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血脉相承
呲……
擎空将插在半兽人身上的噬兽剑拔出来，发出一声闷响。随之，暗红色的血液顺着剑身的凹槽缓缓流下，不过还未等血液流到剑尖就渐渐消失在凹槽内。仿佛在这把剑里面住着一头嗜血的怪兽，正将腥臭的半兽人血液当成美餐一点点蚕食。当血液消失在剑身后，噬兽剑似乎又更加锋利。
擎空不知道这是自己斩杀的第几头兽人，他只知道自从自己从凯斯家族离开后，噬兽剑剑身上的光芒就没有停止闪烁过，而自己身上的“隐形披风”在此时也毫无作用，因为这群半兽人中有拥有嗅觉无比灵敏的狗人，一直死死咬住他的气味不放。
擎空擦了擦头上的细汗，身体有些扛不住兽人连绵不断的袭击，虽然有了噬兽剑加上身体里幻族血脉的力量，杀这些只有蛮力的兽人如同切菜一般，可就算切菜也应该有个限度……他倚靠在硕大的古树根处歇息，现在的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思考身后的古树是否是个陷阱或是其它魔法诡计之类的，只有干嚼着从凯斯家族带出来的干粮就着清水，一口一口咽下去，目前为止补充体力是首要的事。
当身体稍稍恢复了一些，擎空的警觉性也随之提高，不断用感知力感受着周围的动静。但是，令他奇怪的是原本源源不断出现的兽人，在这片领域却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不禁怀疑自己进入了不该进入的区域，在云林之诡中闯入禁区是极其危险的，擎空仍然记得贝莱家主留给自己的忠告。于是他立即拿出家主赠送给自己的魔法地图，跟随自己的记忆一点一点在地图上寻找出自己走过的路线。
当他的手指从凯斯家族的出发点一路滑到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他竟然发现自己一心想要寻觅的途林家族就在自己现在位置的不远处，看样子只需要再向南走个半天时间就可以踏入途林家族的领域。怪不得到达这里之后被幻族厌恶的兽人连个影子都不见了，途林家族是一个强大而古老的家族，肯定也会像凯斯家族一样在领域的周围有某种针对兽人的魔法或幻术令他们不敢前往。凡事都有两面性，虽然无论是魔法还是幻术阻止了兽人的骚扰，但这也在擎空心中产生了一丝隐患，是否这些令兽人望而却步的招数也会让自己遭殃？
但无论隐患有多少，他知道自己都会背负着继续前行，于是他又仔细地看了一下地图，然后立即出发。
没有了半兽人的袭击骚扰，擎空心中的负担轻了不少。路途安静得出奇，为了让自己不去想太多忧患，他开始去斟酌当自己来到途林家族后该如何去与他们交谈，该如何表达出他与大学者共同的心声。他甚至想到了当自己与他们发生冲突该怎么解决，如果此刻有肥小的陪伴那么自己的底气会充足很多。
想到这儿，擎空不禁将手指放到唇边，吹起那他始终不敢尝试的契鸣。
契鸣在古老的森林中悠远地传响，但除了几声鸟兽的叫声并没有任何回应。失望一览无余地展现在擎空的脸上，还夹杂着很深的悲情——他始终不愿相信那次被黑暗联军围击后的坠落，竟成了自己与肥小的最后一别。他与肥小的情感已经不亚于鹿儿和大学者，虽然直至今日他与肥小才相处了几个月，可它已经成为自己最忠实的朋友。他们没有人族传统擎者与驭龙之间血脉契约的关系，至少到目前没有，而是完全通过一种情感的交流。虽然这也让人与龙配合的威力大大减弱，但，就是这种类似于人类的情感却可以让肥小为自己出生入死。
契鸣声消散，擎空的悲伤还未消散。但他还是将它们压在心间，自从大学者为了保护他们牺牲后，他就就懂得如何控制它们，无论是悲痛还是想念……即使在之前无数个夜里，它们还是如同黑夜一般侵袭着自己。
继续前行，擎空一手拿着地图，一手握紧噬兽剑，虽然没有半兽人的出没它显得比往常更加暗淡，但他宁愿看到没有闪闪发光的宝剑，也不愿应对那些怪兽。他看向地图，碧眼突然发亮，因为他才发觉这张魔法地图并不如同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它上面的路线会随着自己的移动而改变！就如同存在一个放大镜在上面，每走一段路下面的路线就会自动的延伸，可以看到前方路途的状况。
擎空不禁有些懊悔当初没有听贝莱家主的话，好好研究地图以及路线，早知道这地图有如此神奇的功能，也许这一路就可以避开那些半兽人。
擎空跟随地图的指引继续前行，其实他走在并不是路的“路”上，因为经常会在他面前突然冒出山谷、小溪、河流……但幻境从来没有给他添麻烦，不过如果没有这张地图那就不一定了。就这样，他几乎没怎么休息地走了大半天，终于快走到地图上途林家族标注的势力范围，可突然他发现前方居然没有路了！
