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七)致命魔术6
“我拿到了波顿的日记，很快我就能发现他瞬移魔术的秘诀……泰斯拉，不过是个穷酸的科学家，靠着他那点无线电和交流电的噱头到处骗钱，不过既然波顿说他可以造出瞬移的机器，那我就相信他一次吧，毕竟我的确在皇家科技展会上看到了波顿去泰斯拉的展厅……
我找到了泰斯拉，告诉他我要比他造给波顿更好的魔术机器，能够让人瞬移更远，可是我发现了波顿日记的秘密，奥维莉娅背叛了我，泰斯拉根本不能给我想要的，他就是个骗子，我差点砸了他的实验室，离开的时候有一样东西吸引了我的目光……
瞬移，我可以做到的，只要有了它。
那种神奇的力量，让人类能到达比想象更远的地方……
这就是偷天换日了，波顿，是你输了。
是的，波顿。
这一切都是我的安排。
再见了，祝你在监狱过得愉快。”
波顿把律师送过来，说是安吉尔日记的笔记本狠狠地扔在地上！
这一切都是安吉尔的圈套。
可是安吉尔真的会用自己的死去陷害他吗？
如果不是，那淹死在水箱里的那个又是谁？
卡德洛公爵是为魔术爱好者，有钱有权，甚至安排律师来特意告诉波顿，如果他愿意出售他所有的魔术道具和秘密，他愿意收养他的女儿。
否则他的女儿将被送往儿童工厂。
波顿没有办法，同意了。
然后当他看到拄着拐杖，一瘸一拐走近监狱的卡德洛公爵的时候，他突然怔住了。
安吉尔。
居然是安吉尔！
所谓的卡德洛公爵带着圆顶高帽，打扮得衣冠楚楚，身后簇拥着一堆仆从，高傲地朝着他笑。
“波顿先生，听说你愿意出售你的魔术了？”
“你不是——我明明看到你——”
“阿尔弗雷德，是啊，谁都看到你把水箱推到了暗门下面，谋杀了一个魔术师。”
波顿终于回过神来，嘲讽他：“安吉尔，你终于不在乎弄脏你自己的双手了？”
“请叫我卡德洛公爵，”安吉尔轻笑，气定神闲地回答：“当然，要知道，谁都不会在乎那个消失的人，”就像曾经站在台下的安吉尔，和那个淹死在水箱里的人，“你无法否认的是最终结果，我赢了。”
“赢？”波顿荒谬地看着他，“你既然赢了为什么要把我女儿牵扯进来？你已经赢了，放过她不好吗？！”
“可以的，要知道我对为难一个小女孩没有兴趣。”
“我的魔术我可以全部给你，你放过她，把她交给法隆——”
“不用了，”安吉尔弹了弹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抬着下巴说：“你以为我还在乎你那点小伎俩吗？我赢了，我的魔术更棒不是吗？至于杰丝，你可爱的女儿，放心，我不会为难她，让法院决定她的归属吧。”
法院会把她判到福利院，那是一个跟儿童工厂并没有区别的地方。
“不，安吉尔！”波顿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拼命地伸手想要阻止他，“不，你不可以那样做！不，你不可以！”
黑色的大衣很快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波顿崩溃地拉着身边的狱警，“你们睁开眼睛看看啊！那是罗伯特·安吉尔，他根本没有死！没有死！我不是杀人凶手，我是被他诬陷的！”
所有的事情都尘埃落定了。
波顿过两天就会被判处绞刑，安吉尔一开始还未失去这一位对手而感到惋惜，后来才想起来那位对手曾失手谋杀过他的妻子，这样一想，就再也没有负罪感。
安吉尔的尸体躺在停尸间，不过是一个没有父母亲人的魔术师，尸体很快就会被焚烧掉，停尸间可没有那么多地方给一个酒鬼的尸体。
是的，他曾经的那个酒鬼替身，就是那个在水箱中淹死的人。
这世界上哪有什么幻影移形，哪有什么复制转移，不过都是骗人的障眼法，两年的时间，足够他把那个醉醺醺的酒鬼□□成他想要的样子了。
