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告白
「系统：现在是国际时间晚上6点，当前游戏进度为第一天。系统在此提醒各位玩家——天黑请闭眼。」
原本还有半个轮廓的落日，一瞬间沉入地平线。
暴雨之后天边映射出的霞光，跟随着落日的脚步，慢慢被夜幕侵蚀，平静的贝拉尔小镇陷入一场属于纯黑的噩梦。
无数丧尸从白天栖身的地方爬出来，像正在迁徙的巨型蟑螂一样，围向他们落脚的瞭望塔。
尸潮来袭，耳边是丧尸喑哑的喉咙发出的吼叫声。
谢令从高塔的瞭望口巡视一圈回来，还算轻松的开口：“虽然吵了点，但好消息是下面的丧尸没什么智商，爬不上来，所以塔里目前是安全的。”
“这么看来，现在不宜外出行动，”林淮之提议，“不如大家坐下来吃顿晚餐，顺便交换一下彼此的情报。”
谢令赞同地打了个响指：“好主意，林先生。”
“嗨，boys，”洪简从楼下上来，探出颗脑袋，将手里捧着的一大捆木板丢了上来，“吃晚餐前，我们先生个火如何？晚上降温，吹了风淋了雨，再感冒就不好了。”
贝拉尔小镇的瞭望塔可是实打实的原石塔，她从哪儿找的这么多木板。
“你拆了楼梯？”林淮之眼皮跳了一下。
“放心，就拆了一点，不耽误下楼，”洪简爬上来，拍了拍手，“而且这里很多楼梯看起来都不牢靠，与其等它自己塌，不如我帮它们一把，这样至少不会发生一脚踩空的悲剧。”
林淮之竟然被她说服了。
“所以你们有人带打火机了吗？”洪小姐继续问。
谢令耸耸肩，表示自己并没有。而他带来的，那个叫乔茜茜的小姑娘，也紧跟着摇了摇头。
洪简紧张：“难道现在要表演传统才艺——钻木取火？”
林淮之将抄在大衣口袋里的手拿出来，两步走到地上的木板旁边。
他将木板一个叠一个搭起来，露出一个入风口，再从储物空间里调出一只zippo银锡限量打火机。
他点火的姿势很专业，洪简捡回来的木板大多都是挺大一块，不易燃烧。
林淮之挑了一片比较薄的，按照从小到大的顺序，依次点燃。
黑漆漆的瞭望塔因为火堆，瞬间变得温暖而明亮。
众人围着火堆，各自吃着自己带进游戏的晚餐——洪简除外，她根本没带食物进来，好在她遇上了自家队长，谢令分了一只三明治给她。
洪简感慨：“老大，你的手艺真的越来越好了，培根煎的刚刚好。”
正在默默啃包子的林淮之抬头，不冷不热的瞥了她一眼，沉浸在美食中的洪小姐完全没发现，倒是一直关注他动静的谢令发现了。
谢警官收回目光，睨了眼过去：“吃还堵不住你的嘴。”
“谢令，你们是从小镇的哪边过来的？”林淮之冷不丁谈起正事，“我和洪小姐从南边过来，几乎横跨了整个小镇也没见到有人。”
谢令正色答道：“东北面，上来就遇到了丧尸，浪费了一点时间，所以过来晚了。”
本来就坐在他旁边的乔茜茜一听谢令这么说，不动声色的往他身边靠了靠，柔柔弱弱的开口道：“都怪我拖后腿，不然以令哥的身手，想一个人逃走很容易的。”
很好，几天不见，又来个喊哥哥的。
林淮之才吃了一只包子就彻底没了胃口，单手玩着右手上的打火机，不停的将火机盖子打开关上、关上再打开，发出“噔噔噔”的声音。
“我们来的地方有所学校，我在校长室里找到一本学生册子，”洪简拿出之前给林淮之看过的照片，“这是一位叫安娜的学生的照片，我猜可能是游戏要我们保护的那位，”
乔茜茜趁着看照片的机会，几乎要把头伸到谢令的怀里。
“噔——”
林淮之最后收起打火机，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你们继续吃，我再去外面看看。”
“我一开始进入游戏的地方，是一所实验室，”乔茜茜的话成功让他在原地又留了一会儿，“实验室里也有一本手册，上面有这个女孩儿的照片。”
洪简惊讶：“你确定没记错？”
乔茜茜点头：“我的记忆力特别好……这位先生也知道的。”她看向林淮之。
这话倒是不假，这姑娘不但记忆力好，计算能力也超群。
可是林淮之为什么要替她证明，他根本懒得理她。
