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花园
自从林祁搬家后，他家的门铃几乎要被某个人按坏了。
仲亦言第n次不厌其烦地敲响林祁的家门，拿出了第n个借口：“我刚刚出门回来，钥匙丢了，回不去了。”
“你等等。”林祁把门砰地关上。
片刻，林祁打开了门，递出了钥匙——之前不小心带走的：“乖乖回去。”
仲亦言无奈地接过钥匙，慢吞吞地开隔壁的门，注意到林祁还在探头盯着他看，心里又涌起了希望：他还是希望我去他家的吧！
“快点，”林祁催促，“开完门把钥匙还我。”
“凭什么，你都搬走了，还要我的钥匙干什么？”
林祁顿了一下，就要关门：“那算了。”
“哎哎哎，给你给你！”仲亦言连忙把钥匙塞了过去，“都不邀请邻居来串门吗？”
“也没有邻居天天来串门、还厚着脸皮不走的。”
仲亦言扶着门不让他关上：“好吧，说正事。姜叔大寿……生日邀请你了，你不去吗？”
林祁感觉自己社恐凭空犯了：“有点不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姜叔很喜欢你，他没有孩子——哦，虽然有一个有还不如没有的儿子——他很喜欢年轻人的。
“而且有我在，你怕什么。你跟着我我跟着你。我们去见个姜叔，然后吃点东西就低调走人。什么生日宴席啊，都是噱头，他请的大多数客人都是利益相关的同行，家人是少数。你想想他本人就是国际名厨，同行口味都刁，那餐席得有多好吃呀。压根没人会在意我们，我们混在里面只管蹭吃就好了。”
关键是带你去见见姜叔。
他是像我父亲一样的人。
“好吗？”
林祁一听到吃，果然就动摇了，连语气都软了下来：“好叭，那到时候你别离开我。”
仲亦言喜欢死了林祁一遇到社交问题就会依赖他的样子。这样的林祁离开他了可怎么办呀？
姜既森生日当天，宴席地点就在姜既森家，他们带着礼物抵达。
宴客厅在一楼，他们待在二楼常住的客厅里。有姜既森夫妇，唐昔和仲亦言，还有几个完全不认识的亲戚朋友。有点像家人聚会。林祁被自己这个想法弄得有些尴尬，即便是家人聚会，那自己也不该出现在这儿的。
仲亦言本想揽住林祁，但只是把手搭在了林祁肩膀上，向别人介绍：“这是林祁。”
他把眼神只投向姜既森，跟姜叔隔着其他人无声沟通。
姜既森的神情既和蔼又有些无奈，朝他微微点了点头。
林祁怎么感觉这次的气氛怪怪的，姜既森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太一样了，态度依旧热情，但是眼神反复地从仲亦言身上跳到自己身上，又从自己身上跳到仲亦言身上。似乎在尽力地从他跟仲亦言的互动中读取一些信息。
还好仲亦言很快察觉到林祁的不自在来，他在姜既森家楼上有个属于自己的房间，于是心里打算带着林祁在宴席开始前去那儿待会儿。他熟门熟路地走上楼梯往上看了眼，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产生了放弃的想法。
林祁还坐在姜夫人旁边，抬头看他：“你要上楼吗？”
这时候姜既森和姜夫人也一同抬起头看着他。
仲亦言心里闪过一瞬间的奇怪，走下来差点牵林祁的手了，但在外人面前忍住了：“我不上去了，我带你出去逛逛。”
姜既森似乎有点庆幸又有点失望：“你们去逛吧，我去招待我楼下的那些客人了。”
林祁没有认识的人，除了仲亦言外唯独认识的唐昔也一直跟在姜既森身边。
“你跟我在一起就可以了，”仲亦言重复了两遍，“你跟我在一起就可以了。”
他们穿梭在宴会厅内，很多正装的人士聚在一起高谈阔论，他们跟一些乱跑的熊孩子一样将注意力都聚焦到了吃食上，给食物打分，互相瞧不起对方的品味。
直到一位不速之客的到来，把本该平静愉快的夜晚打破了——
