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没有下次
周六早上，像他所说，没有她母亲的叨扰。
但异常安静，安静得郁里觉得只有她一人，会不会他睡死过去？
市委工作这么累，他是不是年轻身体吃不消？然后猝死？
越想越可怕，但又不敢靠近她紧闭着的卧室，怕惹怒他。
万一他心情不好，不帮她呢？
所以，还是不要冒险。
被雨水泡故障的手机，根本开不了机，郁里无聊的坐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又躺下，眼睛睁开盯着粉白的天花板。
他是不是死了？
看这天色不像是清晨，这么大的客厅居然没有钟表，手机一坏也不知几点。
肚子饿得在叫，郁里坐起身又倒下，主人在家，还随便乱翻他家是非常不礼貌的，还是等吧！
无聊到又开始哈欠连天，她抱着毛毯又闭上了眼睛。
装修古朴的中式餐厅里，一家人正聊得开心。
今天的主角是寿星周亦慈，周亦礼特意起了个大早回家，把早就准备好的礼物放到周亦慈卧室门口。
敲了敲门没动静，他又下了楼。
从未下厨的母亲，在吃饭捣鼓了半天，被父亲赶出来，父亲忙活了半小时，他才等到了早餐。
刚吃一口面，就听见楼上传来尖叫声：“哇！哇！哇塞！限量版！”
然后，就听见风风火火的下楼梯声，母亲喊着要她慢点，念叨她多少岁了还这么咋咋呼呼，一点都不矜持。
周亦礼倒是觉得女孩就应该如此，毫无烦恼可可爱爱，被要求一直矜持的女孩子，活得累也不开心。
人一生规整的活着会怎样？
会很累。
一路跑下来的周亦慈，手中抱着她的限量版礼物，满心欢喜的朝周亦礼奔过去。
“我亲爱的哥哥！你真好！”周亦慈把礼物放好到桌上，扑向周亦礼抱住他。
温蔷笑着说道：“你哥是现在没结婚，结婚了你还这样抱住他，你不怕嫂子生气？”
周亦慈松开手站起身，周亦礼伸手拉开旁边的椅子让她坐下。
“我嫂子才不会这么小气，我也可以换个人抱，抱嫂子也不错，反正他们是一家人，给我花了钱我都抱。”周亦慈笑嘻嘻地朝周亦礼竖起大拇指。
餐桌上，父亲和周亦礼又讨论起最近的生意行情，念叨他当初以这种方式放弃自己家的事业，现在自己深入官场，不也一样又费精力又费脑子。
周亦礼吃完就离开了餐桌，温蔷拍了拍周琛的手，要他少说少费心，儿子都这么大了，谁都管不住，只有等他结婚了，老婆才管得住。
周琛摇头：“你说谁能管得住他呀！那小里能收得住他？小姑娘确实乖巧聪明，但你看看你儿子，不得把人吃咯。”
餐厅与客厅相连，中间毫无遮挡，一眼望过去能看见倚在沙发里的人，他早已长成男人，沉稳不失温雅，但有时却腹黑得显得幼稚，温蔷也担心郁里跟着他会受到委屈。
温蔷叹了声气，拿起叉子又叹了声气，周琛皱着眉疑惑的说：“你这一大早，叹什么气？今天还是慈慈的生日，搞得跟林黛玉一般。”
温蔷咬了一口吐司，又放下叉子，撑着头看着自己儿子的方向。
“我听说昨天小里跟她爸爸置气，一晚上没回家，昨晚林叶都急死了，可这郁生冬倒好，只说这女儿把他气得半死，林叶说小里工作上出了点事，她生怕小里想不开，虽然一直都在严格要求她，让小里都觉得她没什么爱意，但其实她都是为了让小里独立。”
周琛喝了一口温水，顺了顺温蔷的后背：“打电话都不接？”
“一直是关机，可能是没电吧！”
周亦慈没有认真听，一直拿着手机在回朋友们的祝福，今天她是寿星她最大。
从小到大，只要她生日，都可以要求任何一个人为她做一件事，但不能过分。
周亦慈放下手机，清了清嗓子：“妈妈，我想你今天陪我去逛街！”
温蔷笑着答应，周亦慈再提出要求：“爸爸，我想你今天也陪我去逛街。”
