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铁剑门主

苍苍莽莽的大山之中。

某座不知名的洞府前。

绿草如茵。

一个白发白须的青袍老者，一动不动地跪在大门紧闭的洞府前面，已经跪了好几个小时了。

洞府之内。

一位鹤发鸡皮的黄袍老者，木然打坐在一池翻滚不息的烈焰之前。

火光映照着他微闭的双目，一张干枯如古木般的瘦脸。

那一池烈焰，不是煤炭火焰，也不是柴火火焰。

是熊熊地火的烈焰。

火焰中弥散出一丝丝纯阳灵气，充斥满了整座洞府。

黄袍老者干瘪的嘴唇微微扇动。念念有词。双手干枯的十指轮动如飞，化为转动不停的虚影，似乎在紧紧掐着什么法诀，努力吸纳着火焰中弥散出来的纯阳灵气的样子。然而，洞府内的纯阳灵气并没有减少，反而略微有所增加的样子。仿佛黄袍老者掐诀念咒了好几天，那些纯阳灵气并没有被黄袍老者吸纳多少的样子。

时间缓缓流逝。

一晃三天过去。

黄袍老者面色无喜无悲，缓缓睁开了浑浊不清的双目，微微叹息一声，喃喃自语道：“内外相同之理？何为内外相同之理？此是何意呢？”

进入先天境界后，要想有寸进，必须悟透“内外相同之理”。

这是千余年来，无数内丹秘术的绝顶高手们的警世遗言。

然而何为“内外相同之理”，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黄袍老者坐于闭室之中，领悟了十余年，始终不得要领。

“为何老夫突破了先天初期境界，内丹法力通神，却仍然无法天人合一，调动煌煌天威？”

黄袍老者双眉紧锁，满面疑云，百思不得其解。

他不但精通传统的道家内丹秘术，还熟知师尊铁剑仙传承下来的《万寿长春功》秘术。那部《万寿长春功》秘术，是师尊铁剑仙在临终前，才传授于他的，至今已有近五十年的历史了。师尊铁剑仙曾告诫于他，法不传于六耳。此秘术仅限传于历任铁剑门门主，不可再传于门主之外的任何人知之。

师尊对黄袍老者有再造之恩，黄袍老者将师尊的遗言，铭记在心。

对于《万寿长春功》秘术，黄袍老者颇为熟知，然而领悟不多。他似乎懂得了《万寿长春功》秘术蕴含的至深至妙奥秘，然而他的修为只有炼气第一层的样子，其实力远远不如内丹法力。

既无法施展出师尊所说的修仙法术，也无法御剑飞升。

而内丹秘术已经到了骇人听闻的先天初期境界了，内罡气息强横无比，已经可以御空而行，几乎与师尊所说的御剑飞行无异了。

师尊铁剑仙在传授《万寿长春功》秘术的时候，曾告诉黄袍老者说，地球上的天地灵气日渐枯竭，修炼《万寿长春功》秘术或许难有寸进，但可以辅助内丹秘术的修炼，令内丹秘术的修炼事半功倍，一日千里。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黄袍老者正是修炼了《万寿长春功》秘术后，才迅速突破神变中期和神变大成境界，随后一举突破先天初期境界瓶颈。然而《万寿长春功》秘术本身的作用，却如鸡肋一般，令黄袍老者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而其师尊铁剑仙，据其自叙，来自不知多少亿万里外的异域。

年约三旬的时候，已有筑基后期境界的修为。

铁剑仙在地球上蛰居近了三百余年，修为一直无法寸进，日日酗酒，心情苦闷，据说与其思念远在异域的初恋情人有关。铁剑仙英明神武，最终却死于与荒神殿神殿主的世纪大战。其时，铁剑仙年轻气盛，功法通神，已制荒神殿殿主于死命，却在将她打到于地的关键时刻，心中不忍，一念之善，想要放过那个年逾百岁仍然貌美如花的女人，却被其临终反击，身中荒神殿主专擅的玄冥毒掌。铁剑仙空有一身法力，苦无灵药祛毒，导致铁剑仙在经历了一百多年的寒毒折磨后，终于毒发身亡了。

虑及此点，黄袍老者微微叹息了一声，心情沉重。

片刻后，终于想起跪在外面的青袍老者，叹息道：“此痴人矣！何至于此！”

沉声对洞外吩咐道：“丘蒙，你进来罢！”

