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书信和文盲
江德花还准备说些什么，何香花上前薅头发，江花花不躲，只低低的哭。
围观群众看着头发发麻，刚赶到的张家媳妇后怕摸了摸自己凉凉的头顶，村里女人的绝招薅头发，何香花学的可精。
虽然说江德花说梦话这事儿有些玄乎，咋何香花情绪很激动，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何香花这是怕江德花跑路了
村长和上次一样，杵着拐杖摸着胡子掐点登场
“安静，刘家婶子松手”
何香花也听话放手，她拽着头发很郁闷，她也是打架老手，德花头发怎么滑溜溜的抓不住，偏偏她哭的那么惨，难道自己修为又进了一层，无手似有手。
江花花：俺出门特地洗了头
“哼”何香花冷哼一声掩饰内心的慌乱，感觉德花最近玄乎玄乎的，没以前那么笨，要是她真有她三哥地址，写信说自己搓磨她，
他三哥护妹不好惹，到时候八成要给德花接走。家里活可没人干了。
村长先训江花花“德花，你大白天别说梦话”
“哪有，现在天黑了”江花花装傻低估道“不是大白天”
人群一片笑哈哈，村长感觉自己威严受到挑战，他很生气地拐杖往地下一垛，胡子一歪“胡闹”
“俺三哥被人欺负了俺得帮忙，俺可不是胡闹”江花花着急
“地址在哪”
村长敷衍两句，这婆媳两人吵架，他做主没有成就感。他想回家吃饭
“三哥在炮校，在城里当的大人物学习，他有个领导姓丛，是学校校长”
江花花使出二婶子教的戏文俗语+张家媳妇的胡搅蛮缠。两者二合一，跑去抱着挂红横幅的树
“反正今天要给俺三哥写信，不写俺就不回去了”
众人瞧见江花花不顾形象，全当笑话看，一阵哈哈哈。
江花花心里也没底，炮校地址她是真不知道，
看电视顾着看爱情去了，也后悔没拿放大镜看这部剧。
可那啥扯着虎皮做大旗，村里亲戚大哥靠不住，没嫁人那两年嫂子也百般刁难。
虎皮只有找江德福借了，主要是闹一闹何香花，让她知道自己有虎皮，万一信能收到呢
农忙过了，农闲何香花搓磨人也是有一套，早上大公鸡起床她起，要给家里挑水洗衣服。
关键自从上次把花花二婶子家，她是在路上遇见花花后，她的心眼更小了
何香花前三天采草药，也要硬带着江花花一起。江花花回来看着手心石子划破的伤口，这属实一点自由都没了。
“德花，你这成何体统”
“不懂装懂，永世饭桶”
张家媳妇见德花抱的树，她脑袋灵光一闪“大傻她娘，你家有那啥纸笔哈”
大傻她娘递出一张纸笔信封“德花，给你”
江花花接过，张家媳妇和大傻他娘互相对视歪嘴一笑，有了纸笔又咋样，江德花大字不识一个。这出戏看她怎么唱
“俺没文化不识字”江花花将纸笔交给村长，一脸理所应当说“俺要村长帮俺写，村长最有文化”
“大家人好，任由今天你胡闹，没有下次，念你也是担心你三哥”吵了一晚上，村长终于听到一句舒心话，他摸了两把胡子，打开信纸“说吧，你写啥”
村长也就意思意思问问，糊弄一下德花，别说这书信没有地址没有邮票，再说德花说她婆婆不是，他写了。何香花会抓自己老婆头发。
江花花穿的旧衣裳都是洗的发白粗糙，她使劲用衣裳揉眼睛一会眼眶便通红通红
“德花想三哥了，三哥打听到俺丈夫没？”
众人便不说话了。人群慢慢散了，从镇上读书回来的田小娟，给信封贴了一张邮票
何香花失了精气神一般，沉默看着，江花花给村长反复反复说地址：炮校江德福。
“寄出去吧”说完不理德花，何香花坐到旁边去发呆了
江花花走到半路“谢了哈村长，俺哥名字后面再加几个字：江团长，俺梦里俺哥升官了！”
“得”村长见何香花松口，也做一回好人把信带去镇里邮寄，至于结果怎么样，他也尽力了。
何香花自然领着江花花一同回屋，一路无话
路上有几个村里小孩见着江花花，嬉皮笑脸跑过，嘴里念叨着“小寡妇，小寡妇，身穿长袖没丈夫…”
“真少教”何香花顺手抓一把泥土，朝他们狠狠扔过去，泥土在空中飞扬，何香花也沾了满头尘土，她大吼大叫
“俺儿子活的好好的”
“江德花的招式，咋都是伤害别人，也伤害自己”
江花花躺在土屋，抬头欣赏月光感叹，不知何时来了一群土蜂，他们在土墙屋顶钻出稀稀疏疏十几个圆孔，
有月光的时候，屋子里就有十几束圆孔月光。
氛围到位江花花开始思考人生
“如果江德福努力亿点，俺至少还有6个月才能去城里，城里也有挑剔大嫂安杰，俺不拿出些本事，江德花连名字都护不住”
“如果俺自己进城找三哥，时间应该会短一点，可俺得先识字，挣钱，最关键是稳住何香花，这每一条都好难”
吵架很废体力，江花花一会儿就睡了，睡之前她有了规划“先稳住何香花”
何香花和二婶子一般年纪40来岁，她是万年不变的长袖齐肩短发，三角眼吊着看人，一般看德花都是刻薄嫌弃，今早确是惊讶
大公鸡打鸣第一声，何香花起床洗漱，自家蠢儿媳已经在生火煮饭，
何香花想到自己吃德花煮饭，吃出来的牙疼。
她揭开锅盖，锅里热气翻滚米汤清香浓厚，香味诱人，