“好，保证完成任务！”
周亦慈就差要求哥哥了，咬着半片吐司，跑到客厅，直接甩了拖鞋站到沙发上，蹲在周亦礼身旁：“哥，我想你今天为我付款，爸爸妈妈都陪我去逛街，那你来付款吧！”
“嗯！”
趁机消费他一把，周亦慈当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中午一家人，都坐在中式餐厅的简易包厢里，三人都送上祝福，周亦慈纷纷感谢。
温蔷突然想起什么，满眼笑意的看着周亦礼说：“我记得小里好像比我们家慈慈正好小一周，下周六是她的生日。”
周亦礼正看着方衍的回复，说已经帮他安排好了饭局。
手机放下后，他总觉得自己的好像忘了什么。
听到母亲的声音，他才想起，他把郁里忘了，忘在家里了。
她手机坏了，也不知他已经出门。
饭吃到一半，突然，周亦礼站起身，拿起手机准备走，又回头从口袋里拿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张卡，递到周亦慈面前。
“我付款，随便刷，我有事先走了。”
还没来得及问，人就走了。
周亦慈手拿着沉甸甸的卡，在眼前扇了扇。
“妈妈，你说我哥这么急急忙忙是干什么去？会不会是有女人了？”
温蔷听到这话一惊：“不会是真有女人了吧，他就算是工作也会等吃完饭啊。”
周亦慈笑：“那肯定是有了，真要有嫂子了啊！”
温蔷打消她这个念头：“不行！”
已经与林叶说了心里话的温蔷，心里有些揣揣不安，握着周琛的手腕轻轻捏着说：“你说你儿子是不是因为我们逼他和小里结婚，他就突然找个女人敷衍我们，可是他不是答应和小里结婚了吗？”
周琛叹气：“我就说你太着急。”
温蔷也叹气：“可是老婆子这身体，主要是我觉得小里是真的不错，哎，算了还是随缘吧！”她也管不到她这爱自由的儿子。
“小里是谁？”周亦慈发问。
周琛说：“你妈给你哥找的老婆。”
周亦慈嫌弃的皱眉：“妈妈，都二十一世纪了，谁还听家里的安排？都自由恋爱好吗？”又坏笑：“我其实好奇他到底对哪个女人这么心急，第一次见哟！”
“你少八卦，好好吃饭！”温蔷就是满意郁里这孩子，觉得两人相配，像是大老虎和小猫咪，她不想周亦礼找人来敷衍他们。
一路上，周亦礼看了几次时间，差不多过了饭点。
不过，冰箱里后吃的，这个笨蛋不会笨到饿了不吃东西，上次喝醉了还知道到冰箱里找吃的。
门打开，却没听到任何动静，周亦礼走进客厅，才发现她还躺在沙发上，身体蜷在一起。
手攥着毛毯，这天确实晚上有些寒意，但这毛毯不薄，足矣。
沙发上的人额间全是汗，可能是热她将手臂露了出来，刺眼的光和身体的温度，让她难受得皱眉。
翻身时，她的手臂碰到了他的手，手臂都有些烫，有些汗意。
“郁里…”
“嗯…”她还在梦魇，梦里的她动弹不得，喊也喊不出声，听见有人喊了她一声，她以为是梦中的人在唤她。
“郁里…”
郁里惊醒，睁开眼。
眼角不知是汗还是泪，郁里眼里空洞，看着他只是睫毛在动，好像是梦里有人掐住了她，眼睛有些充血。
郁里躺在那像死尸，眼睛盯着上方，许久才转了转缓过来，大口喘着气。
看着他满是疑惑的样子，她突然笑了：“我梦见有人要把我掐死了。”
这梦有点太真实了，梦里那双快瞪出来的眼睛，她很熟悉，是林珍。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这是大白天，她依然在害怕，她与周亦礼结婚后，林珍知道肯定不会放过她。
有种‘知法犯法’的感觉。
她在笑，却笑得不好看。
周亦礼抬起手在她额间试温，有些烫，他站起身离开了一小会儿。