当时他在美国，想着将计就计，用泰斯拉的机器做幌子，可是最古老的瞬移缺的是一个完美的替身，就好像上天都在眷顾他，他在美国遇到了曾经那个成为他替身的、流浪的酒鬼，他还被人打瘸了脚。
太合适了。
他唯一想要证明的是自己比波顿强，现在他做到了。
波顿的魔术，早已经不再重要。
有人把安吉尔约到了一间废弃的剧院，那是最早安吉尔和波顿当学徒的剧院，前几个月的一场大火，把这个剧院烧得一干二净。
他颇有点怀念意味地在里面走走停停，过去那段幼稚的记忆好像开始复苏了。
也不知道他当年怎么会那么喜欢魔术，居然放弃了优渥的生活，放着家里十几家的工厂和父母不管，还差点抛下妻子，他现在以胜利者的姿态回想，还会觉得自己的决定实在是有点草率。
还害得他的妻子死于意外。
他那么爱她，为她买了那么多的珠宝，那么多的法国香水和时髦的帽子，她都没有享受到居然就因为别人的一个失误而丧命了。
真是太可惜了。
他拿拐杖戳着一片焦黑的断壁残垣，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哒哒哒的声音。
他回头，看到一个小小的弹球向他弹来，他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了。
一摸到皮球，他就知道事情不好了。
是波顿的皮球。
砰！
一声剧烈的枪响，安吉尔腿上一痛，瞬间跌倒在地上。
阴影里，渐渐显现出一张熟悉的脸，阿尔弗雷德·波顿。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波顿应该被关在监狱里，他逃不出来的，除非——
“兄弟，你们是孪生兄弟——”
好像在想到的一瞬间，所有的迷雾都消失了，骤然间想清楚的安吉尔突然觉得一切都有了解释，波顿和妻子萨拉的关系，波顿的瞬移魔术，以及他现在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根本就没有什么神奇的魔术，依旧是替身。
安吉尔突然觉得太可笑了，兜兜转转了半天，原来两个人用的都是替身。
可是却彼此都认为对方不会用这么简单的伎俩，还都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是的，代价。
伯顿所谓的伟大魔术的代价，牺牲了他的爱情，两个兄弟顶着这一个身份，瞒着所有爱他们的人，骗过了所有的人。
他和法隆，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个沉默寡言的机关师也是所谓的波顿，他们两个轮流扮演这这个角色，一个深爱着妻子萨拉，一个深爱着女助手奥维莉娅，可是最终都失去了她们。
就是为了让世人没有办法猜到他魔术的秘诀，他们两个甚至同时切断了小拇指。
那可是魔术师的手啊。
他呢？
他手上沾上了一条人命。
“你伪装成了法隆，对不对？”安吉尔看着一步步靠近的波顿，突然想起了最初自己在剧院里看到的那个简单的瞬移魔术，“你是进去的那个，还是出来的那个？”
总会有人是消失的那个。
波顿微微一笑：“我们轮流的。”
安吉尔痛得直冒冷汗，抽着气呢喃：“柯特早就告诉我了，但我说这太简单了，太容易了不可能的……”
“不，”波顿轻轻摇了摇头，“简单或许吧，但是并不容易，两个人用一个身份生活并不容易。”
这就是为什么萨拉抱怨他医生不管用的原因了，因为他的手指是后来才割断的。
安吉尔嘲讽地扯了扯嘴角，“哈，奥维莉娅和你的妻子……你们各有所爱对不对，可惜你们谁都得不到。”
“我爱萨拉，”波顿脸上浮现出回忆的笑容，并不勉强，也没有遗憾，“他喜欢奥维莉娅，我们各自拥有一半的生活，这对我们已经足够了，只是，对她们，并不够。但是要知道，牺牲才是伟大魔术的代价，安吉尔你并不能理解对不对？”
安吉尔闭上了眼睛，冷汗顺着额头留下，他轻微地喘息着：“我不了解？我也作出了牺牲。”
