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答案
“大人的名字是？”
“戚极生。”
老华嗫嚅，对前往下界有种说不出的情绪。
确切来说，下界就是凡间，而老华就是靠着凡体肉躯，硬生生扛过了天劫，飞升入了上界。
而上界，也就是凡人口中的仙界，神秘无比，大多数凡人一辈子也触摸不到仙界的门槛。
而如今老华已活过了七十余载，凡间摸滚带爬四十年，靠着祖宗传下的炼体术打下了基础，凭着一身烈火刀法扬名立万。如果按正常的轨迹，老华此刻已是一方镇国将军，坐拥三妻四妾，儿孙满堂也不是不无可能...
“呸！”老华赶紧摇了摇头，将思绪拉了回来。
“戚大人，我在此界只有一事无法忘怀，如果大人能够满足我的心愿，我张大华哪怕赴汤蹈火，拼了自己的老命，也要完成大人所交代的事情！”
望着面前这稚嫩的俊朗少年此时流露出十分萧瑟，仿佛有种看透红尘的神情，戚极生不由来了兴趣。
“可是还对那冯姓女子念念不忘？”
老华感觉自己的一切都被看他看穿，索性不再有任何隐瞒。
“我张大华这一生短短七十余载，本应当安安稳稳的在下界度过余生。”
停顿了一下，老华斟酌着说道：“与那冯姓女子的相逢，以及接下来的一系列变故，使我‘被迫’触摸到了仙界的大门。”
“许是我太过痴情，被这冯姓女子利用都不可知，我倾尽一切家财，送她进宋国最强盛的武林大派‘麒麟宗’，让她在那里好好的安心修炼。”
“而她果然不负我的期望，用了五年的光阴，靠着自身强横卓绝的天赋，被该宗的掌门收为首席弟子...”
“从那以后，她便和我断了书信来往。”
“我张大华一厢情愿，愿意等她，愿意等她功成名就之后，风风光光的娶她入门。”
“可天有不测风云，宋国最终还是和雷州发动了战争。”
“我张大华...”
老华此时已经声情并茂，双目已经渐渐布满了一层水雾，却瞧见紫袍男子脸上隐有不耐之色。
“戚大人，请把我送去卞家，那冯姓女子的居所，我要从她那里，得到答案。”
“如此一来，我在这仙界便再无任何留恋。”
戚极生不再多说，提起手中的小人，便眨眼间化为一片虚无，消失在了琉璃岛的上空。
……
卞家那座巍峨无比的大山上空，有一阵细微的修为波动扭曲了空间。
两道人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凌空踏在天际。
戚极生望着下面的大山，没有说话，对着手里的小人注入了一丝真气。
只见老华蓦地颤栗，整个身躯被一道黑色的光焰贯穿，那丝真气顺着老华的七窍流入。
“我给你一刻钟的时间，”戚极生缓缓说道，“你如今凭空多出两千年的修为，按此界的实力划分，你已经有初入婴变之境，足以自保。”
不待老华感恩戴德一番，戚极生便食指微微一弹，老华的整个身躯猛地滞空，朝着那卞家后方一处阁楼急速下坠。
“嘭！”
阁楼前方不远处，玉灵石铺就的地面炸裂开来，老华踉踉跄跄地在碎石中显现出来。
“呼！”老华重重地吸了口气，望着前面的阁楼，一下子慌乱起来。
“她在里面吗...”
老华犹豫，他怕得到的答案会使他绝望。
不待多想，阁楼的门被推开，一道倩影急急走出，在老华的视野里出现。
正是朵依。
只是此时的她一脸疑惑，待看清前方有个小人，正十分滑稽地坐在一处遍布碎石的坑中。
“来者何人？”一声娇喝，朵依抬手间便打出数道剑芒，急急射向那小人。
这数道剑芒极为凌厉，可在老华的眼中看去，仿佛是数片鸟类的羽毛，被一阵微风裹着，十分缓慢的从空中斜斜飘落。
剑芒的速度被放慢了无数倍，老华不疾不徐的抬起手掌，竟是徒手抓住了剑芒！
如同湮灭一般，那剑芒在老华的手中挣扎不了半息，就陡然化作无数光点，消失不见。
朵依大惊，可却没有乱了阵脚。
“阁下拜访我卞家，大可向卞家前殿请示，不必像这般硬闯过来。”
老华听闻朵依的话语，苦笑了一下，这可是把卞家这座大山搬了出来，完全把卞家当做自己的家了吗？
“小怜，我只想得到几个答案，没有任何对你，以及对卞家不利的地方。”
说完，老华似是下了决心，整个人瞬息来到了朵依的脚下。
脚下？老华此时终于想起，他如今的模样没有任何人见过，除了那位大人。
“请阁下暂时让我恢复原貌！”老华连忙抬头向空中喊道。
朵依此刻意识到眼前的怪人，实力恐怕远远在她之上，一双美眸终于浮现恐慌，不由倒退数步。
此时天际没有任何动静，可随着老华话语的落尽，他的整个身躯猛然发生变化。
不过数息，在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后，老华便恢复到了之前没有被灵符击碎的模样。
这幅模样，恰好与朵依初次在客栈相遇某人时，被他打废了父亲赐予的匕首，还被他赠送了一块玉佩。
那张面庞，与面前凭空出现的怪人，重叠在一起。
“张大华？”
