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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呜呼,偷袭


他口头上不承认,或许是内心真的未达到深爱的地步,所以他觉得自己并不在意那么一个女人。因着觉得她比平常女子要好玩得多,要让自己印象深刻得多,所以心里头一见不着,便突然有点儿想念了。

        想念,拴上一个女人的感觉,他从未体验过。

        故而,心中有此意,也觉得没此意。

        所以自我欺骗,就是这个道理。

        听到长迎说她可怜,他偏生也要比个高低,回眸时,厉眼似冰雪,仿若将人逼进漩涡里,“死了父亲就叫可怜,那孤孤身一人,走到现在,岂不更加可怜?”

        长迎一噎,许久挠头,承认道,“王,不应该怎么比?”

        “那应该怎么比,你说?”

        长迎上眼皮挑了挑,瑟缩地回答道,“王嘛,你就更可怜。”

        “既然知道孤比她可怜,那你为何要露出那可怜兮兮的样子?”独孤凌寒在上面拈酸吃醋,颇为滑稽。

        属下长迎坚定地瞪大了眼睛,笔直地拱手,“王,属下从前就想可怜兮兮地同情你,但是你是那种喜欢让人同情的人么?”

        独孤凌寒答得果决,“不是!”

        两个字落,长迎却不敢接口。

        因为眼前那意气风的王,已经出去了,神情里,没有半点儿让人愉悦的念头。

        换句话说,他太吓人。

        又换句话说,自己的王因为当初那个女扮男装的姑娘,陡然生出与之相较的心思。尽管比较的这个东西,有点儿……惨不人道的错觉。

        他的王也是无父无母,孤苦零丁地成长到现在,应当吃了不少的苦。

        积极的有些人,苦中作乐。

        消沉的有些人,苦中颓废。

        他的王是另类,苦中颓废的时间无,苦中作乐的时间无。

        那么他当初做了什么?长迎表示,不可说,也不能说。

        ……

        东越国暗影组、织里头有很多为天师卖命的人。

        天师是其领。

        底下的人武功高强,善于用毒,出手狠毒,惯做一些无人知道的密事儿。

        相当于私底下培养的密探。

        不过,那些人也有思想,也有无法摆脱的欲、望。更有说不得的悲苦。

        其中有一个姑娘,名叫灵肃。几年前,在调查卢云将军的日子里,被卢云将军亲手抓获。当时,她本咬牙自尽。

        没成想卢云将军放了她。

        那时她就对卢云将军有了不得说的爱意。

        所以私底下,也找身旁的姐妹,帮自己关注着卢云将军的情况。

        如今消息,传来。

        却道那卢云将军在平今同敌军对阵,深陷在束手无策的境地。

        灵肃听说,悄无声息地带了身边姐妹,去到平今帮忙。

        自院子里离开时,树上那身穿红色锦衣,额头绑着条红色带的男人,却扒拉着树枝,笑嘻嘻地龇牙咧嘴。

        此人,名叫约。他没有一个好听的名字。这约既代表着他的名讳,又是他在暗影组、织里头的代号。

        他这个人,贪玩好耍。但办事儿效率极高。最大的武器,就是银针。

        他的银针可杀人,可测毒,可治病,还可绣花。

        只是全身上下,你看不到,他会将银针藏在哪里,头上,或许有,腰带上,或许有,靴子上,或许也有。

        他哪一天心情好了,就尤喜欢用自己的银针刺朵花什么的送给暗影组、织里面的姐妹。

        但是,这么久了,他讨好所有姐妹,仅是因为好玩。好玩儿才说说话。

        “灵肃带着众姐妹,去哪儿啊?”

        眼珠子一百八十度转了转,他就笑着说,“呵,没关系,我也跟去瞧瞧。”

        一路跟随,一路打探。

        最终现,她和众姐妹骑马,去了平今。

        奔驰骏马,尘土跌宕。

        到得平今时,已经是大晚上了。

        灵肃带着众姐妹,在晚上,闯入了卢云将军的房间。

        卢云将军脚踢长剑,一把就比上了她的脖子。回头一看,方知她是某某某的谁。

        他冷眼道,“又是你?”