两方僵持之际，谢令插进一句话：“实验手册我也看了，上面写着实验对象的编号与家庭住址。记得没错的话，应该在小镇的西南面，据这里大约有十七公里，明早一起去看看？”
谢令这话虽然没加主语，但他说的时候一直看着林淮之，林淮之也注意到了，他明白对方邀请的是自己。
“你刚刚说你们从东北面来的？”
“嗯。”
“远么？”
“不远，”谢令愣了愣，他不明白林淮之为什么这么问，但姑且还是认真回答了，“路不好走加上有丧尸，但是如果单说距离的话应该在五公里以内。”
林淮之沉思片刻后道：“来之前，我注意到瞭望塔东边有一栋高楼，从形状来看应该是家百货公司。”
谢令蹙眉：“然后？”
“然后我明天想过去看看，”林淮之面无表情道，“从小镇目前的状态来看，被丧尸侵占已经过去了很久，如果我是安娜，我绝对不会回家。家里再安全，也没有生活物资，撑不了多久。”
“所以你认为她会藏身在百货公司里？”
“小镇规模不大，这家百货公司应当是这里唯一的一家，”林淮之在谢令为难的眼神中继续说道，“是的，谢先生，我的确这么认为。”
谢令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但我认为有必要去一趟安娜小姐的家。”
——他应该多喝点水，冬日干裂的嘴唇，舔了之后红得有些不自然。
“那就分开行动。”
林淮之抬头，看着谢令的眼睛，冷静提议。
这不是一个好提议，虽然目前看来它很合理，但有一点不合理，那就是谢令并不想这么快与林淮之分开。
可是如果刨去这层，他似乎找不出拒绝的理由。
“让简跟着你。”谢令最后妥协。
“你让洪小姐跟着我，”林淮之微笑道，“所以决定自己带着乔小姐是么？”
谢令觉得头疼：“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同意。”
林淮之并不给他这个解释的机会。
丧尸爬不上高楼，不过为防万一，四个人还是决定晚上轮流值夜。
从晚上十点到早上六点，共计八个小时，所以一人需要值夜两小时。
第一个两小时人的状态最好，所以剩下三位大佬一致认为乔茜茜应该先值夜。
然后根据抽签，谢令排第二，林淮之排第三，最后天亮前是洪简。
林淮之靠着墙，坐着睡了一会儿。本来就浅眠的人，几乎在身侧有人走动的一瞬间就惊醒了。
他注意到走动的人是谢令，看起来像是要去换班的样子，这么快就到两小时了么？
谢令走到乔茜茜的身边，拍了拍昏昏欲睡的小姑娘。
乔茜茜惊讶的看向他，只见谢警官竖起食指放在唇边，提醒她不要吵醒其他人。
乔茜茜压低声音：“令哥，现在才十一点，还没到时间呢！”
“我知道，”谢令冲她示意道，“你早点去休息吧，我多值一个小时。”
小姑娘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虽然很想逞强，但无奈实力不允许：“那好吧，谢谢令哥。”
这人倒是会做人情，偏偏人家小姑娘还就吃这一套。
“喂，”谢令不知什么时候又走了回来，用腿碰了碰他的肩膀，“知道你醒着，出去聊聊？”
林淮之睁开眼睛，抬头就瞧见笑得分外讨打的谢令，一肚子坏水的向他伸出手。
我们亲爱的林先生张了张嘴，最终把想说的话化为一声轻叹，借着对方伸过来的手，腰腿发力，稳稳地站了起来。
两人走到瞭望台，又借着石梯爬上瞭望塔的屋顶。
屋顶带着一点弧度，不过空间非常宽敞。
小镇的夜晚月朗星明，夜光洒在两人身上，镀上一层银边。
谢令的每一根头发丝在月色中看起来都是银白的，鸽子灰的眼睛像是宝石般闪闪发光。
他一直不喜欢这么亮闪闪的颜色，但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对这抹银灰色心动了。
“你的眼睛真好看。”
林淮之赞美的同时，很想亲手摸摸看。
谢令笑了笑：“多好看？”
“如果你死了，我一定把它们挖出来，做成标本，天天看。”林淮之感慨。