朵依怔怔的望着眼前之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中悄然流淌。
“我以为你已身死道消，”朵依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可话语中已有几分抖音：“你假扮淮山药老，在我大婚之日出现，更是杀了一位卞家下人，见我一面，便谎说给我下了蛊毒。”
老华静静的听着朵依诉说，此时他没发现，两行清泪悄然在他的脸庞滑下。
“我一直没有忘记你，哪怕是入了这上界。”
一直没有忘记我？老华终于止不住自己的情绪，连忙跨步向前，把朵依立在身前的一双小手给握在手心。
“跟我走吧，卞家不是你应该呆的地方，”老华颤抖着说道：“我认识一位大人，他可以带我们离开这上界，我们...在下界重新开始可好？”
朵依凝望着面前之人，那双被他握住的手却悄然挣脱开来。
“荒唐至极，”朵依轻轻摇了摇头，一双美眸不再看向老华，反而朝着他身后看去：“我的郎君对我很好，我和他是两情相悦，在卞家...我过得很好。”
如同晴天霹雳，老华再也抑制不住，“哗”地一声吐了一口鲜血。
朵依连忙跳开，却还是被老华的鲜血溅了一身。
不再言语，朵依踱步来到自己厢房的一侧，从衣柜里寻了一阵，从其中拿出了一块玉佩。
再次走在老华面前，朵依把玉佩放在了老华面前的地上。
“我与你已再无半分可能。”
朵依的声音逐渐稳定下来，并隐有几分清冷之意。
“张大华，卞家周遭布置了数百位有着金丹期实力的‘御魔卫，’很快便要发现这里的异常，还请你...速速离去。”
老华不敢置信的望着朵依，这是下了逐客令吗？
见老华似是没有反应，朵依渐渐的不耐起来。
“你如今哪怕有婴变期的前辈撑腰，也没有任何...”
话还没落尽，两人所在的阁楼四周蓦然传来一阵浓烈至极的修为波动，上空有着数百道散发着惊人气息的人影，如铺天盖地般，在二人眼中放大！
“竟敢擅闯卞家，找死！”
老华大惊，正欲把朵依护在身后，却发现她不见了踪迹，如同凭空消失了一般。
来不及多想，老华连忙催发自身的所有真气，一道黑色焰火如同挤破了老华的眉心，猛地窜了出来。
心念一动，那道黑色焰火瞬息间从老华眉心窜出，并转眼间放大了无数倍！
若从半空望去，那数百道尚在飞速移动的身影，被一道足以覆盖整个卞家半山腰的滔天巨焰，尽数吞没！
没有任何惨叫之声传来，甚至没有任何烧焦的衣物，法器落在地上，那数百道身影如同化为了虚无，彻底从这个世间消失。
“这就是婴变期的威能吗？”
老华怔怔望着眼前的一切，一种极为不真实的感觉让他呼吸困难起来。
摇了摇头，强自把先前对朵依的情绪压在心底，老华才突然发现，时间过去了大半。
“一刻钟的时间快到了，仙界，我老华便不再踏足半步。”
咬了咬牙，老华站在原地静静的等待那位大人的出现，等着去下界...重新来过！
可那位大人没有等到，前方的竹林蓦地浮现出十数道人影。
“老华！求求你，救救我父亲！”
一道极为熟悉且亲切的声音传来，老华愣了一下，连忙朝那处竹林望了过去。
只见一位全身破烂不堪的少年，被一道锁链套在了脖颈，踉踉跄跄地被一道高大身影拖着走来。
“药老...不，或许该叫你张大华，”卞岳咬牙切齿的说道：“你还敢来到卞家，好大的狗胆！”
“我要让你受到那日我受到的鞭罚之苦，一千七百道，再把你的灵魂剥茧抽丝，放在我卞家后山的鬼嚎渊，承受百年之苦！”
“不管有了何等的造化，既然来到卞家的地盘，有着婴变期的修为也没有用。”
全然没有听见卞岳狠毒的话语，老华此刻如同被数百道利刃，给扎穿了全身，死死地望着他那宝贝徒儿。
“小徒弟，你这是为何被抓住，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
如同发狂一般，老华猛地踏步，正欲跑到徒儿的面前。
蓦然，一道冲天而降的威严之声，在老华的耳旁响了起来。
“时辰已到，百年之内，寻到那位女子。”
一只虚化的百丈巨手，呈滔天之势，从老华上空浮现，并转眼抓住了他。
老华剧烈挣扎，目光仍死死地锁定住了自己的徒弟。
不待数息，一颗人头突然被徒弟身侧的人影抛来，圆滚滚的落在老华的脚下。
老华定睛看去，那颗人头的脸，极为熟悉。
正是李木鱼的头颅。
老华目呲欲裂，蓦地喷出一大口鲜血。
那只大手没有任何停息，食指在前方凭空划了开来，一道空间裂缝，猛地被撕扯开来！
大手猛地一甩，老华整个身躯就被甩入了那空间裂缝，只有一阵阵绝望的呐喊，从那裂缝而来。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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