        灵肃斜眸,“将军,请你先拿开剑,听我说。”

        收回剑,卢云将军道,“你又来做什么?”

        灵肃四下看了一眼,眸色虽冷,却带着赤诚,“来帮你。”

        “帮我?”对方一脸懵,“本将军在边塞打仗,你……一个女人,能帮我什么,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

        灵肃觉得那些话有些伤人,但喜欢一个人,就已经没有了所谓的尊严。

        “不错,就凭我,可以给将军消灭占据了西同的敌军!”灵肃一挥黑袍,指着屋外的姐妹,“这外面的那些姐妹,也可以帮到将军!”

        “什么意思?”

        “我愿意带着姐妹,为了将军,入得西同,给那些敌军下毒。”灵肃眸色虽冷,但骨子里却透着热情,“将军可愿意相信灵肃一回?”

        “姑娘叫灵肃?”卢云将军放了剑,摸了下下巴,“这名字挺好听的。”

        “对。”她答得有些冷,却有些羞涩。但她心里高兴,第一次听到他问起自己的名字,且还说了一句讨女孩子喜欢的话。

        灵肃觉得自己没有白来,没有白来帮助人。

        “你给本将军说说,如何下毒?”卢云将军坐下,开始听对方的意见。

        “毒是我的,此毒只有我可解。不过这毒不会轻易让人觉。”灵肃淡笑,“等我和众姐妹混入西同,将毒、药下到井水里。不出半日,他们必定腹痛难忍。”

        “好狠的计策,下到井水里,那城中百姓,不也只有死的份儿了么?”卢云将军冷笑,“你是什么人,这么阴、毒?”

        灵肃当下肩一颤,心有些冷。他想象不出,自己会是怎样的心情。凉凉地。

        凉地透透的。

        这种计策……的确叫阴、毒,可不就阴、毒么?

        “将军,你应该知道,战事一起,城中百姓也要遭殃。我的计策,不过是提前了他们的遭殃,仅此而已。”灵肃翘着唇,满是不甘道,“所以,将军又何必冷嘲热讽,来冤枉我的一片好心。”

        卢云将军撑着腮,许久直直盯向她,“但是你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呢,为了本将军,入得西同,孤身奋斗?”

        灵肃反驳,“并未孤身,有外面那些姐妹陪我一起。”

        “别岔开话题,本将军在问你原因?”卢云将军手抚了下脸,“姑娘想要什么,直说罢了,本将军若有,给你便是。”

        灵肃一听,心头似水暗涌,她缓步上前,重掌拍桌,“我……灵肃……看上了你,想要跟你好。”

        卢云将军一滞,好半天没回过神,“你……你说什么?”

        “如果卢云将军真不想欠我,那……陪我一晚!”灵肃从未将这种露、骨说得这么轻描淡写。但轻描淡写只是被冷酷的外表压制了。

        卢云将军目光烁动,片刻后,他问,“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将军应该明白。”灵肃的心炸开了。

        表白,对于一个密探而言,是奢侈。所以她喜欢一个人,总想拽点儿东西在手心里。

        “将军,如果你同意,灵肃便不会再纠缠于你,相反地,日后……日后你若有难,还……还可找我。”灵肃的手心已经捏出了汗水,“言尽于此,将军自己考虑,若是不愿,就当此次是将军欠我的一份人情!”

        卢云将军停顿了许久,他朗声开口,“好,可是你要知道,本将军心里,绝不会有你!”

        “灵肃有眼睛,知道将军不会喜欢我,所以我拿到我想要的,便不会随意纠缠!”灵肃转身,慢慢地走到卢云将军的面前,“将军喜欢灵肃主动些,还是被动些?”

        卢云将军似乎心里有了一丝怀疑,他这么多年,为脸上的疤痕羞愧难当,如今却有女人投怀送抱。

        为什么?

        他目光呆滞,却又略显笨重地起身,去伸手抱眼前的姑娘。

        可立在那儿,如木头,不知道下一步究竟是做哪样?

        灵肃姑娘被盯得羞愧,只侧眸道一句,“将军若不敢,就算了?”