一个熊孩子跑过来打翻了手里杯子的绿色饮料，全倒在了林祁衣服上。林祁匆忙站了起来，仲亦言把熊孩子拎起来：“你家长在哪？”
“别跟他计较。”
“我带你去洗洗。”仲亦言伸手把他揽住。
找到了一个卫生间，仲亦言帮林祁把外套剥下来，简单用水冲了冲。余光里林祁解开自己的衬衫，把被污染的部分放到水下冲洗，映在镜子里有大片身体的肉色。
虽然早就对那具身体熟悉到了一定程度，但仲亦言的心还是微微焦灼起来，他逼迫自己想其他的事，比如在脑子里默写宴客厅里那些陌生的面孔，防止自己想到一些有的没的。
林祁很快把衣服重新穿好，潮湿冰凉的衣料不舒服地贴着皮肤：“洗不干净了。”
仲亦言把外套还给他，俯下身闻了闻林祁的衣服下摆，评价道：“一股酒味。”
这时有人戴着口罩拎着个盒子从卫生间里间出来，看到他们这个姿势，啧啧了两声，就穿过他们离开了。
“他……”林祁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
“姜偲杰？”仲亦言比林祁还要先认出来，想要冲过去抓住他。
姜偲杰连忙把卫生间门从外面锁上了。
“靠，吓死我。”姜偲杰确定好门被锁上了，把门上的钥匙拔下来随手一丢。
“他把门锁了。”仲亦言是想跟林祁共处一室，但并不想在别人家的厕所里跟林祁共处一室。他掏出电话，准备打给姜叔家的一个他比较相熟的人。
“打给唐昔吧。”
“给谁打电话？”仲亦言以为自己听错了。
“给唐昔啊，你还有别的认识的人吗，感觉姜老师他们都很忙。”林祁给出了诚恳的建议。
“你还没看出来唐昔对你有意思吗？他对像你这样的……”仲亦言扫视了一眼林祁全身，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了，他现在能看到的全是林祁对他的诱惑力，鬼知道唐昔喜欢林祁哪儿啊。
林祁生怕他又上纲上线：“我错了我错了，你想给谁打就给谁打！”
“我很生气。”仲亦言移开目光，一边打出了一个电话，一边煞有介事地说道。
二楼阳台。
唐昔看着烟草在夜色里慢慢燃烧，静谧院落里的沉寂突然被打破，吵吵闹闹地闯进了两个人。他能看到他们的头顶。两个人都不好好走路，仲亦言侧着身子看着林祁，而林祁情绪激动得下台阶都又蹦又跳的。
状态好特别的林祁。
他今晚也见到了林祁几面，对人还是客客气气还有些冷淡的，怎么私底下——或者说在仲亦言面前，就是这个样子？
他们口头上争执着，但听不清在说什么。
“吵架了？”唐昔心想，一支烟抽出了嗑瓜子的感觉。
“那里面就是有酒味啊，衣服洗不掉！”仲亦言扯了一把林祁半干的衬衫衣摆。
林祁反驳：“明明只是普通甜饮料，哪儿含酒精了？你没看那些小屁孩都喜欢吗？我不相信你已经退化了的嗅觉。”
“你可以诬陷我味蕾退化，我什么时候嗅觉也不好了？”
仅仅因为倒在林祁衣服上绿色液体的成分，他们陷入了非常无厘头的争吵中。
就在刚刚，他们在一个被仲亦言叫来的好心人从厕所里解救了，一出来看到姜偲杰在宴客厅中心吸引了所有客人的注意。
姜偲杰也是个人才，他是想趁着他爸生日给姜既森献宝，拿着个地摊货古董当众显摆，谁知道里面有客人是懂行的，他爹丢了大脸了……仲亦言跟林祁想看热闹，又不好意思太缺德，趁着里面正热闹着，两个人悄悄溜到了后院花园里。
夏夜难得有些凉爽，他们没敢往花园小径深处走，只是在临近楼下的位置徘徊。
走着走着，仲亦言把林祁堵在墙角，面对面轻踢了一下林祁的鞋尖。
仲亦言微微别了别脸，隐晦地指了指阳台的方向，压低声音：“你看到了吗，他一直在看着我们。”
林祁缩了一下脚：“看到了。”
仲亦言：“我好吃醋呀，怎么办？”
“你吃个鬼的醋……”林祁赶紧把拔高的声音压下去，“我人不是在你旁边吗？”
仲亦言：“还不够。”
