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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岸谷之变贰


  正殿刺客的事,本就是南宫嗣的眼线谎言以报,待一众人马将王宫搜查个底朝天,都未能查出刺客踪迹之时,再问那武侍,他竟改了口,说自己可能是夜里一时错看了,遂领了通责罚,此事也便不了了之。

  此时,周天子废嫡立庶的密诏已落入南宫嗣之手。次日一早,他便携诏入了东宫,等胡齐太子屏退了众人,方将密诏呈于太子。

  胡齐太子阅罢,眉宇不展,怅然有失,半晌,喃喃道,“父王他,当真如此绝情……”

  “太子勿忧,今日已知诏书内容,便可有所应对。”南宫嗣劝道。

  “应对?如何应对?纵使我毁了诏书,又有何用!先不说父王归来时,难免会察觉诏书遗失,万一他心中怀疑是我盗取,岂不弄巧成拙?而且,只要父王有此心思,难免会另立一诏,说不准,他连诏书都省了,直接废黜我的天子之位,立了子颓……”胡齐太子愈想愈怕,口不择言。

  “请殿下稍安勿躁。”南宫嗣出言打断,“殿下既已知事情急迫,何不听微臣一言,尽早采取行动。”

  “采取行动?!”胡齐太子一怔。

  “昔日鲍昱欲加害殿下,此事的密谋者怕是另有其人吧?”

  “南宫大人也觉得此事是……王子颓在作祟?”

  “微臣只是觉得,鲍昱一介武夫,即便与殿下有怨,也不至于斯,且他是我的旧部,我很清楚,能布一个这么大的局,以其一人的心智本事,怕是难为。此外,若殿下蒙难,最大的受益者便是王子颓。所以,微臣很难不把此事与王子颓联系起来。”

  胡齐太子长叹一声,“可惜,父王却并不这样想。”

  “大王对颓王子的偏爱,群臣有目共睹,也正因此,即便朝中有与我想法类似的大臣,也不敢贸然吐露见解。然而,王子颓既然能布局设计殿下,殿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又有何不可?”

  “你要我去暗杀子颓?!”

  “不。暗杀一旦不成,便会落人口实,正合了对手的心意。”

  “那……如何还施彼身?”

  “引君入瓮,坐实罪证。”

  胡齐太子抬眼望着南宫嗣,眼前这个深藏不露、韬略惊人的司马大人,让他屡屡震惊,究竟南宫嗣有何锦囊妙计,可以助自己反败为胜,夺得王位……

  首先,南宫嗣并没有让太子毁弃王诏,而是让眼线将王诏又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回了正殿。

  尔后,南宫嗣便暗中派人放出风去,说是大王已有废嫡立庶之心,不日将废黜太子,立他王子颓为储君。

  谣言一出,震惊朝野。王子颓倒是一丝自喜,想着群臣知道也好,正好造势,以助自己。

  他哪里知道这个谣言的散布背后大有深意呢。与此同时,南宫嗣立即邀来岳父卫兢入府,做出一副刚听闻谣言的惊讶之状,问卫兢是何意见。

  卫兢自然说谣诼不足取,清者当自清,一切等大王回宫,自会有定夺。

  南宫嗣便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说谣言定是王子颓暗中散布,虽为虚妄,可其如此,实在是难称君子,不守孝悌,蛊惑群臣,置太子于危难之境。如此行为,他南宫嗣不能苟同。

  卫兢本来是想要明哲保身,可听了南宫嗣的说辞,终是不免为其所动,也便替太子申诉了几句。

  话音刚落,只见胡齐太子从屏风之后走了出来。卫兢不由得大吃一惊,刚要行礼,谁料胡齐太子先他一步,拜在卫兢面前。

  “司空大人适才所言,胡齐铭感五内。不论日后,胡齐是否还是大周的储君,皆不会忘记今日司空大人的恩情!”

  司空卫兢忙将太子从地上扶起来,连声称不敢受。到底胡齐曾是久病不得王宠,惯于察言观色,深知人情冷暖,收买人心的本事要比恃宠而骄的王子颓强很多。

  “司空大人,如今朝堂之上,传闻四起。胡齐自知不如胞弟子颓聪慧机敏,如今胞弟既有心夺储君位,不如对我直言,胡齐可至父王处自请退位让贤,何苦要如此,设计离间父王与我,陷胡齐于进退两难的孤苦境地。”胡齐太子自然是演得一副好戏,话说得恳切,几近是落泪。

  卫兢到底是五司中的元老,为官多年,虽谙自保之术,却也未失一身正气。他自然不知道周天子立王诏之事为真,只以为尽如南宫嗣所言,胡齐太子一国储君,本就罹患病疾,刚有起色,又被幼弟加害,逼迫至此,何其哀矜。

  于是,在南宫嗣的煽动下,卫兢便起了为太子鸣不平之心,答应等天子归来时,连同百官在御前谏言。当然,卫兢能有此意,与胡齐太子对他的虔诚与恭敬之意不无关系,他似乎已经相信,如若胡齐日后即位,自己也算是德高望重的功臣。

  南宫嗣心中了然,既说服了卫兢,就等同于拉拢了太宰周忌父。

  当初成冲派人端查了柳氏一族的底细,本是想将那柳美人一军,让她老老实实地侍奉在公子阆左右,不想姬颓不依不饶,竟逼得柳美人身死。公子阆虽知缘由,却念及旧情,未曾对外声张,封锁了消息,只说柳美人病死。