谢令无奈：“那就是鬼故事了，林先生。”
林淮之在他身边坐下，仰头看向星空，说老实话，如果不是楼下丧尸还在嘶吼，这幅场景倒是浪漫。
他们之间需要一个先开口引进话题的人，谁急一点就谁先开口，林淮之现在显然要更从容，所以先开口的那个只能是谢令。
谢警官找了个不错的话题：“之前……你说你喜欢男人？”
“是这样，没什么不能承认的，”林淮之十分坦然，“我想起了一些事，包括和男人接吻，这并不让我感觉难受，相反还很享受。所以我想，谢先生，我们应该是一类人。”
“你和……谁接吻？”
“这个还没想起来，”林淮之道，“也许是前男友。”
谢令并不搭腔。
于是林淮之继续道：“说起前男友，谢先生应该更有经验才是。夜很长，不如讲讲你那位前任，你们为什么分手？”
谢令侧眸，认真看了他一眼，许久之后才道：“不记得了，但据说是他甩的我。”
林淮之愣了愣。
“怎么，”谢令自嘲，“不像？”
“确实不像，”林淮之回过神，“毕竟谢警官这么优秀。”
谢令抓到了他话中的重点：“你觉得我优秀？”
林淮之难得夸一个人，甚至没有吝啬赞扬之词：“这是当然，谢警官聪明、细心、能力不俗，又富有正义感，愿意帮扶弱者，对任何人都很温柔。”
“这不是我的优点，”谢令道，“只是我身为警察的职责。”
月色正好，夜幕下星光璀璨。
谢令突然倾过上半身，抬手捏着林淮之的下巴，拇指摩挲着他浅红色的嘴唇。
近在咫尺的距离，林淮之能清楚看到对方瞳孔中的自己，以及闻到谢令身上那股淡淡的兰草香。
他一直都不换沐浴露的么？
谢令沙哑着声音：“林淮之，重新说，我到底哪里优秀？”
“身手好，脑子转得快，眼睛漂亮……身材也不错。”
他一边说，一边垂眸盯着对方上下滚动的喉结，说出来的话完全没过脑子。
为什么要过脑子呢，无论他现在说什么，都不重要。
林淮之顺着对方抬起自己下巴的动作，缓缓抬眸。
夜空中繁星闪烁，倒映在他眼中，疑是银河落九天。
“我不喜欢被人压制，”林淮之话锋一转，“但我认为现在适合接吻，先生。”
他不确定对方是否有同样的心思，但一向行动派的林先生没给对方拒绝的机会。
他双手摸索到谢令的后背，然后按着对方的脑袋，强迫他低下头。
那一瞬间，林淮之感受到了谢令的犹豫——尽管先动手的是这位谢先生，但他似乎从没想着亲自己。
都这种时候了，刑警先生还能保持理智也挺可笑的。
“谢令，”他即将可以亲到梦寐以求的嘴唇，却停顿了片刻，擦着对方下嘴唇的边缘，吐出湿热的气息，“我想除了你之前说的，我们还有一点挺像的，那就是控制欲。我想要的东西，从来不懂得放手，也讨厌别人的觊觎。”
谢令垂眸看他，林淮之看出他想开口说话。
几乎在他张嘴的一瞬间，他猛地亲了上去，送上自己的唇舌，如狂风暴雨般攻城略地。
这场持续了数分钟的法式热吻，以林淮之恶作剧的咬舌头结束。
嘴唇上沾了对方的血，他伸出舌头舔了舔。
林淮之看着谢令嘴角的血迹，邪气十足的问道：“疼吗？”
谢令无奈：“你觉得呢？”
林淮之又问：“那爽吗？”
“看不出来，一向稳重冷漠的林先生，还有这样的一面，”谢令停顿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银灰色的眼睛暗了暗，“不过，很爽。”
“下次继续？”
林先生笑着发出邀约。
谢令挑眉：“下次？”
“你瞧，你现在没有现任，而我也没有。你欣赏我，我也欣赏你，那不如考虑在一起试试？”林淮之托着下巴，语气很轻盈，就像是在开玩笑，“我知道谢警官的择偶标准很独特，但人的喜好总不是一成不变的。”
“林先生，”谢令深吸了一口气，“这太快了，而且我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林淮之反问：“你不是我，又怎么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呢？”
