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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60章


婉仪真是觉得这人莫名其妙,什么叫有人等着她?这话说的,简直像是怀疑丈夫在外头沾花惹草疑神疑鬼的深庭怨妇。

        平白无故挨了呲儿,当然要为自己正名。她说唉等等:“您几个意思呐?什么叫有人等着我?您不会还是怀疑谢殊吧?一提他您怎么这么大劲儿呢,不会是嫉妒人家长得好吧?”

        这话顺着风飘到了支着耳朵偷听的冯祥耳朵里,只感觉心口都疼的没边儿了。

        他捂着胸口直呼皇天菩萨:“真想知道柔主子是不是从小拿熊心豹子胆当凉菜吃。”

        红果儿其实也觉得主子骁勇异常,摇摇头说这个嘛没有:“其实我们主子往前儿还是挺内秀的,不过狗急了还跳墙嘛!冯公公,我觉得咱们还是得救爷爷的驾。”

        冯祥绝望地斜了这糊涂丫头一眼,他在指望什么呢?能把主子比成狗的奴才趁早甭指望啦!没瞧见那头的火都快把万花宫的房顶给烧穿了吗!

        那头皇帝的脸黑的简直不能看了,神情阴冷的比连绵几日的秋雨还凉:“慕容婉仪,你好胆量啊!你把朕想成什么人了?”

        婉仪梗着脖子说您过誉了:“您要是放我出宫,您就是天底下顶顶好的大善人。”

        皇帝一听她还嚷嚷着“出宫”,脑仁儿一下就炸了。几近蛮狠的将她一把拉了起来,逼视着她的眼:“朕看是往日待你松泛过了头,让你不知威严为何物。你是御笔亲封的贵妃,是尊号入玉碟,身后受万世祭享的人!你如此贸贸然上言,是将朕置于何地、你眼里还有朕吗?”

        婉仪在他的掌控下飘摇若絮,她被吓得不轻,霎着眼不可置信地望向他。

        这是什么臭脾性?三句话不对就上手,难不成他慕容兰越是属狗的吗?

        婉仪也恼了——管他是不是皇帝,今儿个就算他是天王老子,她也得好好儿算回帐,真当她婉仪是泥人捏的了?

        恶狠狠甩开他的手,甭管眼下形势对她多么不利,她照样有底气一蹦三尺高:“慕容兰越,我敬你是一国之君,才对你诸多隐忍,没想到你是越来越蹬鼻子上脸啊!这是第几回你对我上手了?真是欺人太甚!”

        皇帝也气昏了头,哼笑着说:“天子的名讳岂是你能叫的!你不恭不敬,不就是仗着朕不会杀你吗!那是朕顾念旧情,才能容忍你到今日!”

        婉仪拧眼看他,同样冷笑:“顾念旧情?打我进京起你就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压根儿就没把我放在心里过!这回是不打算遮掩了?也罢,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这个人事不知的王八蛋,我可是你闺女的救命恩人,你反倒对我兴师问罪!就你这个臭脾气,谁能同你处得来?成日吆五喝六的,亏你是皇帝!”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可就真是太伤感情了。

        她这番犀利的评价对于乾坤独断惯了的皇帝打击不可谓不大,他怔忪着两眼,颓唐垂下手,步履虚浮地连连退却了好几步。

        那厢冯祥见皇帝脸色都白了,当下什么也管不了,赶紧冲过去打圆场:“爷爷,您大人有大量,甭和柔主子一般见识呀!她如今蒙受了平白之冤,说些有的没的也是情理之中……”

        调停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皇帝倏地一脚踹在了肥硕的屁/股上,哎哟喂地摔了个马趴。疼倒是不怎么疼,就是胆啊肝啊全都吓麻了,见惯了风雨的大总管愣是吓得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婉仪眼见不过,纵跃几步至他面前,“还拿底下人撒气!我敢做敢认,说过的话我一字不改,有本事你也来踹我呀……唔……”

        接下来的狠话是放不出来了,因为她的嘴被皇帝堵住了。

        婉仪愕然张着两眼,只感觉有温热的鼻息夹杂着龙涎香气扑面而来。她的唇被一团温热紧紧贴住了,甚至那团温热在毫无章法的到处乱啃,所触之处如同点燃了火苗,这种温度极速升腾带来的麻痹之感,连她都品咂出其中几分意乱情迷的味道。

        皇帝低头捧住了她肉乎乎的两颊,先头冲天的怒火突然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得偿所愿的愉悦。

        他明知道不该这样的,却依然无法自拔。不同于那些胭脂俗粉,可他心意的人连脸上的肉都生的恰到好处,旁人是温香软玉在怀,他是温香软玉在手,横竖差不了什么,总的来说手感十分不错。

        唇齿相依,这种温存至极的滋味让二人都有了一瞬间的麻痹,分不清天南地北,只觉得人如同海里扁舟一般飘摇。

        皇帝在混乱中找回了几分残存的理智,他当然无比清楚自己到底是在做些什么,可往日那些被他强压下的欲念纷纷冒出,几乎要将他兜头吞噬,让他不由自主选择了沉沦。

        也许这就是爱吧?