  可南宫嗣军中眼线众多,那派去侦查的人亦是他的旧部,便把对成冲秉呈的柳氏一族之事,尽数说于了南宫嗣。

  南宫嗣当时便觉得蹊跷,于是暗中差人买通了昔日柳美人的婢女,搜集了不少王子颓与柳氏有染,乃至欲谋害公子阆的证据。如今,倒是统统能够派上用场了。

  至于军权,南宫嗣亦是胜券在握。一方面,他与成冲本就交情匪浅。另一方面,此番他正是替太子争权,亦等同于为公子阆争权。他相信成冲既是公子的人,没有理由不尽一分力。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南宫嗣还是建议太子召见了公子阆,透露了王子颓是如何蛊惑人心、散布谣言,拉拢权臣、逼迫太子之事。公子阆不明就里,自然信以为真,义愤填膺。于是公子阆按着胡齐太子的意思,书简一卷,差人送至成冲手中,以告诉他宫中这两日的种种不太平,以期他早做准备,以为太子效命。

  成冲在洛郊离宫收到公子阆的秘简,自然有些担心公子阆和太子的安危,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此事看似说得通,却不知于何处透露着古怪。

  王子颓前不久刚刚陷害太子不成,转眼不多时,竟会故技重施、再次出招么?且以大王易储之名蛊惑朝臣,待周天子回宫之际,又如何可收场呢?退一步讲,若王子颓所言非虚,真有王命如此的话,他又何必急于一时,散布出来,难道就不担心泄露天机,致使天子震怒么。不过,成冲又一想,这深宫王权争夺之中,谁人不是孤注一掷,偏执而疯狂,王子颓一心想要代替胡齐太子,拉拢朝臣,又有什么事做不出来呢,而且以大王对他的偏私,或许真得是有恃无恐、百利无害……

  次日一早,周天子在离宫便听闻了朝堂上的流言蜚语,于是龙颜大怒,摆驾回宫。他亦相信此事是子颓所为,因为毕竟王诏的事,只有他与姚姬知晓,姚姬也极有可能会告知子颓,只是,周天子曾千万叮嘱姚姬,此事时机未到,不可急于一时。因为宫中毕竟还有不少支持太子的朝臣,而且此时的军权尚在成冲之手,连天子都不敢贸然废嫡立庶,唯恐引发王室动荡,可如今子颓竟这般不知分寸,所以周天子焉能不怒。

  而这一切尽在南宫嗣的掌控之中。

  这边周天子刚一回宫,还没等到召见子颓一问究竟,胡齐太子便极为合适宜地抢占了先机,当着朝堂百官之面,一身素衣觐见了周天子,先是寥寥数语申明了近日传闻,既没有卖惨,又没有指责王子颓,尔后三分甘愿自苦七分家国大义地娓娓道出一片赤诚,自求请去太子之位,以成全大王威名,保全他与王子颓的手足之情。此言一出,朝中大臣不由得纷纷起了钦佩和同情意。

  太宰周忌父、司空卫兢、南宫嗣等人皆上前谏言,褒太子之明德,申储君之冤委,以求天子为胡齐太子做主,以正国本。

  一时间,朝堂上群情所迫,周天子不由得有口难言,只道流言可恶,不可取信,安抚了太子和百官。

  胡齐太子遂跪拜涕零,做得一出好戏。

  退了朝,周王回到寝殿,不由得怒不可遏,狠狠斥责了姚姬。

  姚姬哭得梨花带雨,可也说不出什么,就连她也相信是自己的亲儿子一时间得意忘形,忘了嘱托,走漏了风声。

  周天子怒骂着,忽然想起那祸事之源,连忙道,“王诏呢?”

  一边说着,一边走到藏匿诏书的龛台处,取出了诏书。

  “大王,这是要做什么?这是我们母子的命啊!”姚姬见周天子欲焚了诏书,连忙上前阻止。

  不想周王反手一挥,将姚姬推至一旁。一面在火盆前烧烬了诏书,一面说着,“你不曾见今日朝堂百官皆一边倒地支持太子,即便我留了这诏书,也势必不能服众,恐怕到时兵反内乱,子颓的处境更为艰难。”

  这日夜里,南宫嗣依旧在别苑秘密会见了他布在天子正殿的眼线武侍,那人告诉他已从天子的侍婢处,打探到大王今日确实焚毁了一物,他便去暗中去察看,确认灰烬之中尚有诏书的残片。

  南宫嗣闻之大喜。

  次日一早,南宫嗣便鼓动了公子阆,与其一同前来拜见周天子。

  以公子阆之口,凄凄惨惨地一番诉苦,言明了当日王子颓是如何安插了柳氏在其身边,又是如何想要谋害自己。

  周天子对这个孙儿还是颇为喜爱的,本就生王子颓的气,如今听闻,不由得更为愤怒,他断然没想到,王子颓竟然欲下手毒害公子阆。于是传了证人,一番闻讯,证据确凿,气得周天子险些晕厥过去。

  不得不说,南宫嗣这招乘胜追击还是颇为有效的。

  无奈之下,周天子不得不下了王命,削去了王子颓的爵位,令其禁足反省,以平朝臣悠悠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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