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往事
夜里，遮光帘挡住了外面的白光，卧室黑的什么都看不见，时星璨却能感觉到身后的人是醒着的。
“阎漠，你还没睡吗？”时星璨轻轻地问了一声。
“没。”得到了意料之中的回答。
时星璨又问：“你也睡不着吗？”
她不知是自己把思念和愧疚埋藏太久了，还是孕期情绪不稳定，她脑子里一直想着杨琦。
愧疚、不安、担忧一直在她的心中盘旋，要是能再见杨琦一面就好了……
想着想着眼圈就红了，时星璨心里觉得特别委屈，对苏晴和时军的恨意也开始加深，但是他们两个已经死了，满腔的怨恨又变成了无力，于是时星璨开始生自己的闷气了。
秦阎漠翻了个身，干脆抱住了她，低沉又温柔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异常清晰：“你知道我为什么想来南极吗？”
时星璨摇头，随即想到秦阎漠看不见自己的动作，苦笑道：“我不知道，你没和我说过。”
“因为我爸。”秦阎漠温柔的声音中出现了一丝痛苦，“是不是很可笑？我明明表现的比谁都讨厌他，结果却因为他带着我怀孕的妻子跑到这个鬼地方！”
时星璨转过身子搂住他，语气坚定地说：“一点都不可笑，你肯定有自己的理由。”
“嗯，这是我和他的约定。”秦阎漠低低道。
时星璨干脆打开了床头灯，暖橙色的灯光落在秦阎漠脸上，一向冷硬的五官都柔和了不少。
她直视秦阎漠漆黑的双瞳，里面如同有浓墨在翻滚，时星璨光是看着就觉得喘不过气。
“可以告诉我你们的约定吗？”时星璨反问，笑容愈发温和。
就算秦阎漠现在的眼神很吓人，她也是不怕的，因为她知道不管发生了什么面前的男人都不会伤害自己。
秦阎漠点头，把她的脑袋按进自己的肩窝，只有紧紧把她抱在怀里他才有种自己是活着的感觉。
“我之前有没有和你说过秦晟其实是个很好的父亲？”
时星璨想了一会儿，摇头：“你没说过，但是我能感觉到他是一个很好的父亲。”
“感觉？”
“嗯。”时星璨肯定的应道，眼眸弯弯，“听妈说我就感觉你小时候是那种仗着有人宠而无法无天的熊孩子。”
秦阎漠失笑，说：“如果我真的做了错事我爸还是会动手揍我的。”
时星璨有时候其实很羡慕秦阎漠，性格坚韧能力强大却又不会目中无人，对亲近的人永远都很温柔，对陌生人又礼貌不失疏离。
如果是厌恶的人也能很快就一刀切断与对方的联系，这种能力不是谁都有的。
虽然看起来很简单，但是背后没有强大的实力与底气，根本做不到这么干脆利落。
整理了情绪之后，秦阎漠继续说道：“在我十三岁的时候，我做了一件非常大的错事。”
时星璨只是好奇的看着他，看着面前强大的秦阎漠，她很难想象出他小时候会犯错误，这个人仿佛天生就该如此优秀完美。
“我把我们班一个人踢河里了，他不会游泳，差点淹死的时候我又下河把他捞了上来，等他缓过劲我又把他踢下去了。”
时星璨噗嗤一乐，哭笑不得的问：“为什么？”
秦阎漠轻咳一声，说：“因为他欺负我当时很喜欢的一个小女生还不停地找嘉锋的麻烦。”
“你喜欢的小女生？”时星璨眯起眼睛，声音听不出情绪，但是很明显没有之前开心了。
这下轮到秦阎漠哭笑不得了：“那时我才十三岁，而且那个小女生现在的孩子比小包子都大。”
时星璨哼哼两声没再说话，嘟囔了一句：“看不出你从小就是情圣啊。”
在如此安静的房间她就算说的再小声秦阎漠还是能听见的，他忍不住调侃道：“要是不够情圣哪能把你记到现在，为了你我可单身了将近十年呢。”
时星璨闻言心情这才好了一些，低头抿嘴一笑，说：“算你嘴甜，暂时原谅你了。”
秦阎漠缓了缓情绪，继续说道：“这件事被男生的家长知道后他的爸爸就来学校打我了。”
在时星璨惊异又担忧的眼神中，秦阎漠继续说道：“然后我在学校孔子像下面把他爸爸也打了一顿。”
“啊？”时星璨愣住了，虽然之前听白蓉华说过秦阎漠小时候一向无法无天，可没想到会在学校中间把学生家长也给打了。
“然后校长就通知了我爸，不过当时他没空，我妈就来了。”
“被我打得那个男家长看我妈长的好看又是孤身一人就对我妈说了很多不干不净的话。”
时星璨眉头微拧，心里很是不屑，这种男人最令人不齿了。
“当时因为我的事情对学校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所以班主任和校长也帮着那个男人一起说教我妈。”
