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下午四点，阳光褪却了中午的毒辣刺眼，带着几分惬意温柔。
暖洋洋的光辉打下，沈柚每根发丝都镀着金，微卷刘海下，那双浅褐色的眸子也似琥珀糖浆，糖浆里趟满真挚。
自听到贺星延说“要负责吗”这几个字，沈柚一秒打好腹稿。首先他是独生子女，家庭情况单一，不会有任何亲戚间的来往烦恼；其次，潜力十足，虽然现在还没闯出一片天，但肯吃苦，家里也算有点小钱，不会有经济困扰；最后，品行端正，没有不良嗜好，会是个好男朋友。
空气凝滞。
稿子发出“哗啦”声，贺星延将其放下，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的沈柚。
像是被这声音唤醒，沈柚脑海里的热血激动慢慢散去，觉得自己刚才的回答有些唐突。在这样不正式的场合，没有一点仪式感，他竟然说出这样的请求，也太委屈仙女了。
将心底单曲循环的《好运来》暂停，沈柚讪讪道：“我嘴快，就那么一说。”他避开对方的视线，努力圆着自己的话，“其实我指的负责是报答你。”
贺星延还是没说话。
沈柚低下头看着稿子，抿唇转移话题：“还是对台词吧。”随即他小声默念着后面新加的稿子。
对面，贺星延盯着沈柚看了五六秒，才举起自己的稿子。
……
拍完最后一幕，官媒小姐姐伸了伸懒腰，怅然叹息，“收工——”
沈柚也和其他人一样，长舒口气，感觉得到解脱。从湖中央的石块走回岸边，他慢慢活动着脚踝，或许是不太习惯穿这么长时间的增高鞋垫，沈柚感觉自己脚快废了。
为了身高差，他真的付出太多。
官媒其中几人收拾着道具，导演小姐姐走到他们面前，脸上写满下班后的轻松愉悦：“后期完善后，我们会先发给你们看一眼。”
“哦对了，”她从箱子里取出两个崭新的公仔，“这个送你们，学校限量公仔，明年才会正式发售，现在也就你们有。今天辛苦啦。”
沈柚接过公仔，愈发觉得这丑玩偶顺眼。只他和仙女拥有，这也算他们的情侣物品了！
跟官媒的人道别，沈柚看向贺星延，“你等会儿有空吗？”
贺星延嗯了声，随后想起什么，似笑非笑的看向沈柚，“学长是打算报答我吗？”
沈柚：“辰沽市的特色菜还不错，想带你去体验。”
思考几秒，贺星延点点头：“行。”
沈柚眼睛蹭的亮起光，“那我去开车。”他掉转身体走出几步，踉跄了下，被贺星延拉住胳膊托稳身体。
贺星延注意到沈柚不对劲的左脚，微微蹙眉，话语清淡：“看来我们要先换个地方了，学长。”
他搀着对方坐在长椅上，“你车在哪？”
沈柚指了个方向，倒是离他们两人不远。贺星延抬头看了眼，俯视沈柚，“车钥匙给我，我去开。”
沈柚将钥匙递给对方，望着仙女的背影，面上的笑容淡去，肩膀耷拉下来，他和仙女的约会又泡汤了。
跑车的轰鸣声逼近，沈柚抬起头。此时正值日暮，火烧云在天边延展，绚烂又艳丽，那辆属于他的布加迪穿过橘色晚霞，朝他奔来。
目光与驾驶位的仙女对上，清冷一瞥，沈柚恍惚了瞬，漆黑凶兽在对方的操控下，安稳顺从，明烈的视觉冲击让他心跳漏了一拍。
到医院挂了急诊，沈柚跳着脚走近诊室。褪去鞋袜，只见大片紫青蔓延在白皙脚踝，有些吓人。
贺星延也没想到沈柚这么严重，唇线绷直。
医生检查了下，“你是不是还崴脚了？”
沈柚迟疑的点点头，下午他在桥上被仙女扶住的时候，脚踝确实崴了下，但没什么痛感，就没在意。
“崴脚再加上长时间穿增高鞋垫站立，才会造成这样。喏，你看，你脚下方还被质量不好的增高鞋垫磨出个泡。”
怪不得他这么疼。
沈柚神色紧张，“很严重吗？”
医生像是见惯了各种病情，语气特别随意：“没事，给你挑破抹上药就行。”
闻言，沈柚面部扭曲了下，竟然还要在他的伤口上再增加痛苦！他瑟缩着身体，一副逃兵模样，和医生商量道：“开点药我回去抹就行。”
医生对手边工具消毒，毅然决然的否定：“那可不行，很容易造成感染的。”
见状，沈柚愈发坐立不安。
正在这时，病房里的第三人突然开口。
“沈柚。”
沈柚下意识应答，侧首看向旁边，对上仙女不断凑近的大脸，呼吸错乱了一瞬。