“不，你没有，”波顿毫不留情地揭穿他，“剽窃不用花任何力气。”
安吉尔睁开眼睛，用尽力气地大声笑了出来，“你以为停尸间里现在躺的是谁的尸体？那不是我的代价吗？！”
“我不在乎，”波顿脸上的笑容褪去，他摇摇头，看向安吉尔的眼神里充满了怜悯和可悲，“你千里迢迢跑到地球的另一端，花了一大笔钱，你得到了什么？除了牺牲了一个替身，陷害了我的兄弟，你还得到了什么？”
“你不知道我们为什么变魔术吗？”安吉尔看着他，眼神同样像是在可怜一个白痴，“观众们知道真相，现实永远是那么的简单又残酷，没有奇迹，没有魔术，如果你能骗到他们，哪怕只有一秒，就能让他们惊叹……我得到了，你呢？”
波顿举起枪，抵在他的胸口，嘴角的笑容冰冷而冷淡：“不重要了，安吉尔，都不重要了，你注定是要为我兄弟偿命的。”
安吉尔一声嗤笑。
波顿扣动扳机的动作却突然被打断。
黑暗的废墟里传来一阵韵律而又清脆的踢踏声，像是高跟鞋落在地面的声音，不紧不慢。
这个剧院怎么还会有别人。
波顿和安吉尔同时回头，看到了阴影里慢慢显现出来的纤细人影。
先出现的蓝色的裙摆，明明是水一样的蓝色，在阴影里却散发幽暗的光，裙摆拖拽过焦黑的地面，擦出细微的声响，裙摆上面是蕾丝繁复的上衣，最后落在光线里的却是两个人都熟悉的脸。
波顿和安吉尔同时睁大了眼睛。
renee看着两个人如出一辙的惊讶，轻轻地勾了勾嘴角，她摇着手里的扇子，不紧不慢地走到两个人面前。
“很惊讶吗？茱莉亚·安吉尔竟然还活着？”笑容愉悦的姑娘摇着扇子，不紧不慢地开口，“看来到了揭盅的时候了，看你们的表情，我猜——应该是我赢了。”
“renee你——”相比于波顿，安吉尔显得更加震惊。
“我没死，用了你们两个都很喜欢用的招数替身，”renee俯身，用扇子推开波顿手里的那把枪，对着他轻笑，“安吉尔还活着，波顿自然不用负责任，绞刑不会执行的，放下你那把碍事的枪吧。”
在这里的波顿却不相信她的话，他疑惑地看向安吉尔。
安吉尔却在沉思，深灰色的瞳孔里一片沉沉的漆黑，“你居然骗我，我为了你——”
“为了我和波顿反目成仇，互相报复，然后才有今天？”renee看着他的眼睛，笑容里却没有什么温度，“的确，你这么说是有道理的，是我假死挑起你和波顿之间的矛盾，是我把你引进泰斯拉的展厅，甚至——你手里那本波顿的日记也是我写的。”
“奥维莉娅她——”波顿惊讶地看向renee。
“她是我的人。”renee气定神闲地摇着扇子，“虽然她最后还是选择了她的爱情，但是显然，她的爱情还是让她失望了。这位波顿先生，让我猜猜，你是深爱萨拉的那位吧，你的妻子被我从上吊绳上解了下来，你是不是最好感谢我一下。”
“萨拉——”波顿的表情一点点从惊讶变成了惊喜，虽然早有觉悟，为了他的魔术他只能牺牲萨拉，可是真的失去以后他才知道萨拉的珍贵，那个陪他从落魄一路走来的女人，那个他曾经第一眼就心动的女人，“她在哪里？”
“外面，去吧，跟她道歉，祈求她的原谅。”
波顿踉踉跄跄地往外跑去，昏暗的废墟里只剩下renee和安吉尔。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问吧？”renee撩起裙摆，蹲到安吉尔的身边，也不在乎身上华贵的裙摆会被弄脏，抬手撕开了手套帮他堵住脚上的伤口。
“……你知道我因为你，对波顿做了什么么？”安吉尔隐忍的语气里是压抑的怒气。
“为了我？”renee轻笑，“卡德洛公爵，我们都是成年人，请学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我的确是故意挑起你和波顿之间的矛盾，可是我不死你们就不会拆伙吗？都觉得自己天下第一的你们有可能会和平共处吗？