        “本将军南征北战,连个女人都收拾不了么?”他一咬唇,伸手将眼前的姑娘抱入了怀中,生拉硬扯着对方的衣服,在对方的衣服上,啃、咬。

        灵肃被引得狠,却也是姑娘上轿头一回,什么也不懂。

        两个呆滞的人,便在房间里,度过了一个明明该深情款款,缠、绵、不、休的夜晚,却偏生上演了,笨拙痛苦的睡……觉。

        灵肃趴在床头,似笑非笑,“我终于知道,原来东越国的卢云将军,其实也是个笨木头。”

        “本将军并不笨。”卢云将军反讽,“明明是一个姑娘家,说些话没羞没皮?”

        “我不是什么姑娘,我只是藏在暗夜里的一把刀,主公让我什么时候出鞘,我就什么时候出鞘。将军,今夜你给了我想要的,这辈子我会记得你的好。”灵肃偏过头,明明在哭,却是哭笑不得,“若是此次事儿顺利,或许我们还能见,若是此事儿不顺利,丢了命,将军也不必向众人打听。我灵肃手上沾了很多人命,也是该死的了。”

        卢云将军不知为何,看着她朦胧的双眼,有些内疚,“什么身份让你天天都想死?”冷漠背过身,“我卢云一个武人,对姑娘,做不到温柔,今晚之事儿,不到位,请见谅。”

        “这就够了!”她翻身而起,香葱芙蓉白的一双手,拎起了掉在地上的黑袍,“将军,请等灵肃的好消息吧。”

        卢云将军紧跟着也起身,目光盯着被褥那殷红的一点儿红梅,神色肃穆。

        该死,他伤了一个姑娘的心?!

        这辈子,他卢云,还能让一个姑娘上心,是福气,还是祸事?

        不过,现在想的应该是战事儿吧?

        撑肘起身,卢云将军穿了衣裳,凝望着夜色,开始准备等待着结果了。

        暗影组、织的姐妹都是训练有素的人,爬楼,翻墙,样样俱到。不过她们似乎更善于伪装。

        一个一个扮成城中老百姓,就进去了。

        随手兜着的挂篮,就是它们的下、毒的宝贝。

        为了让这些药能够达到效果,她们甚至在碰到的流云国将士身上,撒了点儿毒。

        这毒特别,撒在水中,喝了腹痛。撒在身上,瘙痒难耐。刚开始,没什么办法,渐渐地,就痒到了全身,最后人一受不住,就挠痒痒,慢慢地,差不多,就挠死了。

        当天夜里,有喝了水的将士腹痛难忍,一直蹲在茅厕外边。

        毒撒在身上的人呢,则动不动地在城墙上乱蹭。

        有些无辜的百姓呢,受不住,当天夜里痛死了,迂腐的思想,令他们觉得,现在夺下城池的那些人,就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鬼。

        雪梅公子用晚膳的时候,同蓝叶,庞真将军,喝了点儿水。

        那水中有毒,夜晚便也出现了问题。

        蓝叶忍着腹痛,不明所以地问,“雪梅公子,我们喝的水是不是有问题?”

        三人同时腹痛,虽然没有上茅厕的感觉,却总让人直不起腰来。

        确实痛得要人的命。

        雪梅公子从袖子里取出吴淑妃拿给他的药丸,快地分给三人,“不知道,先吃一颗药丸压制着,待我去查看一下。”

        蓝叶和庞真将军饭吃到一半,却因为这莫名的水倒了大霉。着实有些心塞。

        眼下腹痛难忍,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额头上冷汗汨汨地冒着,叫人十分地怅然。

        雪梅公子出去打听回来,焦虑不安地说,“蓝姑娘,庞真将军,怕是不妙,外面的将士似乎也有腹痛难忍的症状。”

        可能是碍痛能力较强,雪梅公子整个人并没栽倒在地,不过庞真将军和蓝叶却是东倒西歪,迷迷糊糊。

        “难道这是对面那平今的人干的?”蓝叶抚着肚子,藏到了比痛、经还要折磨人的滋味,“这到底是什么毒,这么要人命?”

        庞真将军走路也不稳妥,“是啊,究竟是什么毒,真是痛得要人的命啊!”

