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深水之压
研究所入口通道，高大厚重的金属门两侧敞开。
此时，岩石洞窟内，数道人影站在金属门下，借着远处入口折射的午后阳光，隐约能看清每个人的表情。
浩衫博士双臂环在胸前，沉默不语中溢散檀香。
满脸纠结的真季，看了眼身侧手臂新缠绷带的长发青年训练师，还有面前四个低着头、似是在愧疚的助手，最终沉沉叹了口气：
“用了一整个上午都没找到吗？”
“主任，于楠可能藏身的地方，我们都找过了。”北川智虫一脸无辜的摇头，“如果没遇到野生精灵，唯一剩下的地方……不，怎么想他都不会去那里躲藏。”
“哪里？”真季紧皱眉头不悦道。
“……废水坑？”
圆脸上的表情迟疑，就像真的怀疑自己所说，北川智虫以不确定的语气试探道。
“嗯，确实不太可能。”真季愁楚的捏了捏眉心，心烦意乱来回走动片刻，随后停下来对浩衫博士说：“博士，要不……算了吧？”他看了眼训练师受伤的手臂，对博士示意，训练师需要休息和恢复的时间。
沉默持续半晌，浩衫博士对训练师点点头，让他离开。
昨天夜里，继扎克尔德和夜岚的精灵再次受伤后，聚集地已经陷入没有训练师可用的地步……要不是留着长发的林木，提前从三号聚集地赶回来，恐怕精灵研究所已经失守。
所以，必须给予功臣尊重。
随后，博士将食指放在鼻翼下摩擦，边想边说：
“让研究员抓紧处理训练师从三号聚集地带回的资料，助手们……继续寻找于楠，今晚找不到再放弃……然后通知聚集地，和他养父。”
说完，他转身向洞窟内行去，背影渐渐融入黑暗。
……
峭壁洞口外，午后阳光灿烂。
四道少年少女身影走出，沐浴难得的温暖，一个个眯眼享受起来。
边上，低头的东河开口问道，“北川，你为什么要跟博士说……”
“呵呵。”走在前面的北川智虫发出笑声，他打断东河的话，摇了摇头说：“博士和主任迟早会猜到的，提前告诉他们才不会被怀疑，而且……”
“……我觉得于楠有问题！”圆脸闪过一丝狡诈狐疑。
褐色长发少年，掏出匕首，用手掌擦了擦，突然出声：“检查尸体！”
北川智虫眯起双眼，拍了拍同伴肩膀，满意笑道：“没错，就像装死想混过去的家伙一样，万一他没死，你就给他几刀！”
“好！”
褐色长发少年用力点头……
所以，寻找失踪的于楠是假，如果他还活着，给予致命一击才是真！
不多时，四人并排走到能看出地形凹陷的位置，这个距离，已经能隐隐嗅到腐烂恶臭……猜都能猜到，没有任何一个正常人能够在这里坚持一整夜，再加一个上午。
但从荒野底层爬出的少年少女们，不相信任何猜想……
他们，只在乎看到的结局，或者如愿见到那具尸体后，还要再补上几刀，才能在夜里睡的安稳惬意。
“咦？”走出几步，北川智虫表情突显错乱。
他看到一个身穿灰麻布衣衫、黑发稍长少年，正侧身坐在废水坑边，清秀面颊挂着云淡风轻笑意，将一只手深入污浊恶臭的水里……
在少年抚弄下，一道赤红色身影扭转，随后噗通一声，钻入水底。
“……于楠！”
北川智虫确信，眼前淡笑的少年就是于楠！
虽然不知那道红色身影是什么东西，但他心中不好的预感愈发明显了……想着，他突然慢下脚步。
隐晦对身后几人摆手，示意几人不要跟过来。
圆脸上挂起友好笑容，爽朗的呼唤自他嘴里传出，“于楠？原来你没事啊，真是太好了！”
同时，右手背在身后，握紧磨尖的石刃……
北川智虫无比亲切的走上前，伸出左手，似乎想要拉住于楠的手，帮助他站起身。
“呵，你来啦？”
虽然浑身湿透，散发出恶臭，但于楠同样笑的灿烂。他伸出右手，看起来毫不设防一样，被北川智虫的左手拉住、牢牢抓紧！
……嗖！
瞬间，北川智虫右手石刃狠狠戳出，直指于楠脖颈！
然，下一刻，他双目发直……只见于楠看似不利左手，如铁索般扣住他持刀的手腕，发力间，握得皮肤青紫。