她怀着狐疑的心态拿起锅铲搅了搅，锅里是自己常做的一把小米半锅水。
何香花有点懵圈圈，昨晚才打架，今早这是什么情况，此刻身后德花传来声音
“婆婆来了，俺蒸了荞麦窝窝头马上好”
荞麦窝窝头，那不是硬的可以砸人嘛。德花安的一手好心，那就让她自讨苦吃。
金黄窝窝头和剔透清香的稀稀饭一上桌
何香花先给江花花盛了一碗满满不见一粒米的米汤，夹了1个窝窝头，又想到什么，再夹了一个窝窝头给德花，自己盛了稀稀饭干的吃
江花花看见这操作没说什么，乐呵呵抱着窝窝头就啃。
灶屋她看见了何香花，说的是吃荞麦窝窝头，笃定她牙疼不吃，就往里面加了些玉米面和小麦粉，外表看不出来，实际香甜软糯。
稳住何香花，也不一定要委屈自己，
江花花看着院子里的扇翅膀的“咯咯哒”的红冠大公鸡，笑得灿烂
德花做的稀饭很清香，何香花早上破天荒喝了两碗稀稀饭，平时她可都是雷打不动喝一碗的。
何香花连续过了几天好日子，牙也不疼了，睡的也香。她常年昏暗发霉的房间，江花花也拿着镰刀去后山砍了一批艾草熏屋，
要是有什么烦恼，就是
最近大公鸡懒了，打鸣越来越晚
不过，何香花看看德花眼神，还是有明目张胆地探索，可江花花愣是跟没看见一样，动不动就是一个笑脸
这天，两人在院子里继续编背篓，见江花花手笨绕着麦穗杆，何香花以为江花花的反常举动完了，提着的心放刚放一半在肚子里。
“手真笨”
却见江花花一把逮住来脚边吃麦穗粒的大公鸡，提着状况外的公鸡站起来
“婆婆，俺那天错了，俺才晓得你是对俺好，以后你叫俺撵鸡我绝不打狗”
“先把鸡放下”
何香花被她惊到，有了一丝一丝愧疚，自己是不是真的压德花太严，瞧她畏畏缩缩的
“哦”
江花花提着大公鸡在空中挥舞两下，看见公鸡焉焉的，这才突然放手。明目张胆公报私仇，叫你天刚亮就打鸣
“婶子在家吗”院子外传来人声，是曾经给德花邮票的田小娟拖着一个四岁男娃，
“婶子，德花对不住。俺大嫂前些日子生了二胎身体伤了，在坐月子，大娃就没注意管，今天来给你们赔礼”
是那天路上遇到的嬉皮笑脸编无赖话的孩子
“对不起，小姑姑，对不起，刘奶奶”大娃手心红红，花脸挂着猫尿，看来家里人已经说了一顿。
何香花嘴上冷哼一声，那天过后她没打算追究。心里还是一暖。
村里人背后说自己儿子回不来，编排德花也是常有的，
何香花是当场听见了一个，就撕一个。这被田小娟上门道歉道弄的有些不知所措。
“没事”
客气几句，田小娟打算告辞。
何香花看着低头扯麦穗杆的德花，田小娟比德花小三岁。小时候也一起玩过家家
但小娟家里爹娘干活一把好手，哥嫂对她也好，谈婚论嫁也不催，日子好过一点送她去县城读了几年书，
听说下个月田小娟就是村里的小学老师。
“小娟，把德花带去串串门”
“诶，好”
江花花愣神看着何香花，心里纳闷“这是稳住了？”
出门很开心。江花花屁颠屁颠跟着田小娟走了，不忘维持人设“晚饭前，俺回来”
田小娟家在村东，和二大娘家一个方向。
田家嫂子在家，小娟打发大娃写作业后，田小娟把德花带到自己小屋说悄悄话，她握着德花的手，眼里满是心疼
“花花，你婆婆没在打你吧”
“没，多亏你的邮票，俺婆婆怕俺三哥”确实何香花怕江德福把德花带到城里
也因为她每晚制定了攻略。
何香花皱眉她就演戏一边柔弱一边强撑，何香花磋磨德花干活，她就弯道避开，比如大公鸡延时，不正面硬刚。
虽然德花皮糙肉厚，示弱样子唯美，但坚持到今天，从何香花今天态度看“革命还是有效果”
“姑姑，这个俺不会读”大娃捧着田字本进来，指着几个黑团道
田小娟很耐心教道“这个念，奋斗”
看到这个场景，江花花脑瓜炸出五彩烟花
“俺滴娘也，终于有机会扫盲了”
她便凑近看着姑侄俩做作业，认拼音练字
这课程还挺适合我这个文盲
因为田小娟下个月当村里老师，所以很认真教了大娃，也当复习课本。等她回神看德花，已经过了有一会儿。
“不好意思，忘了你”田小娟看见默默乖巧的德花，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小娟老师”江花花憨厚一笑
“您继续教”
田小娟那就继续教
田小娟抽空随便问了江花花两个教过的字，看见江花花能歪歪扭扭写出来。直感叹“花花你太聪明了”
“主要是小娟老师教的好”江花花热泪盈眶，终于不是大字不识了，好歹认识两个
田小娟十分受用，她是新老师就怕自己教不好，随后感叹“可惜我下个月就要去村里当老师，教不了你太多”
江花花心情跌落谷底
“俺真的好爱学习”主要不想当文盲
“我想到了，学校的李老师上课，她孩子一岁需要人看，正准备招老乡帮忙，这也算学校职工。空闲了就可以蹭课”田小娟轻轻问道
“带娃，德花你可以吗”
江花花内心惊恐
“带娃我会哭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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