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紧，他清楚的感受到仙女伸手探向他脖颈，带起的淡淡冷香弥漫，随后包裹了他整个身体。修长的手指落在白衬衫上，缓慢的翻下衣领，悉悉索索的声音不断在耳边放大，继嗅觉被霸占后，听觉也跟着被贺星延占据。
贺星延掀起眼皮，长睫下的眸子清冷淡漠，医院的白炽灯打下，漆黑瞳仁里只映出沈柚一人的身影，“领子翘起来了。”
他缓慢的伸回手，动作间，指尖略过沈柚的脖颈，不知是不是故意。
沈柚抖了下，顷刻间，麻意席卷不曾被人触碰的这处敏感肌肤，表层泛了层鸡皮疙瘩。自此，五感全部沦陷。
脚部的刺痛在此时显得微不足道。
直到贺星延站起身，沈柚神情还有些恍惚。
“行了。我开个方子，你等等去隔壁拿药，就可以走了。喷剂记得一日三次，受伤的脚少着力。”
被医生的话语拉回人间，沈柚低低嗯了声。望着贺星延去拿药的身影，他不自然的摸了下被对方触碰过的地方，随后想起什么。
这好像是仙女第一次叫他名字。
医生像是想到什么，扭过头来告诫，“小伙子，以后可少穿增高鞋垫。身体长时间处于前倾状态，很容易腰部劳损。”
“年纪轻轻可不能腰不好啊。”
门口传来一声清浅嗤笑。贺星延靠在门边，手里拿着开好的药，显然听到了医生刚刚的对话。
刹那间，沈柚脸部染上臊意，留下句“知道了”就着急忙慌的穿好鞋跳到贺星延身边。
因着最后医生说的尴尬话题，一路上沈柚都没说话。好在仙女也算体谅他，并没有进行嘲讽。
将沈柚送到公寓门口，贺星延顿了顿，“你的车，我帮你开回地库？”
“钥匙你也先拿着吧。”沈柚晃了晃自己的脚，“我现在也没办法开它。”
“行。”
瞧着布加迪远去的身影，沈柚低头看向自己的银行卡余额，喃语：“好像还差点。”
他想给仙女买辆车。最好是和他的车子看起来很配的那种。
第二天，是辰沽大学一年一度的体测日。因为脚踝受伤，再加上有医生开的医嘱，沈柚逃过一劫。
但有些人并没有这样的运气。沈柚手机不断振动，满屏都是宋南韵发来的消息，对方像是将他当成闺中密友，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明明我已经没有体育课了，为什么还要体测？难道就是为了用数据嘲讽我的亚健康吗？】
升入大四后，为了让学生们安心学习和准备毕业论文，是不需要再继续修体育课的。但现在沈柚知晓，体测还要继续。
【辰沽市的九月不是号称阴晴不定吗，为什么不能下点雨，下雨很难吗？】
沈柚没忍住笑，打字回复：【往好了想，体测是为了记录你的美。】
像是被沈柚无语到，宋南韵过了半晌，只发送过来两个字：【哈哈。】
像是想到什么，沈柚继续敲字：【说起来今年的gdac是不是还能报名？】
gdac是电影美术学会和国际设计周组委会联合举办的全球性游戏动漫美术概念大赛，含金量极高。
宋南韵：【下个月底截止。】
宋南韵：【你终于改主意了？】
辰沽大学每年都会推选几名学生去参与大赛，沈柚刚好是其中一名，但他那会因为在学生会帮宋泽辛的忙，没时间准备，就拒绝了。
ay：【嗯，想早点为老婆本打拼。】
宋南韵发来一个鼓掌表情，【记得有空带你家仙女出来玩。】
回了对方ok，沈柚目光落在电脑上查到的官网界面，留给他准备的时间不多了。
喷了两天药，沈柚感觉自己恢复良好。对准课表找到相应的教室，他挑了中间一排坐下，长舒一口气缓解紧张。打过几次游戏后，他逐渐和江烁熟络起来，从对方那那得知他和仙女选了这门选修课。
本来他还想选和仙女同样的体育课，但选课那天他网络延迟，没选上。摊开空白的笔记本，沈柚心不在焉的写下自己的名字，不时抬头看向门口。
“贺哥，我们好像还来挺早。”
听到江烁的声音，沈柚快速调整好表情，看向门口。
贺星延刚好在此刻扫过教室中央，两人对视。
贺星延在看到沈柚后愣了下，“你选了这门课？”
沈柚一脸诧异：“你们也是这门。”
闻言，贺星延神色古怪，长腿迈上台阶走到沈柚身边，言语复杂：“你选课的时候是不是没看后面的小字备注？”
沈柚歪头。
对方的反应验证了贺星延的猜想，他将怀里的教材书搁在桌上，赫然写着《编译原理与设计》几个大字。贺星延解释道：“这门选修课是计算机专业的辅修。”也就是说，选这门课的都是计算机学院的学生，除了沈柚。