        蓝叶撑着桌子,慢慢地站起来,“走,我们出去看看,可别叫敌军偷袭啊!”

        腹痛痛得让人心情烦躁,然而出去一观,更是悲凉。

        城墙上黑压压一片栽倒的士兵,他们军纪懒散,毫无斗志。

        或许不是不想有,只是没力气。

        腹痛让他们冷汗直冒,让他们在地上打滚,更奇葩的,有人还在蹭墙。

        这种情况如此严重,蓝叶有些迷茫了。

        庞真将军也开始手足无措地喊,“军师,快想点儿办法啊,接下来怎么办?”

        蓝叶摇摇头,“我……我也不知道。”就地蹲下,唇也咬地白。

        雪梅公子承受着那种痛,他便也知道对方的痛。想着便拉住蓝叶的手腕,“今晚就出城,我送你去看太夫!”

        蓝叶固执地摇头,“不行,我一走,有人偷袭怎么办?还有庞真将军怎么办,那五十几个兄弟怎么办,城中百姓怎么办?”

        “可我们总……总不能这么耗着!”雪梅公子疼地手也开始哆嗦,“得想想办法压制!”

        蓝叶抓住雪梅公子的手,吩咐道,“买……买点儿泻、药回来,让众兄弟都吃了试试,看看能不能缓解!”

        “好,我这就去!”雪梅公子坚强地爬起来。

        蓝叶看着他颤抖的背影,也甚是害怕,“不知道雪梅公子能不能支撑得住?”

        一旁颓坐着的庞真将军也非常担忧,“但愿老天保佑!”

        就这么干坐在冷风里,抚着肚子痛苦不堪。

        城墙上,那些撑着旗帜的人,飘飘忽忽地倒着坐着。哪里还有一点儿精神头儿。

        不过也不怪,毕竟都痛。

        先不说他们不喝水,真就吃的那些饭里面,也是拿井水做的。井水有毒,米饭还能没毒。

        蓝叶靠在城墙上,疼痛已将她的精神吸干,她歪头看向庞真将军,“庞真将军,明日想办法,带着将士们去城外吧,万一敌军扑上来,我们一个都逃不掉!”

        “那好,明日我就带他们去以前的山头躲着。”说完,又惆怅,“可是,他们肚子都痛,没个解药,还不痛死?”

        “哎,真是心烦。”蓝叶呕气痛哭,“这样吧,明日,你们拿着泻药,到得山头,找山上的水喝了试一试,没准儿真有用呢?”蓝叶有气无力地说,“也……也总好过在这城池里送死。”

        “哎,真是可恨!”庞真将军不甘心地说,“好不容易拿下城池,偏生就这么拱手让出去了?”

        蓝叶拍拍他的肩,用鼓舞士气的话道,“没关系,是我们的,就一定是我们的,谁都不能夺走,可若是命中不是我们的,我们强求也没用,你看,庞真将军,这西同以前是由我们流云国将士守护,可中途不到了东越国手里了呢,但现在,它却又握在我们手里了,说明了什么?说明它迟早都是我们的,只不过在我们手心里累了,需要……需要歇一歇。”

        庞真将军被这些话逗地笑,嘴唇白地开了来,“军师,你可真会说笑话。”

        “我不会说笑话,我只说大道理的话。”蓝叶自我调侃。

        雪梅公子回来的时候,一脸无奈,将手中的泻药递给蓝叶时,自己的双眼也急地红。

        蓝叶看他无精打采,“出事儿了?”

        雪梅公子点头,“城中药铺里的太夫说我们都是来要他们命的,所以那药不卖。我……我气地无法,就抢了几包。”

        庞真将军怒地拍地,“这些贫民,真当我们要饭的了,难道她们就不知道我们费了多大的功夫,才打下西同么?”

        一个将军的尊严和职责,在此时此刻,却被泪水淹没。

        蓝叶心伤,口齿哆嗦,“雪梅公子,要不然,你也带着他们撤出城吧?”

        “我们撤出了城,你怎么办?”

        蓝叶自告奋勇,“没关系,我留守!”

        “不行,我不答应!”雪梅公子还是咬牙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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