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善良的老板
房门大开，屋子里已经没有其他人。天苗战战兢兢用发抖的声音问道：
“小......小月，怎怎......怎么办？”
“天呐！我们快跑吧！！”小月拉起天苗，冲出店门，没命的向弄堂外跑去。
不知道跑了多远，天苗觉得已经喘不过来气了，双手撑在膝盖上不停的大口呼吸。
“我们怎么办？要不要报警呀？”
“不能报警！店里只有我们俩，说不清楚，再说我只有17岁，警察会把我遣送回山里去......”
小月用袖子抹去额头的汗珠。
“那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呀？”天苗道。
“我们分开走吧，这样更安全一些”小月一边说，一边摸着裙子上的口袋。
“可是......我不知道该去哪里呀......”
“你想办法去找带你来的人吧，我要先走了”说完，小月摆了摆手，向着夜幕跑了。
唐天苗看着小月消失的背影，漫无目的的顺着街道走着，夏末的深夜，已经凉气逼人。
董老板一边收钱，一边把打包好的豆浆油条递到饥肠辘辘早起赶车的上班族手里，这样忙碌的早晨，日复一日，到了日上三竿，方可休息。
买早点的人群逐渐散去，董老板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准备收拾收拾开始准备中午的盒饭，此时柜台前一个头发凌乱，穿着拖鞋的女孩儿停住脚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柜台上剩下的一份早点，看得出来饿得不轻。
“买早点吗？最后一份了，便宜给你吧”
“我......我没钱......”女孩怯懦的回应。
“算了，你饿坏了吧？进来坐着吃了吧，我给你把豆浆烫一下”。
“谢......谢谢......”
唐天苗走进小吃店，在靠近门口的桌子坐下来，大口大口的吞咽着，缓解因为害怕和饥饿引起的颤抖。
“大叔，能借你的电话用下吗？”唐天苗咽下最后一口油条，对董老板说道。
“行，你打吧”，董老板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唐天苗。
唐天苗回忆着表姐留给她的号码，拨了出去，“对不起，你呼叫的电话已停机......”
女孩儿茫然的挂掉电话，把手机还给董老板。
董老板接过手机，说道：
“怎么？没人接？我看你这慌慌张张的，跟家人走散了？”
“我......我找我表姐，电话打不通。”唐天苗一边揉搓着手指，一边说道。
“那你准备去哪儿呀这是？”
“我......我也不知道该去哪儿了？我的行李都丢了。”
董老板伸手在自己光秃秃的脑门上挠了几下，看了看唐天苗。
“我这里正招服务员呢，你要没地方去，要么在我这先安顿下？管吃管住，一个月两千块钱，你看怎么样？”
“啊？我......我没做过服务员，不知道做不做的来......”
“没关系，洗盘子刷碗，打包盒饭还不会吗？一学就会了，快去厨房洗洗吧，你看你这一身跟逃难的似的。”
唐天苗走进后厨，就着洗菜的水池洗了把脸。董老板跟进后厨，递给唐天苗一条毛巾。
“我这店小，早上卖早点，中午卖盒饭，下午晚上卖点堂食炒菜，你就打打包，收拾收拾洗洗盘子就行，楼上是个阁楼，有床，你就住这里吧”
“谢......谢谢您......”唐天苗用毛巾擦了下脸上的水珠。
董老板回身走出厨房，开始把大锅里炖好的菜分放到快餐盒里。唐天苗走到旁边，按照董老板的吩咐，在装好菜的饭盒里加上米饭，再用橡皮筋扎起来。
时近晌午，旁边工地、工厂的人们涌向街道上的各种小饭店。
唐天苗接过董老板递过来的卖剩的盒饭，默默的坐到屋子最里面的桌子旁，找了双筷子吃了起来。
董老板从钱箱里把大面额的钞票整了整，揣进裤兜里，走了出去，出门时，回头悄悄的用手机拍了一张唐天苗的照片。
小饭店的墙上装着一台破旧的熊猫牌电视机，唐天苗一边嚼着青菜，一边看着电视屏幕里的广告，突然，唐天苗停下了咀嚼的动作，盯着电视机的屏幕。
“本台消息，昨日晚间，在我市广乐区一家理发店，发生命案，一名男性店主和一名女店员不幸遇害，警方正在调查相关信息，我台将持续跟进报道。”
唐天苗盯着屏幕，筷子从指尖滑落掉到地上，在打了码的电视画面上，她看到了小月那条白色带斜条纹的连衣裙......