拿着上次那个医药箱走过来，她已经坐起来。
嘴唇发白，脸白得吓人，没什么血色，脸上的红色是烧出来的。
他把体温计递给她，要她放到胳肢窝下，郁里背过身扯开衣领将体温计夹好，她一直不敢直起腰的原因是没穿内衣。
郁里抬眼问他：“你是出去了？”
“嗯！你早上醒了？”
郁里没精神的点头，撑起笑容：“我以为你还没醒，差点有了你睡死过去的想法，就又睡了一觉。”
“没盼着我好？”他轻笑了一声。
郁里耸肩：“太安静了，我也不知道几点了，手机坏了。”
伴着她的说话声，周亦礼去了厨房，打开冰箱查看她有没有寻食物，却发现冰箱里和昨晚的摆设一样，她没动过冰箱，其他柜子也完好。
她根本没吃东西，一直饿到现在。
出来时，他手中端着一杯温水，另一只手里拿着一小包饼干。
将水杯递给她，饼干放到茶几上，示意她先喝点水，他坐在单人沙发上，看着她喝完水，接过水杯才问：“不饿？没去冰箱找吃的？”
郁里摇头：“饿啊！饿得我身材都干瘪了。”
周亦礼忍不住笑了，看着她盯着自己胸部看又摇摇头的样子，觉得她真逗。
“嗯！把体温计给我。”他朝她伸出白皙且骨节明显的手，指甲修的整齐干净，从各方面来看，郁里确定他一定有洁癖，但也是个好事。
读书时，郁里总嫌弃周围的男生总臭烘烘的，特别是夏天，闻着让人想吐，许多时候她呆不下去，一到下课就去操场透气。
她鼻子特别灵敏，很浅薄的味道她都能辨别出来。
郁里背过身从胳肢窝下取走体温计，交到他手中，他看了以后说是低烧，但要等进食后才能吃药。
打开电视，把饼干和遥控器扔给她后，看着他又走进厨房，郁里盘腿坐在沙发上，披着毛毯吃着饼干，看着今日的篮球赛，他应该挺喜欢这项运动。
不知道他在厨房捣鼓啥，她很是好奇，时不时看向厨房的方向。
周亦礼再出来时，手中端着一个碗，另一只手拿着筷子。
一碗面放到她面前的茶几上，郁里抬眼看着他，他示意她赶快吃。
郁里笑着拿起筷子，她可饿坏了，但是也没表现出饿死鬼的样子，从小母亲教育她：不管多饿，都要矜持，慢慢来吃。
不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而是要雅观不要粗莽。
周亦礼今日穿着一套灰色的运动套装，他腿长并没有显矮。郁里觉得他今天跟工作时不一样，比平时温柔了许多，可能是换了一身衣服，也可能是可怜她。
他双手交叉坐在单人沙发上，看着她吃着。
“我早上走得匆忙，就忘了你在。”
郁里笑说：“这是第二次了，事不过三哟！”她是故意说笑。
没想到他点头说：“不会再有下次。”
郁里倒是无所谓的笑：“没关系，看见你这次帮我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又说：“有下次也没关系，反正事不过三没几个人能遵守，再说了我本身就不起眼，没看到我正常。”
在有林珍的世界，她们就是最不起眼的沙尘。人们望过去，只会看见林珍，所以，她们被遗忘是正常。
吃完之后，她把他放在手心的药一并吃下，笑着跟他说：“谢谢，真的谢谢你！”
她能分清事实，他是真的救了她。
周亦礼到书房接电话，她依然坐在那看电视，她不能走。
因为没有衣服，根本无法动身回家。
他好似在忙，一直在书房没出来。
退烧药起了作用，她又缩在沙发上睡着了。
又是一阵门铃声吵醒了她，接着又听到了反反复复的脚步声，她以为在做梦。
还听到一个温柔的女声：“你怎么又让人家睡沙发？”
到此她都觉得像是在做梦，跟上次一样的场景。
可是，还听到了别的说话声。
郁里睁开眼，又吓得立马坐了起来。
怎么每次睡他家沙发，都要被人围观。
