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规则
众人做完自我介绍，主位的威廉也恰巧把盘子里的晚餐吃完。
不给大家继续聊天的机会，换了一种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态度，威廉阴气森森开口道：“诸位，外面现在下着大雪，今晚便在庄园歇下如何？我已为你们安排了住处，就写在你们的盘子底下。”
谢令按照威廉的话，将盘子翻转过来，果然在底部找到了一个数字“7”。
不光是谢令，大家盘底都有数字，且每个数字都不一样。
林淮之对面的小女孩盘底数字是“1”，她将盘子冲着林淮之的方向，拉着身边的李曼洁问东问西。
李曼洁被烦的厉害，就凶了她一句，小女孩一副泫然欲哭的表情，委屈巴巴的闭上了嘴。
收回目光，林淮之低头看了眼还装着大半块牛排与意面的盘子，寻思着怎么才能快准狠的把盘子翻过来，扣住里面的东西，挡住食物的汁水不溅到自己身上。
谢令支着下巴打量他，不由开口问道：“我可以借你盘子装着，反正我已经知道自己的数字是什么。”
“不必。”林淮之果断拒绝。
“那么林先生，你就只能吃光它们了。”谢令揶揄。
林淮之这会儿已经习惯了借着座位在一起，两人私下讲悄悄话。
甚至为了保证谢令能听清他每一个字，他主动往对方的方向靠了靠：“你是不是觉得，即使我不想吃，以我的身手，想要把东西倒扣过来并不难，只是不太美观，而且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谢令表情僵硬了一下，虽然很快如常：“嗯哼~”
“我选第四种方法，”林淮之端起桌上的红酒，向谢令的方向举杯，“我的数字是6……别这么看我谢先生，这只是一个简单的排除法。”
的确在他们说悄悄话的时间里，餐桌上的其他人先后翻开了盘子。
谢令身为国际刑警，最擅长察言观色，观察堪称细致入微。
他的职业病导致他也在一边和林淮之扯皮，一边默默注视着桌上其他人的编号。
编号从1开始，最大的是8，就在刚刚他已经全部记住，并且猜出林淮之盘子底部的是6。
谢令从容的举起酒杯，与送上门的人碰杯。
“你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碰杯的时候，他低声问道。
林淮之没有理他，唇贴在酒杯边，轻抿了一口杯中的红酒。味道真不行，和这顿食之无味的晚餐一样，他想。
“诸位客人，请准备休息吧，我就住在一楼尽头的房间，如果有任何疑惑，都欢迎来找我。只是……”威廉从椅子上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一行人，“只是子夜之后请务必待在自己的房间，否则发生什么，我就无法保证了。”
威廉表情狰狞，在烛光下透着一股诡异。
桌上的人都被他特别而恐怖的语气吓着了，虽然没有直接表示，但都一声不吭。唐棠年纪最小，“哇”的一声哭出来，和李曼洁抱在了一起。
威廉看向窗外，以鬼魅一般的嗓音道：“今夜雪下得真大，不知明早会是何等景象。”
“呵，”谢令在他耳边轻笑了一声，“标准的暴雪山庄模式，给版权费了么？”
林淮之皱眉：“暴雪山庄模式是什么？”
谢令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饶有兴趣的反问：“你不知道？”
“废话。”
“看来我们的林先生不喜欢看侦探小说，”谢令在林淮之生气前接着道，“暴雪山庄模式又叫‘孤岛模式’，是指一群人聚集在一个相对封闭的环境里，比如在暴风雪的天气，走进一间与世隔绝的山庄，再或是被困密室、孤岛等等。无法联系外界，且无法自由离开，与此同时又发生了一些怪事，比如我们之中……”
谢令突然贴近了林淮之的耳垂：“有人死去。”
被吓了一跳的林淮之反手将人推开，尽管他的动作已经十分迅速，耳朵依旧先一步红了个彻底。
谢令好笑的坐回椅子上，第二次试探成功，他现在百分百确定，林淮之的耳朵要比一般人的敏感上百倍。
庄园外的暴风雪下大了，寒风夹杂着雪花，自断崖下的峡谷而过，传来猎猎作响的声音，听起来就像小孩子在呜咽哭泣。
随着风越来越大，这座位于山顶的别墅也受到了影响。
老旧的门窗缝隙传来击打的声音，冰砸在窗户上，像是随时会把玻璃砸碎。
没想到的是，最后砸碎玻璃的不是冰，而是餐厅外面的一棵橡树。
那棵可怜的橡树，纤细的一个成年人就能抱得过来，哪里经受得住这般摧残。
狂风将橡树连根拔起，砸在了窗户上，碎裂的玻璃与窗框阻止不了寒风的鱼贯而入，顷刻间吹灭餐厅中所有的蜡烛。
昏黄的室内陷入黑暗，年纪最小的唐棠被吓得惊声尖叫。
后来在此起披伏的慌乱声中，林淮之听到似有重物倒地的声音。
有人在黑暗中拉住了他的胳膊，在他下意识动手反抗前，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耳边问道：“林先生，没事吧？”
