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御用画师
林黎先一步坐到了林祁的床边，他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头发：“小祁，现在感觉怎么样？”
又转身问仲亦言道：“你不是说他失忆了吗？”
话里话外都透着焦急，这才是真亲人的反应啊。林祁略有些感慨。
“其实，我也不怎么记得你。但是我感觉你很熟悉，你真是我哥？”林祁的情绪明显高涨起来，很明显他喜欢林黎坐在他身边。
“他对有些事就会有反应……但我以为他对人……呃……好吧。”仲亦言话还没说完，就推开门离开了，留下了哥俩独处。
林黎扶着林祁慢慢坐起来：“这些天都是他在照看你吗？你知道你跟他是什么关系吗？”
林祁指指门口：“你们一起进来，我以为你们认识，他是我室友。”
林黎眼神闪烁了一下：“还算认识。”
“哦对了，哥，你能给他点补偿吗？”林祁看着林黎的表情变得惊讶，忙补充道，“我是说，他一直帮我我太不好意思了，但是我一点儿都不记得他了，你帮我感谢他合适一点。”
反正你是我亲哥，亲人之间才是真正不需要讲人情那一套的。
“你知道吗，小祁，你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要求过我帮你些什么了……”林黎简直有点儿感动，甚至觉得面前的弟弟又回到了小时候，说话有点微微撒娇的感觉。
“啊……是吗……”林祁窘迫地扭过头，他以为兄弟俩的关系很好，但……他好像说错话了。
“我当然会给他补偿，这么好的室友，他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他，”林黎略有些咬牙切齿，“然后我帮你把合租屋的东西都搬走，出院后你到我家住着，你现在这个状况，又容易麻烦外人，又容易被坏东西骗。”
林祁原本还烦恼之后生活的问题，结果他的亲哥把他的后路一套流程全安排好了，他自然想顺理成章地接受。
他想了想：“合租屋可以先不搬，也许等我恢复记忆后我还得回去呢。”
“必须搬！”林黎立刻察觉到自己失态了，干巴巴找补道，“嗯，我是说，嗯，你嫂子想你了。”
“……啊？”林祁一脸懵。
“你记得你嫂子吗？”他转身把保温盒里的汤拿出来，“这就是她给你亲手做的，我都没这个待遇。”
镇静，镇静，没有事情是一蹴而就的，现在就是极好的时机让小祁离开……
“我不记得嫂子了。”林祁嗅嗅空气里令人胃口大开的香气，犹豫着说道。
林黎略有些得意：“那是，人在失忆时都记得的人，必然是最重要的。记不得的都是不重要的……不过你嫂子跟我刚结婚，你不记得很正常。但像你就不记得你室友，毕竟哪怕在同一屋檐下，也可能是两个陌生人。”
林黎的话跟仲亦言的说法有些矛盾，但林祁现在根本没法辨别，他觉得哥哥的话应该是有失偏颇的，但又找不着合适的理由去反驳他，现在，也没有必要去反驳。
林黎把热乎的鲫鱼汤用勺子一勺勺盛进碗里，一边说道：“幸亏你没什么事，我还没敢把你的情况告诉爸妈，怕他们担心……你记得爹妈吗？”
“我……我不知道……”
“没事，我回去跟他们好好解释，你不用勉强，注意休息就好了。”
林祁接过林黎递过来的鱼汤，尝了一口，很鲜。
他悄悄抬眼看去，病房门旁边放着一张小桌，上面静静地放着仲亦言去取回的外卖。
他吃了吗……诶呀，真是太麻烦人家了。
“别送太早，也别太晚，靠谱点。”仲亦言对着手机叮嘱完最后一句话。
他转过身，被站在身后表情阴恻恻的林黎吓了一跳：“……林大哥？”
“小祁住院后你替他垫付了不少钱吧，你把账单发给我一下。”林黎开门见山道。
“不用了，钱不多。”仲亦言忍住了皱眉的冲动。
“别让自己吃亏，你们只是朋友关系，不像我跟他是亲人，我的钱就是他的钱……他的债务也是我的债务。”
“……”仲亦言没有说话，他沉默地看着某个方向，可是什么也没有真正进入他的视野。
几秒后，他深深吐出一口气：“好的。”