黄袍老者的声音不大，但洞彻洞府，响彻在洞府门外，余音缭绕，经久不息。

黄袍老者话音未落，洞府的大门，自行徐徐开启。

死尸般的青袍老者闻言，仿佛活了过来一般，身影动了动，缓缓站立起来，步入洞府之内。来到鹤发鸡皮的老者面前，青袍老者躬身施礼道：“属下丘蒙，见过门主大人！”

“唉！”

那个被称为“门主”的黄袍老者微微摆了摆手，示意青袍老者无须多礼，才叹息道：“你既有如此决心，何不自己杀上岭南，非要借本门镇派之宝的青叶神剑？须知你二弟丘铁凤所借之虬龙鞭，至今尚未归还。”

青袍老者面色戚然，语声沉痛地禀报道：“属下启禀门主大人。执法堂唐副堂主陷在岭南，虬龙鞭已为王峰那厮掳去了。王峰那厮，手段毒辣，凶暴残忍！前几日杀上我丘氏家族，诛杀我丘氏族人达数百人！属下与此贼，有不共戴天之仇！属下只须借得青叶神剑，去岭南将王峰那贼子杀了，报得大仇，立取虬龙鞭而还！求门主大人恩准！”

鹤发鸡皮的黄袍老者微微摇了摇头，叹息道：“丘蒙！你为何至今仍不明本座的用心？你是本座亲传弟子，先梅黥一步，迈入神变中期境界，为何仍无必胜王峰的把握，而欲借出青叶神剑诛之？须知青叶神剑，乃是本座开山师尊铁剑仙亲传之圣物，为本门镇派之宝。不得轻动。一旦失去此宝，荒神殿余孽杀上门来，我铁剑门亡无日矣！”

青袍老者闻言一怔，诧异地道：“坊间传说，本门有镇派三宝。除去虬龙鞭和青叶神剑，岂非还有一宝？属下有青叶神剑在手，谅王峰那厮必然授首！绝对不会被那贼子掳去！请门主大人放心！”

黄袍老者闻言，颇感失望，徐徐闭上双目，沉吟不语。

青袍老者也一动不动躬身立在其面前，一言不发。

似乎要与门主大人僵持下去的样子。

黄袍老者似有不忍之色，良久，才叹息道：“另外一宝，并非是神兵利器。其实是无用之物。本座遵开山师尊遗训，此秘密只有本门门主知之，他人概不能知。你等知之无益。一旦外泄，徒增外敌觊觎而已。本座之所以不准青叶神剑外借，皆因你之修为，似嫌不足，即便有青叶神剑在手，也非王峰之敌。一旦杀上岭南，非但不能取回虬龙鞭，反而自取其辱，给本门带来灭门大祸而已！”

青袍老者冷哼一声，不信地道：“这是为何？属下有青叶神剑在手，有必胜的信心，定杀王峰，去虬龙鞭而还！”

黄袍老者缓缓站起身，在洞府内徐徐踱了几步，背对着青袍老者，叹道：“你不知王峰之师尊酒剑仙，与本座之师尊、你之师祖铁剑仙一样，均是来自异域天外天的风尘异人？本座师尊铁剑仙初来地球时，年约三旬，打遍天下无敌手。王峰之师尊酒剑仙，大致亦是如此。可惜本座辈未得师尊真传，定然不是酒剑仙之对手。本座年近二百岁矣！尚能苟活数十年。不忍心在仙去之前，目睹本座师尊亲手开创之基业，毁于你等之手。”

铁剑门的前身为仙剑派，已传承了上千年。

大约在二百余年前，荒神殿大举北侵，其殿主功法通神，门下有东南西北四大天王，外加前后左右四大护教法王，人人都是功法卓绝之辈。剑仙派掌门被荒神殿摧残，几乎被灭门，是铁剑仙力挽狂澜，救仙剑派和中原各门各派于危难之中，并率众反击，诛杀了荒神殿殿主并四大天王、四大护教法王，才还华夏一片安宁。

仙剑派自此由铁剑仙继承大统，逐更名铁剑门。

并将仙剑派总坛所在地的坐忘峰，更名为“念嫣峰”，据说为纪念铁剑仙的一位故人。

铁剑仙，也可以说是铁剑门的开山祖师。

黄袍老者体谅师尊打下江山的勤苦，不忍心看着铁剑门毁于他手里的。

青袍老者闻言，惊讶道：“铁剑仙师祖，竟然来自异域天外天？属下第一次得知。请门主大人示下，天外天是何地？为何天外天来者，打遍天下无敌手？”