“没事，你……”他甩了甩胳膊，“你松手。”
谢令没有听他的，甚至将他抓的更紧了一些：“别闹，出事了，我闻到了血腥味儿。”
“什么？”
林淮之刚想与谢令进一步确认，黑暗中突然出现了几粒白色的光斑，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那些光斑越聚越多，亮度也逐步在提升，到一定程度后，林淮之发现发光的是原本坐在他正对面的唐棠。
没错，是人在发光。
唐棠就像一束荧光棒，那些光斑来自她的头发、睫毛与皮肤。借着她的光，大家可以清楚看到她脸上未干的泪痕，以及和她抱在一起的李曼洁哭花的黑眼线。
连李曼洁都没想到自己能抱着一束荧光棒：“糖糖……你，你在发光！”
当时所有人注意力都集中在唐棠身上，林淮之第一个反应过来，冲着方才发出重物倒地声响的方向看去——只见别墅的主人威廉，捂着自己的心脏倒在地上，面上表情十分痛苦。
“威廉先生，你怎么了！”女律师谭秋的位置离主位最近，赶忙上去扶了他一把。
之后等林淮之与谢令赶到，只见威廉小腹上插着一把匕首，已经断了气。
“哪来的匕首？这儿怎么会有匕首？”桌子另一边的大老板张国庆也反应过来，指着谭秋大声吼道，“是你！你这个女人好狠毒，竟然用匕首杀了庄园主人！”
谭秋百口难辩：“我没有，我刚刚扶起他的时候，他腹部已经中匕首了！”
“的确不是她，”谢令查看了一番威廉的尸体，目光最后落在他腹部的匕首上，“谭律师扶起威廉之前我就闻到了血腥气，所以不是她。”
“你放……”张国庆的“屁”字还没说出来，就被谢令冷冷的目光打断。
这是林淮之认识他的这几个小时里，第一次见他露出这样的表情。
这人眼睛长得像鸽子蛋，目光却宛如遨游天际的猎鹰，光是看着就足以将猎物生吞活剥。
谢令放下威廉，拍了拍手，向众人提议道：“我个人建议，大家先回房休息。”
“这，这谁还睡得着？”
“屋子里还有尸体！”
“就是就是！”
“不睡也行，”谢令笑着，笑意未及眼底，“马上就12点了，威廉先生‘生前’最后说过的话还记得么？”——只是子夜之后请务必待在自己的房间，否则发生什么，我就无法保证了。
林淮之伸了个懒腰，从熄灭的蜡烛台上拔了一根蜡烛下来。
“请问，有谁带打火机了么？”
众人看向正在自己发光的唐棠。
小姑娘吓得不轻，带着哭腔道：“糖糖没有打火机呜呜！糖糖会发光是因为进来的时候，有个大哥哥告诉糖糖可以抽一张卡片，糖糖抽到了‘光源卡’。糖糖不是故意瞒着大家的，哥哥姐姐不要生糖糖的气好不好！”
小姑娘的回答让林淮之颇为意外，但想想又是情理之中。
既然他可以抽卡，那么这一局上的其他七名玩家自然也可以。
这么说，威廉的死也大概率是技能卡发动后的结果喽，不然光天化日的，哪儿来的匕首。
“既然如此，”林淮之冲唐棠招了招手，“小朋友辛苦你一下，外面实在太黑了，你带路让我们看看各自的房间在哪儿好么？”
唐棠扭捏了一下，从李曼洁的身后走过来，这个不到一米六的小女孩儿牵着林淮之的手，带领着众人离开了餐厅。
离开前，谢令朝着威廉倒下的方向，最后看了一眼。
别墅分上下两层，每层四个房间有编号，上面一层1到4，下面5到8。
林淮之与谢令挨个将所有人都送回自己的房间，最后又把唐棠送到了二楼最靠里面的1号房间。
当时时间离子夜还有最后五分钟，摸黑下楼再在黑暗中找到自己的房间，差不多也要个五分钟。
两人欲走，林淮之发现有人扯着自己的袖子。
唐棠带着哭腔，小心翼翼的问他：“哥哥，你能留下来陪我一会儿嘛？一会儿就行。糖糖……糖糖害怕。”
伸手在这个没他胸口高的小姑娘脑袋上揉了揉，林淮之温柔的答应她：“好，我留下来陪你一会儿。”
两人进了唐棠的屋，林淮之发现谢令也没走，眼神示意他赶紧滚蛋。
不知道信号哪里出了问题，谢令不但没有赶紧滚蛋，反而长腿一迈，侧身从门缝里也挤进屋子。
“人家小姑娘喊的是哥哥，”谢令冲着林淮之摆手，“可没说哪个哥哥，我也是哥哥，是不是啊小朋友？”
他说完看向唐棠，小姑娘甜甜的笑着：“嗯！”
谢令：“你看~”
林淮之转身不想理他。
在谢令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林淮之身上的时候，方才还笑容甜美的小姑娘突然拉下脸来，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瞄准着谢令。
刚才的乖巧仿佛都是假象，这个叫唐棠的小姑娘对谢令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敌意。
待谢令察觉到异样再向她看去时，便又是那个可可爱爱的初中生唐棠了。
“当——当——当——”
别墅的落地钟敲了整整十二下，子夜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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