“哦，小祁还说了，让我找个机会谢谢你，如果不介意的话，他出院的后天，我们跟你一起吃个饭吧，接着咱们就各回各家。”林黎心情非常愉快，压根不关心面前的男孩面色已经不算和缓了。
“……我去看看林祁。”
林黎来不及反应，只感到一阵风从自己身边掠了过去。他转身看到仲亦言离开的背影，纠结了半晌，干脆趾高气昂地走向另一个方向。
珍惜最后的时间吧。
病房被推开的时候发出了很大的声响，吃饱喝足后正打盹的林祁被惊了一跳。
他看到仲亦言在门口杵了一会儿，一瞬间林祁看到他脸上浮现了有些古怪的表情，又很快消失了，转换成一种十分轻松的状态，嘴角微微带着点笑意。
他将床前的椅子拖远了一点，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坐下。动作十分潇洒随意，好像这里不是医院而是自己家似的。
“……你吃过了吗？”林祁没话找话道。
“没啊，”仲亦言一脸无辜，“你哥带来的饭好吃吗？”
啊，果然……是在怪我辜负了他给我带外卖的好心。
“我……我下次也给你留点儿？”林祁小心翼翼地说道。
仲亦言被他逗笑了：“别了，我开玩笑的，刚刚在外面吃过了。还有，下次？你最好不要再住院。”
“……我哥他有没有……”
“什么？”仲亦言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一边找到了自己的包，从里面掏出便携的平板来。
“没什么，我是想说，如果你不方便的话，不用看着我了，你可以回去做你自己的事。我哥他给我找了阿姨按时给我做饭，而且我在这里也住不了多久了。”
“真奇怪，”仲亦言语气很平淡，“我又不会做饭，更不会好好地用保温盒做好给你送来家里的温暖，你以为我待在这里是给你专门送吃的吗？有人给你做饭那真是太好了。”
“那你……？”
“我在家待久了，换个环境办公也很好。找你陪我消遣一下聊个天不行啊！你不知道你现在在我看来多有意思嘿嘿。”
听前半段话，林祁还以为仲亦言在胡扯，可等他嘿嘿地笑了出来，可见这家伙不知道在心里嘲笑他多久了！如此真情实感！
“好吧，如果你真的很乐意的话……”林祁勉强说道。
“林祁你现在脾气可真好，”仲亦言拿笔戳了一下嘴唇，“我都已经预料到等你恢复记忆后要怎么报复我了……”
“……”报复的话，我可以不用等到恢复记忆。
仲亦言向后靠在椅子上，拿着触控笔在平板上写些什么，因为他是面对着林祁的，林祁什么也看不到。
“你在做什么？”
“工作，摸鱼。”
“……”
“猜猜我的职业？”仲亦言抓了一下自己的长发，“不要有刻板印象啊。”
“摄影师？导演？演员？”
“都说了不要刻板印象了！演员？好吧当你夸我的脸了……你真是把我完完全全忘光了。”
“我觉得你给我几个选项，我一定能凭直觉猜出来。”林祁信誓旦旦。
“呵，”仲亦言冷笑一声。
他潇洒收笔，将平板扔到床上，屏幕上的画面展现在林祁面前。
那是一副q版条漫，几格画面的内容大体一致，都是一个穿着病服的可爱男孩躺在床上。
第一格男孩乖巧地闭着眼睛，胸前的被子露着两只小手，头顶上被恶意地写着“呼噜，呼噜~”
第二格男孩歪着脑袋，面容呆滞但仍旧非常可爱，“啊——我……我叫什么来着？”
第三格男孩坐在床上埋头干饭，嘴角都沾了饭粒，脚边还有只小狗苦巴巴地看着他。
几格男孩的形象非常固定传神，不像是信手画的，像是画师熟能生巧。
画不是才画的，但标注的字体是新写的，林祁明白了。
再往下拉，是一副写实但简陋的侧脸勾勒，简单几笔就将画中人眉眼间的神韵表露无遗，黑色笔墨将最出彩的眼睛和温柔的眸光点缀了出来，线条流利得像曾经在纸张上重复练习过无数遍。
这画的是林祁。
一道粗粗的箭头直指画中人，粗暴的红色字体彰显着写者愤慨的心情：“没良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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