“我可能让你有些误会，”谢令抄着手站了起来，贴着屋顶的边缘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但我确实没有现在进入一段感情的准备。”
林淮之曲起手指，指甲陷进肉里，疼痛让他回神。
他冷笑：“滚吧，谢令。”
「gm001：屋顶风大，为什么不下去？」
林淮之闭眼揉了揉太阳穴，自嘲的来了一句：“怕下去之后忍不住想揍人。”
「gm001：我不明白，即便您忘了，也应该知道上一次在一起的时候，你们的结局并不好。
既然您现在已经不记得他了，那为什么还要告白呢？你明明也忘了自己有多喜欢他，从趋利避害的角度您更应该避免和他接触。」
林淮之看向星空：“我说了，我想得到的东西，没有放手的可能。”
「gm001：……您以前并不是这样。」
林淮之问他：“001，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是什么样的？”
「gm001：您作为圣域审判庭的最高长官，一直是最强大的存在，永远不会犯错，永远公平公正，没有任何私人情绪。」
林淮之又问：“那你认为，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gm001：我不知道……是谢令改变了您么？可我一直跟着他，并没有发现他做了什么。」
“你错了，并不是他改变了我。这世上没有人能改变我，这只是我原本的样子而已。”
“他做的，不过是让我意识到，比起成为永远不会出错的ai，还是做人更有意思一点。”林淮之温柔的笑笑：“我忘了很多事，但想亲近他的想法，并没有跟着失忆一起消失。而且这几天，我想起了一些过往。有时候我会问自己，如果当初不是以欺骗开始，他有没有可能也喜欢上林淮之这个人。正好我们俩都失忆了，他不记得陆淼，我不记得他。这是个重新开始的最好机会，不是么？”
“虽然第一次尝试的结果并不好。”他叹了口气。
「gm001：您想起什么了？」
林淮之没想到001会这么问，他一直不是一个八卦的ai，但可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潜移默化中001也越来越像人类。
“唔，咳咳，”林淮之脸上出现一抹红晕，“我只是想起了谢令在耶路撒冷时的一些片段……”
「gm001：您是指陆淼事件之后，他一个人硬闯耶路撒冷那次？所以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不是一直跟着他么？”
「gm001：事实上，在他进入耶路撒冷之后，您就强制我待机了。
据说他与您一道，在您位于耶路撒冷的府邸待了小半个月，我很好奇，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吗？」
林淮之不知道怎么向他的ai解释。
结果001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开启了他身为人工智能的疯狂脑补。
「gm001：他能在耶路撒冷见到你，说明你的身份暴露了，所以你们打架了？」
“是，狠狠打了一架。”
「gm001：一架打了小半个月？」
林淮之也懒得装下去，破罐子破摔道：“当然没有，我们只打了两个小时，因为我打不过他。”
「gm001：哦，我真没想到谢令先生的身手这么好。」
“他是世安署的警察——那毕竟是警界的最高荣誉机构。所以我们的谢警官，称得上一句精英中的精英，”林淮之继续道，“我虽然打不过他，但我后来发现他也舍不得打我，这场架本来就打不长久。”
「gm001：然后呢？」
“然后我们上了床，小半个月时间，我们没离开过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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