        他几近爱怜的用唇轻轻摩挲着她如娇花一般的唇,满足的简直想要嗟叹出声。

        这些心思是什么时候有的?连他也说不清楚,只知道有时会突如其来的一阵心悸,着魔一般满脑子就是她乌鸡眼似的脸,虽然时常趾高气扬,叫他看了头痛,可也讨人喜欢。

        他知道这些不寻常的想法在无声阐明什么,他唾弃自己的可耻,鄙夷自己的卑劣。他可以用伦理纲常约束自己,却无法忽视他重新鲜活起来的心。他发现自己变得从未有过的患得患失,那样害怕她离开自己。

        皇帝别无他求,只觉得只要她在他身边,那就够了。

        可惜打破暧昧局面的是她的不解风情,皇帝吻的忘情,甚至有点意乱情迷地想要深入唇关,不料胯/下突然袭来一只作乱的脚。皇帝练过擒拿,这当口也能留心自身的安危,立即灵巧的抽手将婉仪一下子端抱了起来,牢牢把人锁在了胸前。

        只不过这下是彻底亲不成了,两人就跟斗鸡似的大眼瞪小眼。婉仪捂着嘴,白嫩的颊面攀上了细碎的潮红,平日里活泼上挑的眼角有了微微下抑的趋势,显然她快要哭了。

        皇帝此时心里充满了破罐子破摔似的孤勇,他从未像此时一样承认他果然是承德帝的亲儿子,父子二人骨子里都流着一样为爱视死如饴的风流。亲就亲了,皇帝从来不做后悔的事,重来一回他照样会亲下去。

        他是天下的君王,想爱一个人难不成还需要别人的首肯?前头他一直同自己较劲,现在想想真是傻的没边了,爱一个人哪里要讲通什么道理!

        婉仪怔怔的盯着皇帝那潋滟红润的薄唇,这狗男人真是长了张人神共愤的俊脸,连嘴都生的比女人好看,太阳光底下泛着淡淡的水红色,唇齿轻启着,简直像在无声的邀约。

        但是甭管皇帝的脸有多投她的胃口,美男计她不会上套。照样嫌弃地捂住脸,悲愤交加地哭的稀里哗啦:“真是不要脸透了,亲人还往人嘴里伸舌头!”

        皇帝受了她这通夹屈含怨的指摘,几近而立的人了,脸居然红的比毛头小子还不如。他偏过头呃了声,边尴尬地想着措辞糊弄,边调整了下抱着她腿的手,决意顾左右而言他:“你就打算这么一直挂在朕身上?”

        婉仪大骂慕容老贼无耻效尤,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奶猫,狠狠掐了他膀子一把。奈何皇帝勤于锻炼,眼下胳膊又因施力而肌肉紧绷。她这计狠掐像拳头打进棉花里,丝毫不起作用。

        “天底下没有你这样胡搅蛮缠的人,你唐突无礼,冒犯天家,把我放下来!”

        皇帝说不放:“朕是皇帝,只有别人冒犯朕。朕怕放你下来,你要犯上。”

        婉仪气昏了头,还有这样不讲理的人呢!腿被桎梏着,无法施展拳脚,可不妨碍她将身子一劲儿扭成麻花。她胡乱捶捣着,眼泪鼻涕汪汪,活像龇牙咧嘴强撑气势的野猫:“太不讲理了,明明是你亲了我。”

        皇帝一边留心躲闪,一边目光炯炯地看着她作乱。

        她哭的样子真是不大好看,可瞧在皇帝眼里却是那么的招人疼爱。先帝把她宠的无法无天,正是这无法无天才让她成为这孤寂皇城唯一的亮色,让他知道,她跟所有人都不一样。

        往后他也会这样,甚至会比皇父做的更好。

        这个想法让皇帝热血沸腾,他向上抬了抬手,引起她一阵惊呼。动作明明是强硬霸道的,可口吻却像蒙受了天大的冤屈:“你背信弃义,伤了朕的心。”

        婉仪毕竟还是道行太浅,哪里懂得庙堂之上运筹帷幄的人心肝儿都黑透了的道理?她哽咽了一声,说我呸:“人家什么时候答应过你?你自作多情,没见过这么爱往自个儿脸上贴金的。”

        皇帝见果真糊弄过去了,心头窃喜,嘴上倒是一派消沉:“当初朕找你谈过,是你自己答应要留下来陪朕的………”

        婉仪狐疑地瞧着他,将手搁在他的肩上,不轻不重地拍了拍:“我怎么不记得我说过这样的话?甭管其他的,你先给我放下来再说。”

        皇帝其实还想多抱一会儿,不过瞧她那脸色像山雨欲来风满楼似的,也不敢过多纵性儿,低着声说:“那你还想着出宫吗?”

