
如果说中心树所在的核心区是圣域的天堂，那以林淮之与中心树的关系，他就天堂里的造物主。
即便天网的防御系统再厉害，还从没听说过天堂会将造物主拦在外面的。
天网的程序修改相当顺利。
林淮之从配置室出来前，还在天网里加了一段监控代码，用来监控之后天网每一次的启动情况。
做完这些，他沿着熟悉的道路，朝之前住的地方走去。
中心树因为他的归来显得相当兴奋，他走到哪儿，树枝就往哪儿延伸，好像在向他撒娇，暗示他摸摸自己。
挺久没回来，中心树上休息的百灵鸟都快不认得他了。
林淮之伸手，碰触到枝丫时，树上的小鸟似受到了惊吓，扑腾着翅膀从树梢上飞了起来。
虽说是飞起来了，但是百灵鸟却犹豫着没有立刻飞走。
林淮之吹了声口哨，熟悉的哨声总算为他引来了鸟群。
五颜六色的小鸟，全部巴掌大小，颜值是一顶一的高。作为林淮之养的鸟，它们在各方面都很符合他的审美。
这些小鸟争先恐后地向他飞来。
先到的，乖巧地落在他的肩上；后到的，就围着他一圈一圈地飞。
林淮之吩咐道：“在这看着，有人进来，你们知道该怎么做。”
作为核心区散养的鸟，它们是可以听懂他在说什么的，“唰”的一声四散开来，大多数重新飞回了中心树上。
林淮之走到房门口。
他的房子没有任何密码或是身份验证系统，但在圣域，只有他自己能打开这扇大门。
房门打开的一瞬间，一股浓烈的香气扑鼻而来。
房子的管家系统感应到主人归家，立刻跳出来欢迎。
——亲爱的林长官，欢迎回家。距离您上次离开，已经过去39天7小时14分钟32秒。要知道，过去每一天，我都很想您。
林淮之仿佛没听到它说什么。
他的所有注意力，都被房门打开时，房间里的玫瑰花海吸引住了。
桌子上、茶几上、沙发上、地毯上……全都摆满了玫瑰花。
他走进房间，拿起桌上的玫瑰数了数，总共十九朵，全部插在水晶花瓶里。至于地毯上那些，还摆成了一个爱心的形状，少说得有几百朵。
看上去，是被精心准备过的。
但是不是林淮之自己准备的，他是很喜欢玫瑰花，但不会在房间里摆上这么多。
这栋房子对他而言只是寝室，一个睡觉的地方，并没有什么感情。
他不会浪费时间装点一个没有感情的地方。
不过不可否认，推门进来的一瞬间，他的确被震撼到了，目光所及皆是惊艳。
一朵两朵或许没什么，但这里少说千朵。
千朵玫瑰。
将他包裹在一片红色而香甜的海洋中。
林淮之顺着玫瑰花路往屋里走。
地上除了玫瑰外，还放了蜡烛，可惜蜡烛都烧光了。布置这些的人，坚持不懈的按照自己的审美，将玫瑰与蜡烛组合成一个又一个的爱心。
虽然有些幼稚，但足够浪漫。
要是他在蜡烛还没烧尽的时候，能回来看一眼就好了，一定比现在更美。
林淮之深吸了一口气，推开卧室的门。
果然卧室里也布满了玫瑰，那人甚至在床上撒上了花瓣。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洒在窗台上九十九朵玫瑰组成的捧花上，他注意到，捧花的旁边放了一只千纸鹤。
千纸鹤并非用普通的纸张折成，而是用质地较硬的羊皮纸。
为了折成这样的千纸鹤，那人用了很大的力气。
林淮之知道这一切是谁布置的。
他的房子只有他能打开，但也是他亲手打开房门，将谢令带了进来。
他离开后，再未回来过。
当初甚至做好了再也不回来的打算。
但是谢令不知道。
叠成千纸鹤的纸上，隐约能看到他当时离开前留下来的文字——林淮之告诉谢令，他不会再见他，字里行间都希望他能早日离开，希望等他回来时再看不到他。
如果是别人，一觉醒来收到这样一封信，大概不会有心情为前任将房间布置成这样。
林淮之突然有些茫然，他不明白谢令到底想做什么。
心脏突然有些抽痛。
结果还没疼多久，屋子外忽而传来鸟鸣声。
林淮之手上还拿着那只千纸鹤，心口的疼痛尚未缓好，转身就看见一人站在门口。
谢令一言不发地靠在门边，神色淡然，然而他并未看他。谢令盯着他手心里的千纸鹤，不知道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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