他哪来这么大力气？
北川智虫挣扎同时，不可置信的看向于楠，完全不敢相信，对方就是一直被自己算计、欺压，甚至狼狈跑出研究所的懦弱少年！
“看样子都是自己人？”
于楠轻笑同时，加大握紧手腕力道，掉落的石刃被他用右手接住，抵在北川智虫脖颈柔软处，压下凹痕。
“你还演的挺像，我差点以为，主任和研究员真跟来了呢。”
“北川——！”
其余三名助手虽然得了北川智虫暗示，但见同伴遇险，全都要冲下来跟于楠拼命。
“别，都别过来……”
脖颈被尖锐抵住的北川智虫，仰头大声道：
“直接回研究所！告诉主任，就说我们找到于楠了！如果主任过来以后看到，我被大家辛苦寻找的于楠杀死，那才叫有意思……对吧？于楠！”
说话同时，他低垂眼眸，脸上挂起怪笑，似是挑衅。
于楠笑着摇头，微不可查看了眼身后污水，察觉那抹赤红后，冷哼一声，“哼！龌龊的小手段真够多的！算了，跟你废什么话……”
他瞳孔中渐渐泛起一抹蔚蓝，一股无形波动散开。
波动笼罩，北川智虫、以及水坑上方三名助手，仿佛瞬间置身于水底，不仅抬起脚步速度慢了两拍、周围变得潮湿且沉重、同时呼吸也无法正常进行……
“这……怎么回事！？”
哪怕明知周围是空气，但北川智虫和远处三人，无论怎么尝试、怎么挣扎！都无法汲取到一口空气，面色逐渐憋得通红……
缺氧，窒息。
意识在涣散。
死亡的折磨与痛苦，令他再也维持不住笑意，惊恐的、绝望的双眸盯向于楠：
“是他、一定是他……啊！咕噜噜！”
察觉于楠眼底那抹蔚蓝，以及并不轻松、渗出汗珠的清秀面庞，他无比确定……这恐怖而诡异的一切，就是于楠造成的！
惊惧与无法理解的一切，令圆脸少年浑身颤抖，眼角渗出泪水。
“放过……我，求、求你……”
“放过你？”
于楠略显惨白的面庞，泛起轻柔却癫狂轻笑，“请问你放过我吗！所以，稍微的……体会下曾经被你赶入绝路的心情吧！”
说道最后，他嘶吼起来！
因为他无法想象，如果自己最终没选择契约鲤鱼王、或者契约失败了，究竟会怎样！
昨夜鲤鱼王短暂失控，跌入污水后，他很快找到了隐藏在无尽恐怖意识中的鲤鱼王精神体，这才勉强契约成功……
但鲤鱼王本就重伤的残躯，却再次崩坏了，他也差点被污水活活呛死……
幸运的是，生死之间，他想起夜岚教给自己领悟符文的方法，才避过死亡，并领悟了属于自己的第一道精灵符文：
深水之压！
或许这就是命运的戏谑吧，如果不是北川智虫，我也不可能这么早契约鲤鱼王，并领悟精灵符文。而现在，他即将死在自己造成的一切手中……
于楠眼底闪过一丝恼怒，持续激发符文，欲以北川智虫的性命抵偿鲤鱼王的创伤，以及，他被死亡威胁的不安和彷徨！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美雅、东河、奈拉！你们怎么了？”
闻言，感觉自己将被活活憋死的北川智虫，双眼一亮……而相对的，于楠却微微皱起眉头，心道，“真季主任来了？有点麻烦……”
迟疑了两秒，就在北川智虫以为自己看到活下去的希望瞬间，他眉眼间神色突然变得决绝！
怕什么！？
这些鬼鬼祟祟偷袭自己的家伙，根本不敢让主任知道这些！
我在犹豫什么！？
心下做出抉择同时，于楠猛的用力，一把将以为可以躲过死亡的北川智虫，甩入身后水坑！
噗通一声，水花四散，他对污水下的赤红色身影挥挥手，让它咬紧水下挣扎的圆脸少年潜入水底。
完成这一系列动作后……
他整理好情绪，将之前一切暴怒与癫狂收束，缓缓向废水坑上方走去，三五秒后，回头看了眼已经彻底归于平静的污水坑：
“没人救得了你！我忍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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