温蔷担心的走过来，拉开围着她看的女人，坐在郁里身旁，摸了摸她的额头。
“小里，还难受吗？”
“……”郁里摇了摇头。
周亦慈仔细瞧了瞧，指着郁里身上说：“哥，你什么时候偷了我的睡衣？”
“你自己丢在这的…”
“哦，我忘了…”
郁里坐在那极其尴尬，不知道该坐着还是站起来，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周亦礼无奈的摸着眉：“你们来干嘛？”
周亦慈倒是毫无避讳，直接说明来意：“当然是来看看你是不是藏了女人，这不是被我们发现了吗？”
郁里想解释，但被人截了话语权。
温蔷笑：“你看昨晚你母亲给我打电话，我怎么没想到你会来这来呢，让你母亲白担心了。”
又了上次的事情，温蔷就自然认为这两人偷偷在恋爱，周亦礼能同意结婚，也是两人一直在顺利发展。
这样的场景再现，太容易让人误会。
周亦礼催着人回家，误会已经解释不清，反正已经决定要结婚，不解释也无大碍。
只是他看出了郁里夹在中间的为难，连手都一直悬在半空中，不知道讲它们置在哪。
温蔷问郁里：“你母亲打电话，你怎么不接？”
郁里说：“手机坏了。”
温蔷明白了：“难怪，等下我给你母亲打电话告诉她，等晚点你在给她打个电话，手机我让小礼去买。”
“……”
她不想越欠越多，这得赔多久。
“不用了阿姨，明天我自己去买。”
温蔷不肯她这样：“让他买，别客气，他买得起。”
语气有种财大气粗的感觉，他买得起可是她还不起。
周亦礼一直在催两人快走，最后只能答应顺从温蔷的要求，她们才肯离开。
等她们走后，郁里想准备回家。
可是她没衣服，周亦礼指了指茶几上的袋子：“新的。”
是他要周亦慈买的，周亦慈倒是明白人，给她都准备了。
郁里看了一眼，脸红着说：“真齐全，连内衣都…这大小…”
还没说完，就听见他声音沉沉都说：“不大，不是你说都瘪了？”
“哦！！！”郁里心里非常难受，她虽然身材不太凸出，但是至少她苗条。
被男人这般描述身材，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换了衣服，他送她回去。
路上他提醒她，周一上班不要管太多，正常上班就好。也不要去解释，也不要拼命去解决，他既然会帮她，就不会再需要她自己去想方设法的解决，这件事本身就不是她一个人的责任，也不是她一个人能解决的。
“openingandclosingupagain,i"vebeenhurtsoidon"ttrust,nowhereweare,staringattheceiling,i"vesaidthosewordsbeforebutitwasalie,andyoudeservetohearthemathousandtimes,ifallitisiseightletters,whyisitsohardtosay……”
车里放着一首英文歌，歌词简单她一直在认真听。
他的话，也有认真听。
她点点头，没作声。
下车时，她再次谢谢他。
他才发现，那个一直试图保持矜持的姑娘好似说得是她，她活得规整，她在意的太多，有时太拘谨令人不舒服。
自己也会不开心。
他还是喜欢她假装嚣张的样子，看起来没这么阴郁。
在他面前不乖巧，可能是因为他不好惹，所以就竖起来柔顺的毛。
她有她的性格，只是有人在压抑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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