我知道你和波顿的所有事，因为那都是我在穿针引线，我的死让你对波顿很愤怒，可是我让你打断他的手指了么？我引着你去看皇家亚伯泰斯拉的展厅，可是你却选择了偷窃波顿的魔术，我调包了波顿的日记本，把你骗到了美国，可是接下来的反击都是你自己下定的决心，甚至包括为了陷害波顿而被你弄死的酒鬼替身。”
“那个酒鬼……是你送到美国的是不是？”安吉尔的声音苍白而又无力，因为他知道她说的都是事实。
她把他带到了每一个节点，他都作出了令人失望的选择，他和波顿的交锋里，阴谋取代了道德，诡计取代了科学，野心取代了友谊。
“是，”renee大方地承认了，“我知道你反击波顿肯定需要替身，所以帮你把他打断了腿给你送过去了。”
“那你是不是也猜到了我会牺牲掉他去陷害波顿？”安吉尔苦笑。
“是，”renee把布条打了个结，“很好猜不是吗？”
她说过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她丈夫的人。
安吉尔扯着嘴角笑了，看向renee的眼神里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我从来都不知道你这么——”
“恶毒？心机重？”renee漫不经心地帮他补完了想说的话，拍拍裙子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笑容却很温柔。
“不，我只是没有想到你可以算到每一步，”她的每一步都那么恰好地把他和波顿引导一个节点上，她似乎能猜到他们两个人每一次的选择，他一直以为自己和波顿在争锋相对，却没有想到背后是她在推动一切，“你早就知道波顿的瞬移是双胞胎了是不是？”
“是，早在你去美国之前我就知道了，是萨拉感觉到的，你以为能够看穿波顿魔术的只有你？永远不要小瞧一个女人的直觉，尤其是当那个女人还是你的枕边人。”
安吉尔苦笑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开口却略有些讽刺：“的确，最了解我的还是你不是吗？”
波顿都不知道他会将计就计，她却能把那个醉汉提前就送到美国。
“你不能否认这点，”renee的笑容淡了下去，昏暗的阴影模糊了她的表情，“只可惜，你从来都不在意。”
故事都没有开始的最初，两个人的婚姻说是郎才女貌，门当户对，renee能感觉到他是爱他的，在一堆花枝招展的名媛淑女里他最喜欢她。
他爱她吗？爱的，可是那样的爱跟养了条喜欢的狗，或者挑选了一幅最喜欢的字画有什么区别？他从来就没有把她当作平等的另一半对待。
他喜欢魔术，如果她没有提出要和他一起去，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把家抛给她，转身去当学徒，她做他的助手，帮他分析别人的魔术，他痴迷于魔术的解密，却看不到她的天赋，她‘死后’，他也不过是打折扣为亡妻报仇的幌子，在和波顿争夺伦敦顶尖魔术大师的虚名里有一点名正言顺的理由采取某些手段。
看，他意外害死了我的妻子，所以我打断他的手指、偷窃他的魔术、甚至用一条人命陷害他被判处绞刑都是有理由的，renee相信安吉尔有一部分是为了她，可是更多的是他对于自己的魔术天赋不如波顿的不甘心和嫉妒，以及他不择手段的野心。
他从来都默认她是他的附属品，一个死了都只需要缅怀下的心爱之物，到了后来，连缅怀都不在需要。
renee从来没有被赋予过入局的资格，无论是在这里，还是她找回的记忆里。
那么她就自己争取。
renee站直了身体，跟安吉尔印象里每一个刻板的淑女一样，优雅得体地微笑。
“为什么不承认呢，公爵大人，我是比你更优秀的魔术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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