刚刚在卫生间里，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林祁突然提唐昔把他刺激到了，又开始抽风了。
室外灯很暗，林祁有点庆幸这可以很好地遮掩住自己的表情。
“那你要怎样？”
“我也不知道我要怎样。”仲亦言越走越近。
林祁抵住仲亦言的肩膀，阻止了他的靠近：“我、我还在想你，行不行了？”
仲亦言显而易见地被他的话哄高兴了，甚至忘了压低声音：“我也在想你，现在也在想，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
林祁想要抬手遮住脸：“……闭嘴吧。”
仲亦言得寸进尺起来：“你亲我一下吧。”
林祁：“做梦。”
仲亦言：“你亲我一下，他就知道……你是我的了。我这不是帮你摆脱男同吗？”
仲亦言还不知道，林祁早就跟唐昔早就跟他划清界限了，虽然是靠着“直男”的借口。
林祁被那句“你是我的了”说得心里一跳，还是嘴硬道：“……不要。”
“只是假亲一下，借位懂吗？像这样意思一下。”仲亦言转了个身把林祁完全挡住，这样即使在阳台也看不清他们靠在一起是在做什么了。
仲亦言双手背在身后，微微俯身，把嘴唇抿住。佯装靠近林祁，又止住，留出一段距离等着林祁主动凑过来。
他同时还在坚持不懈地用语言诱导：“你看呀，天这么黑，气氛这么好，还有一个我们假装不知道的观众，多刺激啊。
“你就不想亲我吗？”
仲亦言话里听起来游刃有余，其实都不太敢观察林祁的表情，心里很忐忑，被拒绝了怎么办？
这一瞬间，仲亦言感觉好像有人喊他的名字，一阵温婉的女声被夜风卷走了。他想要回头，但是林祁已经勾住了他的脖子，那个缥缈如幻觉的声音转瞬被他遗忘了。
林祁的嘴唇压在了仲亦言下巴，稍稍松开：“借位。”
仲亦言忍不住也扶住了林祁的腰，他们紧紧贴在一起，仲亦言亲在林祁的面颊上，不亲吻就只有像动物一样行着贴面礼蹭对方，想着怎样才能有理由离对方更近些。
不知是谁先撕破了规则，他们吻到了一起。
反正不是我干的。仲亦言心安理得地想。
他们放开对方的时候，二楼阳台已经没人了，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走的，反正林祁被仲亦言堵到墙角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人心思放在阳台了。
仲亦言茶里茶气的：“我们好恶劣啊，杀人诛心。”
林祁气得要死：“明明是你要做的！我才不恶劣。”
仲亦言话题转移得飞快，指了指自己的嘴唇：“我晚上喝酒了吗？”
林祁抿了一下唇：“……你是不是尝过什么酒精饮料？”
仲亦言露出了胜利的笑容：“今晚我就喝了那一杯绿色饮料——倒在你衣服上的这种。哈哈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你错了，你输了。”
林祁没想到他这时候还在纠结那个东西里到底含不含酒精：“……幼不幼稚啊。”他转而又倔强地说：我没输，我们亲自回去验证一下。
仲亦言：“算了算了，不跟你争了，是我输了。”
仲亦言拉近林祁的腰，低头深吻下去。
女人关上三楼朝向花园的窗户，回过头来，姜既森夫妇从门外走了进来。
“气死我了这孽障，上辈子真是欠他的。”姜既森骂骂咧咧的。看到坐在窗边的女人，勉强消下气来。
“你儿子跟他……朋友，今晚一直也在这儿，难得回国还不跟他见一面，明明来我这想见还躲着？”
“嗯，算了。”仲如嫇垂下眼，她过于出色的容貌，使得她看不太出年岁，只有有些深沉的眼神能看出来并不十分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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