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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话,盾


  锋锐的刀刃割开灼热的空气,发出刺耳的鸣叫,一时间,金铁交击之声不绝于耳。那种感觉就像是锻炉上的金属,在铿锵之声中品尝灼热,吞吐皆为烈风。

  汗水从芙兰卡脸上滴落,她的呼吸也随之变得粗重起来,同时面对两个敌人对她来说负担还是太大了,里德奈夫是把好手,白尔斯虽然废物,但是身体素质还是很不错的。

  灼热的气流在铝热剑上游走,只是稍微靠近一点皮肤就仿佛要被烧伤一样,就像是靠近一块烙铁。

  血色的刀刃破开灼热的气流,带起同样赤色的气流,在空气中划出巨大的血色弧光,向女孩猛袭而去,芙兰卡咬了咬牙,举剑格挡,硬生生震退里德奈夫半步,但白尔斯却又趁机摸了上来,刻纹长剑撕风咆哮。

  “铿!”

  剑刃的夹击达到了奇妙的平衡,芙兰卡不断的后退,借此闪躲两人的进攻,动作优雅而迅速,就像是在刀锋上跳舞。

  尽管如此,里德奈夫和白尔斯还是在不断地将战斗场地压缩,这是个死胡同,如果被逼到尽头的话,芙兰卡可就难逃一劫了。

  “啧,”芙兰卡撇了撇嘴,“你们两个打我一个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单挑啊!”

  “能群殴为什么要单挑呢?”白尔斯很认真的回答道,附送上迅疾的一剑。

  芙兰卡侧身躲开:“我可是女孩子诶,你这样是找不到女朋友的。”

  “做不做都找不到,你这理由毫无说服力。”白尔斯淡淡的道,那语气像是在说什么不容置疑的事情一样,弄的旁边刚要说“你退后我和她单挑”的里德奈夫又把话咽了回去。

  “此言差矣~”芙兰卡挤了挤眼睛,“两对一还这么麻烦,看来你们要花很久才能结束战斗咯,可惜雷蛇那家伙在阿米娅和博士身边,否则你们根本坚持不了那么久。”

  “你可以把武器交出来然后投降。”白尔斯的语气依旧平淡,弄的旁边刚要说“你赶回去支援我和她单挑”的里德奈夫又把话咽了回去。

  芙兰卡没辙了:“喂,对女孩子要温柔一点,你父母没教导过你嘛?”

  “抱歉,我父母只教过我螳螂的生存方式,尤其是婚后生活那段。”

  “螳螂?”芙兰卡愣了一下,显然没有听懂。

  白尔斯挤出一抹笑容:“雌螳螂有一个习惯,就是在汲取了配偶所有养分之后,将自己的配偶吞入腹中。很残忍的习惯,他们用一种很残忍的方式把这个道理教给了我,很好理解吧?”

  什么鬼啊!

  整合运动的人小时候到底都经历过什么啊!怎么脑子里都是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真是有点小看他们……

  芙兰卡退后半步,勉强格挡住里德奈夫的攻击,一时间不禁有些无奈,再被他们这样压制下去可就真的要输了……不行,整合运动的首领现在就在雷蛇那边,自己必须赶紧去支援!

  那就,拼一把!

  她深吸一口气,忽然不再退却,剑刃直奔里德奈夫而去,其刃色如赤金!

  极致锋度——芙兰卡终于不再保留,左手在腰间一抹,一把小巧精悍的短刺刃便倒握在手,朝着里德奈夫刺去。喜欢用鲜红涂装来彰显自己的组长的威胁明显比一个弓兵大得多,只要这一击命中,战斗的天平就会彻底倾斜。

  忽然间,一直都在退却的女孩化身为剑刃的烈风,从二人攻击的缝隙中穿过,侧身撞退白尔斯,旋身一探,轻巧迅猛的将武器推向敌人的心脏。

  致命的迅猛。

  “喝啊!”关键时候,里德奈夫竟是不退反进,剑刃横扫,芙兰卡敏锐的感觉到,如果那一下真的落在自己身上,下场一定是肋骨碎裂失去战斗力,然后任人鱼肉。

  但,我还有另一柄剑!

  长剑横挡,巨大的冲击力撞得她手肘关节略略错位,剑身几乎与芙兰卡的手臂平行,离她的胸腔只有一步之遥,她咬牙忍住那炽烈的灼热,勉强挡下了这一击。

  剧烈的疼痛也进一步的加剧了她进攻的决心,最后一点犹豫就像是被这一击粉碎了一样,短刺刃毫不犹豫的朝里德奈夫的左胸刺去,这已经不再是先前那种小打小闹,而是生死相搏!

  里德奈夫暴吼一声,左手一把抓住剑刃,鲜血横流,就像是绽开了血色的玫瑰,短刺刃的速度变得缓慢,最后几乎是不甘的停了下来。

  ……这个家伙!

  芙兰卡明显还是有些轻视对手的,再怎么说也不过是整合运动的野蛮人,除了力量一无所长,所以她才会觉得对手很弱,只要自己的攻击稍微变化一下,他就无计可施了。

  可……这解决方法也太简单粗暴了吧?!