黄袍老者沉吟了一下，淡淡道：“天外天，乃是另外一个世界。不知其从何处进入华夏，也不知从华夏何处去天外天。本座师尊尝言，因涉及嫡子庶子继统之争失败，才被放逐到地球上来的。盖因其远古先祖，乃是出身华夏大地之大能修士。有通往华夏大地的隐秘空间。每六十年或可开启一次。师尊思念其初恋情人燕如嫣，不知如何才能回到天外天。终日苦闷。整日酗酒。天外天来人，不似本座辈修习之内丹秘术。据云，本座师尊修习的，乃是仙道之术。王峰之师尊酒剑仙，能在十数年间调教出一名神变境少年，若非天外天来人，其谁能做到此点？本座年近二百岁矣，时日无多，尚羁绊于天人初期境界，不得寸进。你一神变境中期境界修为，即便借助青叶神剑，杀得了王峰，又能如何？一旦惹怒其师尊酒剑仙，铁剑门何能与之对敌？”

“眼下外患将至，荒神殿或许已经死灰复燃。本座肩系铁剑门上万弟子的身家性命，岂可任性妄为？你既为本门副门主，当以天下苍生为念！若非你二弟任性妄为，做下令人发指之事，王峰岂会杀上门去，灭掉你丘氏家族数百人？你当反思，而不是在歧途上越走越远！”

青袍老者见门主大人话语中透出不悦之意，心中微微一沉，沉吟了半晌，才回道：“启禀门主大人。属下听到外界盛传，我华夏有一遗域，或者可与天外天相连？但此事太过虚妄，未必就是真实存在的事情。所谓酒剑仙云云，或许只是王峰故弄玄虚，信口胡说出来的？属下盟友遍布华夏，从未听说过酒剑仙其人的！”

“你懂什么！”

        黄袍老者更加不悦了，呵斥道，“你不闻王峰有一师妹，才不过十五六岁的年龄，就已有化境大成境界的修为了？挥手杀人，岂是普通武者能做到此点的？很明显，此女与王峰的师承乃是一脉相承的。如果没有酒剑仙其人，其谁能调教出如此年轻的化境高手？就是本座，也远远做不到此点的？”

青袍老者被黄袍老者呵斥得一怔，张嘴结舌，说不出话来。

黄袍老者似有不忍之色，又怕青袍老者再惹祸，放缓语调，再次问道：“丘蒙！你可知道，本座洞府所在之山峰，是何名讳？”

“念嫣峰。”

青袍老者迟疑道：“此名讳有何隐秘？”

“哼！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敢胡言乱语！本座师尊酒后尝言，其初恋情人名曰‘燕如嫣’，乃是本座师尊爱逾性命之美丽女子。本座师尊放逐于华夏大地，日夜思念，又不得回去，遂命名此山峰为‘念嫣峰’，以解其相思之苦。本座师尊终日酗酒，思念成疾，竟以不足二百岁之年龄，亡于五十余年前。惜乎本座师尊一身仙道法术，当世无敌手，本座等竟未得其真传！”

黄袍老者叹息道：“而王峰，显然已得其师尊之真传。你贸然杀上门去，岂不是送剑上门？本座与你有传功之谊，或可自称你之师尊。不忍心追究你丢弃虬龙鞭之责任，已尽一己之私矣！岂可一误再误乎？本座身为铁剑门之主，受本座师尊大恩，不忍心亲眼目睹铁剑门毁于一旦。借出青叶神剑之言，请勿再提！”

青袍老者闻言，顿时呆若木鸡起来。

沉吟半晌，才沉痛地道：“属下不能报得此仇，有何颜面苟且偷生？不若自刎了罢！”

黄袍老者蹙了蹙眉头，似有不忍之色，沉吟了片刻，才建言青袍老者道：“本座闻你与飘雪宫副宫主乌熬，乃是挚友。你何不与邀请乌熬等挚友一道，联手对付王峰？倘若能杀之，固然完成了你之志向。否则，乌熬死于王峰手下，飘雪宫必将大举寻仇。飘雪宫举全宫之力，或可诛杀王峰此人的。”

“本座亦非不肯出力。本座有玉露丹十瓶，价值亿万金。即便神变境强者服用之，也可提升修为，大有助益。你携带玉露丹而去，必能结交更多挚友。本座不愿多言，你好自为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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