唐天苗木然的盯着电视屏幕，大脑里一片空白，小月怎么会死了，她不是逃走了吗？难道她又跑回店里了吗？
董老板走进一家装修普通的棋牌室，几个老太太正在屋子里打着麻将，纹着浓重的眉毛的老板娘磕着瓜子看着老太太打牌，抬眼看到董老板，打招呼道：
“呀，大老董，又来了？黄爷在楼上，正等你呢。”
“哦哦，好，楼上人多吗？”
“没谁，你都认识。”
董老板顺着楼梯爬上二楼，走进楼梯旁的厕所，厕所里有个杂物间，放着水桶拖把，董老板从水桶上跨过去，推开里面一个不起眼的柜门，柜门后面居然是一个很大的房间，房间正中放了一张圆桌，围坐着三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坐南朝北的男子看到董老板，吐出嘴里叼着的牙签，说道：
“大老董，你来了？今儿是怎么着？翻本儿还是还钱？下个月你这帐可就要翻番儿了！”
董老板伸手摸着包里那一叠钞票，咬了咬牙。
“黄爷，嘿嘿，我还是试试翻本儿吧，钱我会还上的......”
圆桌的中心放了一个瓷碗，三个骰子油光锃亮的躺在碗底。
黄爷把碗向董老板面前推了推，说道：
“还是老规矩，大小，一把一万，你带了多少钱呀？”
董老板挠了挠秃头，从包里把报纸包着的钱拿出来放在桌上，点了一根烟，说道：
“我这有八万......”
说完双手抓起碗里的骰子，捧在手心里，深深的吹了一口气，将骰子投向瓷碗。
唐天苗起身关了电视，收拾了桌上的碗筷，心跳得很快，不知道该怎么办，六神无主的靠在柜台上，门外的弄堂里，闷热的空气越来越压抑，快下雨了。
一个身穿白衬衣的小伙子，从门外走进来，四处看看，问道：
“您好，还有饭吗？”
唐天苗呆呆的望着脚下的垃圾桶，没有回应。
“您好！请问还有吃的吗？”
唐天苗惊了一下，抬起头，看着这个一脸微笑的小伙子，衬衫腋窝两大块被汗水湿透的痕迹。
“哦……对不起，已……已经没有了。”
“哦，那好吧，谢谢哈。”
小伙子转身走出店门，从口袋里掉出一张白色的纸片，飘落在地上。
董老板用力的挠着头，汗滴从脸颊滑落，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大老董，加上这次借的7万，你一共欠我39万了，下个月加上前面的利滚利，你要还我45万，没问题吧？”
黄爷一边把桌上的钱收进黄色的牛皮挎包，一边盯着董老板。
“没……没问题……”
走出棋牌室，董老板看了看阴沉的天，掏出手机，似乎下了决心，找到通讯录的一个号码，拨了过去。
唐天苗把厨房和小吃店的地面泼了水，用拖布拖了一遍又一遍，心里忐忑不安，堵的发慌。
董老板走进店门，从柜台上抓起一个搪瓷缸子，喝了一大口茶，吐出嘴里的茶叶沫：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我叫唐天苗。”唐天苗停下手里的活计。
“哦，好……你在吉康有什么亲人吗？我听你说有个表姐是吧？”
“是，是我远房姑妈的女儿，带我来找工作，走散了”
“那你还有其他亲人在这里吗？你们在哪里走散的？”
唐天苗突然心跳加快，忍着不安回答道：
“我们在汽车站走散了，我的行李可能也丢在那里了……”
“哦，那好，在叔这里就当自己家吧，出门在外不容易，我下午去定明天的早点，你可以好好休息下。”
唐天苗感激的看着董老板，点点头。
董老板又喝了口茶，放下茶缸子，走出店门，向弄堂外走去。
唐天苗把拖把放到墙角，突然看到躺在地上的纸片，那是一张名片，唐天苗捡起来，放到了柜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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