  就像是鲁班锁一样,人家工匠大师好不容易造出来这么个精巧的小玩意,别人花了半天都解不开,你一接过去就摔个稀巴烂,你怕不是脑子里住着一个破坏狂。

  “来啊!”里德奈夫狂吼着,右手上的力量再度增加,就连握住剑刃的左手也因为用力而微微变形,鲜血缓缓滴落,在地面上染出鲜红的锦簇。“害怕了?不敢继续进攻了?杀了我!!”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奇怪的要求……”芙兰卡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忽然后撤,几乎是同一时间,刻纹长剑在她先前所站的位置落下。

  白尔斯猛吸一口气,右手握剑,连续数剑斩出,将芙兰卡逼入死角。

  他很清楚自己单打独斗赢不了芙兰卡,所以就趁着这个机会连续进攻,势必要将对手压入死角——死角可是个好地方,对手无处可逃,你可以很轻松的打出梦幻般的连击,这是《街头霸王》和《拳皇》教给他的,虽然现实里没有螺旋升天的莲花大坐,也没有一通花式吊打的八稚女,但现实是很现实的。

  现实只会给你血淋淋的现实,这一点,他很早就明白了。

  “火海中的恶鬼啊!”白尔斯咬牙低吼,“将地狱的冠冕赠与我身,我将为死神献上祭品,以恐惧为饵,以悲鸣为号!”

  噗。

  芙兰卡忍不住笑了,这家伙突然搞什么鬼?这种中二病一样的台词是要表演什么舞台剧么?可听起来完全是二流,不,完全是那种自编自演的娱乐节目嘛!

  白尔斯没管芙兰卡,他自顾自的举起剑,剑锋对着女孩的面孔,那一刻,他的眼神死寂如同深海的沉冰。

  他又想起了那个被火焰染成赤色的夜晚,躲藏、哭泣、恐惧……世界化为死神笼罩着他,在他的耳边低语,试图让他相信死亡就是解脱,让他相信燃烧着死去就是他的结局。

  谁又能体会?那种一个人躲在房间的角落,木板都在火焰中爆裂,灯打不开——电路被烧毁了,能看到的只有噬人的炽烈火焰,还有乌云笼罩的天空投下的阴影。

  害怕的,只能哭泣啊。

  你们在笑,这有什么?是啊,这有什么!你们是能够踏破火焰的人啊!你们是能够穿越一切拯救所有的救世主啊!你们的人生就像你们吹嘘的那样顺风顺水啊!

  不配,你们不配,这份恐惧……亲身体会过再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吧!

  “轰隆——”崩塌声响起,燃着的木板从天而降,烈焰的光影抹去了白尔斯的身影,就像是颜色浓郁的墨水,逐渐浸染了整个世界,逐渐覆盖了整个世界。

  火焰,如同水墨画般的火焰在崩塌的房间中跳跃,焦臭味弥散在空气中,暗夜笼罩着,黑色的阴影化作奇形怪状的鬼怪四处徘徊,为燃烧的璀璨地狱增添了几分诡异的色彩。

  这里是……?

  芙兰卡警惕的看着周围,可这没什么意义,她根本找不到白尔斯的所在,能看到的只有慢慢崩解的房屋和跳动的火焰。这些火焰烧到身上只是有些灼热感,但芙兰卡却觉得出奇的冰冷,这些火焰好像是冷的,像是燃烧着的冰冷的绝望。

  “呜呜……”一阵哭泣声吸引了芙兰卡的注意力,女孩回过头去,将手探向一扇被堵得死死的门。

  门打开了。

  比起已经被烈焰摧毁的客厅来说,这个卧室还勉强保持着它的原本模样,书桌,衣柜,储物箱,还有一张简单的折叠床,只是桌子上的东西都已经被卧室的小主人一股脑打翻,墨水浸染了用来推算的A4打印纸,把一旁画着一个丑丑的笑脸的笔记本染成墨黑。

  芙兰卡走到角落,一个孩子低着头,将手埋在臂弯里,哭泣着。

  “你……没事吧?”芙兰卡蹲下身,轻轻拍了拍孩子。

  孩子抬起头来,用哭红的双眼打量着芙兰卡:“你是谁?”

  “我是芙兰卡,你呢?”

  “白司合。”孩子攥了攥小小的拳头,看着芙兰卡的眼神闪烁不定。“你是来救我的吗?”

  “我……”芙兰卡犹豫了一下,她本来想说不是,但看着男孩的眼神她居然有些于心不忍,那是怎样的眼神……空洞无神,里面埋的是乌云密布的黑暗。“我是来救你的。”

  令她想不到的是,男孩摇了摇头:“姐姐,你救不了我的,我们会被烧死……”

  “不会的,相信我。”芙兰卡淡淡的一笑。

  “会的!”男孩莫名的坚定。

  “……好了,不说这个了,起来吧,我们一起逃出去。”芙兰卡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男孩却没动:“姐姐,你快走吧,你救不了我的。”

  芙兰卡皱了皱眉,摸了摸那颗小脑袋:“真是的,说什么傻话?你一定会活下来的!”

  “不会的,我会死的……”男孩恐惧的抱住头,突然失声喊道,“姐姐!他们来了!”

  芙兰卡一愣,回过头去,火焰已经蔓延而入。

  “别怕,我们……”芙兰卡回过头来,却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了。

  白司合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雷蛇,雷蛇眼神沉凝,将她推开,在那一瞬间,背后的灼热真的烧到了她,剧痛刺激的她忍不住叫出声来。

  “别喊了,”雷蛇淡淡的道,“你不会死的……我会挡下那些火焰的。”

  “挡?你……中二病上身啊?”芙兰卡侧身躲开那些火焰,她实在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还毫无威力的火焰突然变得这么凶猛。

  “别废话!”雷蛇吼道,“别忘了你是谁!你是剑,芙兰卡,我的剑。”

  “你……”芙兰卡愣住了。

  “而我,是你的盾。”

  雷蛇忽然将她推出窗外,芙兰卡惊恐的落入无边无际的黑暗,就像是在死寂的深海中沉落。

  在最后一刻,她看到的是雷蛇冲入火海的背影。

  ……

  白尔斯吸了口气,站起身来,不远处的芙兰卡也醒了过来,她摇摇晃晃的,双眼中写着空洞。

  和那个哭泣的孩子一样的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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