“我妈当时拉着我哭着回家了，到家之后我以为我会挨打，但是她没打我。”秦阎漠唇角微微勾起，“等我爸下班回家后我把这件事告诉了他。”
“他当时什么都没说，但是在周一升国旗的仪式上他冲到学校把我的校长和班主任当着全校学生的面打了一顿。”
“啊？！”时星璨这下是真的愣住了，她之前偷偷去监狱见过秦晟一面，她知道秦晟身上有种强势又彪悍的帝王气质，却没想到他会冲到学校把人校长给打一顿。
秦阎漠失笑，说：“很彪悍是不是？他不止把校长给打了，还威胁我同学让他把他爸叫来，我同学当场吓得尿裤子，初中被嘲笑了三年。”
时星璨真的不知该作何表情了，原本以为秦阎漠在孔子像下把人打一顿已经够流氓了，没想到秦晟更猛。
“当时我看我爸那么猛没多想就冲上去帮他了。”秦阎漠眼底浮现出些许笑意，“然后警察来了，我和我爸一起被扔进了警察局。”
时星璨失笑，却又觉得意料之中，能当上校长的人要么家里有后台要么对教育事业有杰出贡献，而这两种都不是打一顿就能私了的事。
“当时我妈是和秦城一起来警局捞我们的。”秦阎漠笑道，“她知道我爸为了帮她‘报仇’揍了校长和班主任又气又笑，不过算是把我爸保释出去了。”
当时他还没满十四周岁，所以被教育了一顿就离开了警局，他爸就比较麻烦了。
“后来校长要追究我爸的刑事责任，按照当时校长受伤的严重程度来看轻伤是肯定有的，要是他起诉了我爸，自然免不了一顿官司。”
“我妈不想把事情闹大就去找我校长了。”秦阎漠唇角依旧挂着淡淡的微笑，“我爸让我妈带上了录音笔，我妈照做了。”
“然后他就拿到了校长要求我妈‘肉偿’的证据，并借着这段录音找到了他受贿收贿和嫖娼的证据。”
“我妈没有答应校长的要求，我在家以‘休学’的名义玩了大半年，半年后，校长被中央的人调查，查出一堆坏事，甚至包括强迫学校的学生去陪所谓的‘领导’。”
“于是他被关进牢里判决了死刑，而我爸拿到了一张中央盖过章的‘优秀企业家’的证书和徽章，我之前的过往也被一笔勾销，继续回到学校念书。”
时星璨嘴巴微张，很是吃惊，这也太厉害了吧？
果然秦晟不是一般人。
“但是这和南极有什么关系？”时星璨反问。
“证书和徽章发下来后我爸给自己放了个年假，当时他问我妈先去哪玩，我妈说想去南极，后来因为天气持续没有好转我们就把目的地改成了澳大利亚。”
时星璨眨眨眼，问：“这就是你要来南极的理由？”
秦阎漠摇头，说：“我还没这么感性，从澳大利亚回来后生活又步入了正轨，我继续读书，我爸继续工作，我妈则是忙着操持家里的大小事务。”
“当时我妈说南极是世界上最干净的地方。”秦阎漠透过窗户微微拉开的缝隙看见窗外不时流泻进来的阳光，眼底的笑意渐渐消失，变成了如浓墨般的黑暗。
“只有最干净的人才能去的地方。”
时星璨愣住了，橙黄色的灯光能把人照得异常柔和，哪怕他的眼底如同浓墨翻滚，可五官还是这么的柔和。
“星璨，我很想回到小时候，当时我有幸福的家，谁都没有受过伤害，所以我带你来到了南极，假装我还是个‘干净的少年’，假装过去的一切都不存在。”
“只有记忆中的那些好事，我爸和我一起在学校门口.暴打人渣校长，然后又一起被扔进了警察局，我们扳倒了校长之后又一起来了南极，在这里我们都是‘干净的人’。”
时星璨心疼的看着他，伸手抱住，安慰道：“阎漠，你一直是个干净的人，从我认识你的那刻起你一直是个光明磊落的人。”
秦阎漠无奈苦笑，他才没有光明磊落，他做生意老喜欢在背后捅刀子了。
时星璨抬起脑袋，认真的凝视着他的眸子，说：“你就算有年往这种杀器可以差使却从来没有用他做过坏事，你的任何财富都是自己赚的。”
秦阎漠默然，这个倒是真的，他虽然会背后捅刀子给人下圈套，但从来不会用任何违法的手段来盈利或者陷害生意对手。
“能和你来南极我很开心。”时星璨抱住他，目光里是盈盈的笑意，“等两个孩子再长大些我们再来一趟吧。”
“好。”秦阎漠应道，“总感觉把事情说出来心情反而会好一些。”
“所以你以后不要再隐瞒我了。”时星璨笑道，“很多时候你遮遮掩掩反而让我更担心。”
秦阎漠抓起她细腻的手背亲了一口，眼底有温柔的波光荡漾，刚才如狂风暴雨般的眼神已经消失：“是，我的老婆大人。”
时星璨脸颊一红，嘟囔道：“谁是你的老婆大人……”
秦阎漠但笑不语，只是搂着她安心的闭上了眼睛，终于把心底的秘密说出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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