沈柚彻底沉默，他就说这门课怎么这么好选，一点就中。他只得咽下这份甜蜜负担，干干道：“缘分吧。”
事已至此，他也不能退课，不然本学期的学分会修不够。况且选修课，知识难度应该不会太高，他努力努力应该能听懂。
沈柚的侥幸心理在正式上课后彻底破碎，他面无表情的听着编译天书，颇为烦躁的转笔。作为全靠文科提成绩，高考数学只蒙对所有选择题的人，让他一下子学会各种表达式和计算公式简直是强人所难。
沈柚摸出手机，瞥到屏幕上的未读。
宋南韵：【和你家仙女上课的感觉怎么样？】
沈柚想了想，手指在键盘飞舞，【感觉要挂科了。】
他继续打字，【爱情的力量是强大的，你说我能不能因为爱情一夜学会所有的公式？】
宋南韵：【那是异想天开。但你可以跟会所有公式的人相爱，这么一想，你也很强大。】
沈柚：“……”
就在这时，江烁回头小声询问：“你们喝奶茶吗？”
贺星延瞬间明白他的意思，一看就是配送费不够，招人拼单。他随意点了个招牌，将手机递给身旁的沈柚。
沈柚看着屏幕上各种花里胡哨的奶茶名，沉默了瞬。作为资深白开水达人，他从没喝过这些所谓的奶茶。
像是注意到沈柚纠结，贺星延直起身体，笔尖轻点在屏幕上，“这个还可以。”或许是为了不妨碍周围同学听课，他是凑近沈柚耳边说的。
热气贴上耳垂，沈柚眼睫颤了颤，下意识跟着对方的话语点上那款多肉橘橘。
江烁买奶茶的时间赶得特巧，铃声一响，外卖员的电话就打进来。
接过属于自己的那杯多肉橘橘，沈柚盯了几秒，神情严肃的将嘴靠近吸管，颇有几分直面赴死的意思。酸酸涩涩的果肉在嘴里迸发，绿茶香回甘。
沈柚眨眨眼，好像意外的好喝。他又喝了几口，被这个味道俘获。
“哎，我先走了。”江烁站在教学楼门口和两人挥手，据说是去见上次打游戏的女孩。
说实话，沈柚还有点羡慕。
贺星延侧首看向沈柚，张张嘴，话语消失在重机车的轰鸣声中。
一辆黑绿线条的摩托停在沈柚和贺星延两人面前。
白子乔摘下头盔，他今天没有戴眼镜，显得那张脸少了几分斯文。他眯起眼，冷感十足，“刚上完课？”
沈柚礼貌性的点点头。
贺星延视线落在白子乔身上，认出来对方是坐在沈柚副驾的人。
“昨天谢了。”白子乔拍拍身下的重机车，邀请道：“去兜风吗？它会带给你和布加迪不一样的感觉。”
沈柚瞥了眼那辆h2r，摇头拒绝：“俗话说，车子就是男人的第二张脸，是心头白月光，朱砂痣美人。”他话语诚恳：“我就不坐在你美人身上了。”
白子乔蹙眉，像是还想说什么。
一旁的贺星延突然开口：“学长不是说要带我去吃饭吗？”
白子乔这才将注意力放在乌发少年身上，两人视线碰撞，随后分离。
贺星延唇角含笑，眼底却没有温度。他盯着眼前的白子乔，对沈柚说道：“再不去该错过饭点了。”
“对。”沈柚语速极快，“我要和她去吃饭，就先走了。”说完，他拉过贺星延的袖子，带着他走向停车库。
越过白子乔，贺星延回头看了眼他，唇角勾起漫不经心的笑意，看上去，还有点挑衅的意味。
……
沈柚其实也早准备今天带贺星延去吃饭，到了餐厅，他跟前台说出自己的预留电话。
服务员领着他们到指定的窗边，这家店的环境很好，餐厅内鲜花繁绕，每一张桌子上都搁置着一支表现雕刻着鲜花纹路的白烛，当他们坐下，服务员将白烛点燃，完美诠释了烛光晚餐的浪漫意境。
并且桌面上还放有预订人的姓氏名牌，再次增强意境感。
贺星延坐在沈柚对面，他对辰沽市的特色菜一窍不通，打算全靠沈柚点餐。余光略过桌上的名牌，他视线定了定。
白底英文花体字的名牌上，赫然印着：mademoiselehe。
贺星延抬眉，语气没有任何起伏：“贺小姐？”
沈柚见贺星延表情不对，觉得对方可能不太喜欢这个官方的称呼，毕竟才刚上大学，还属于花季少女。
“我让他们重打个名牌，”沈柚迟疑了下，“改成贺仙女？”
贺星延眉心一跳。
他掀起眼皮看向对面的沈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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