        婉仪长长叹了口气,亏她天生少了根筋儿,眼下这光景就算是傻子也知道不对了,她倒是真就认真考虑起自己的前程来了。说不想出宫吧,那真是口不对心,越呆越觉得这宫里真是没意思透了;不过瞧皇帝这委屈大发了模样,难不成自己先头真作了这样不靠谱的保?

        所以呀,吃亏就吃亏在这丫头往日里一门心思都放在吃喝玩乐上头,真到要紧的时候脑瓜子反倒成了一锅浆糊。这下好了,越回想越怀疑,越想越心虚,连她也拿捏不准自己是不是说过这样的话了。

        “那就先……”她讪讪的,声如蚊蚋,显然说的不情不愿极了,“先不出宫吧。”

        皇帝听见了想听的话,心里喜的像春日里盛放的鲜花,恨不得随风招摇起来。他自动忽略了那个“先”字——只要她肯留下来,哪怕是被骗着留下来,他也算得偿所愿了。宫外头的日子有什么好的?等着瞧吧,他还不了解这妞子的脾性么?十八般武艺全招呼上,保管伺候的她舒舒坦坦的,临了让走都不走。

        只不过心头是如何狂喜,面上当然不能暴露。皇帝板着脸,一副郁懑难消的模样将她放到了地上。

        婉仪是个实诚孩子哇!被他那无声谴责的眼色瞅着,反倒觉得自己有点不是人了。她支支吾吾的:“反正我也不记得了,你就可劲儿蒙我吧!”

        皇帝见她果真钻了套,放心地背手垂眼望她。他又恢复成那个冷清冷欲、岿然不动的皇帝了。只不过嘴角轻轻钩着,显然心情大好的样子。年龄差距的优势就在此刻展现的淋漓尽致,他糊弄她,她还能当真。

        “都怪朕嘴笨,情急之下直接光想着用嘴去堵了。”

        她正扑打着衣服上的褶棱呢,闻言遭了雷劈似的,瘪着嘴一副不愿再提的模样:“行啦,打住,咱俩就当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皇帝其实很不赞同,他巴不得她把这个吻烙进心里,日夜都想着他呢。不过这是不现实的,皇帝一直把“慎独克己”当作人生的信条,对于自我有清醒的认知。他知道眼下在婉仪心里头,他估计地位还比不上那个缺心眼儿的常徽卫。不过感情这种事向来不是一蹴而就的,一切都得从长计议,就跟钓鱼似的,慢慢诱着鱼儿张嘴咬钩。皇帝有这个气度,也有这个自信,因为他想做的事,从来没有做不到的。

        他想说得了吧,朕这一辈子就没正儿八紧亲过几回人,你还不赶紧谢主隆恩。又想想觉得说了她也肯定不信,免不得还要跳脚念秧,说什么她的清白都被他糟践了。毕竟皇帝在她眼里算什么?只有合她胃口的才能讨她欢心,她就是这么简单粗暴,这么无法无天。

        皇帝灰心的叹了口气,说当然:“朕也觉得有些丢人。”

        婉仪点点头,很有契约精神的决定把这事烂在肚子里。

        亲就亲吧,皇帝不老成,嘴还笨,说不过她就拿嘴来堵,说出去真让天下人都笑掉大牙。她毕竟还是青涩,胡乱拿借口为皇帝的不寻常找补。

        泪还在睫毛上挂着,她有金枝玉叶的气度,决心把方才那个让她心惊肉跳的吻轻飘飘揭过。当初先帝太后纵性儿把她撂在应天胡天胡地,不仅把她养成了个霸王性子,还养出她比海还宽的心。

        她并不懂那浅吻后的冒进象征着什么,成熟男人的欲念像在黑夜蛰伏已久的兽,天真的羊羔当然不会意识到,那幽幽如灯盏的眼里背后是想要将其吞吃入腹的欲望。

        在一旁默默揉臀疗伤的冯祥听了,哪怕忠心如他此刻也觉得主子实在是太不厚道,这不明摆着蒙人呢嘛!难为柔主子有着颗赤诚烂漫的心,也真就信了他的邪。堂堂皇帝把纵横天下的韬略用在对付女人身上,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他拉拉红果儿,说姑娘别听墙角了:“走吧,咱俩就当什么也没瞧见,什么也没听见。至于主子们的事,就由着他们胡来吧!瞧见咱家的屁/股没有?这就是前车之鉴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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