并没有看错，前方的确没有路了，擎空碧眼严肃并怀疑地看着前方。在他的面前出现了一处不可思议的奇观——一道巨大的裂痕从地下横生，阻断了他前行的路，除非他有翅膀，否则无论如何都无法逾越这道深渊沟壑。但擎空认定这肯定是幻术产生的幻境，因为在这个古老的森林中不可能凭空出现一道裂谷，他在龙谷里也遇到过这样与周围环境偏差比较大、一眼就能识破的幻境。想到这儿，擎空心里不再犹豫，他只需面无惧色地走过去，幻境便会不攻自破。
可越是靠近裂痕边缘，他的心里越有不安在波动，因为眼前的一切都太过于真实。他开始小心翼翼地摸索到裂痕边，脚下也多了很多碎石子。突然，擎空在移动时不小心将脚边的一块石子踢飞，石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在了裂痕上空，它并没有因此停了下来，而是滚落进裂痕没了踪影（如果是幻术产生的裂痕，石子不会掉落下去，因为那里原本是平地）。
石子似乎给擎空一个明显的提示，也让他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这裂痕难道是真实的？这是个幻境没错，但却不是那种简单视觉蒙蔽的幻术，而是连空间也融入进去的幻境？这种别有用心的设计让擎空不禁对这个幻境施展之人的手段大为佩服。可以想象，之所以创造出与周围环境反差较大的幻境，是为了让擅自闯入者识别出来这是幻境，然后放心大胆地走过去，最后就会掉入他精心设计好的陷阱。
真是太恐怖了，这就是途林家族的手段。擎空望了望下面的无底深渊，虽然知道有可能在幻术的伪装下其实并不深，但却有可能等待他的是天罗地网。他只有翻看着地图寻找其他的路线，但地图上并没有任何其他路线标明，反而是清晰地标注前方就是途林家族的势力范围。
无奈，擎空只有沿着裂痕的边缘继续寻找着，但其实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在寻找什么。沿着边缘走了很久，擎空发现这道又深又宽的裂痕边缘都是上边凸出，下方凹陷，想爬下去都没有落脚的地方，更没有攀爬的地方。正在他想不出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时，在前方，他模糊地看到有一个缺口，在整齐的边缘显得极其明显。
擎空感到很奇怪，刚才他在大概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时并没有发觉那里有什么不同。他快步地走了过去，发现那里竟是一条缓缓通向下面的小路。路是用整齐的岩石铺垫而成，不像是天然形成的，它延伸到黑暗中看不见尽头。
难道是有人发现了自己，然后故意留出一条小路好让自己自投罗网？擎空开始猜想，不过不管怎样，他知道自己都要从这条小路下去，就算是被途林家族抓到，他也不会担心，因为这样就免去了自己到处寻找他们所产生的种种麻烦。
这样想完擎空便轻松很多，他探身慢慢走下小路，两侧的岩壁依旧是凹陷进去，所以除了脚下的路身体两侧都是空荡荡的，仿佛自己踩在空中。
他不断向下走，周围的环境没有任何变化，下方的黑暗依旧是无法触及，上方的裂痕口虽然距离他越来越远，但当他走了很久后也无法分清是否有所变化。他就这么永无止境地走着，但始终没有一个能让自己有盼头的终点，他渐渐有些疲倦，身体也有些累。可也许就是在这个思维混乱的时刻却更能想明白事情，擎空突然在脑海中有一个大胆的设想：其实自己早已经走到了裂痕的尽头。
他猛然看向下方的黑暗，然后又看向头顶的裂痕口，一直没有改变的距离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一直都在原地踏步。但究竟是为什么？如果说有人刻意地留出小路让自己主动送上门来，可为什么他们还不不现身，而是让自己一直在浪费时间与体力……
体力？擎空一下子恍然，人在体力流失后的警觉性是最差的。但这份心思还是让他隐藏了起来，他仍然装作什么都知道，继续慢慢往下走。继续走了一段时间后，他假装伸了个懒腰，其实他原本就已经很累了但还不至于犯困，然后便顺势倒在了向下延伸的小路上，只有这样才可能引他们现身。
擎空心里惴惴不安，他不清楚自己是否猜的正确，也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所以，他微眯着双眼，也同时感知着周围一切动静。
比等待更难受的是无知的等待，但好在擎空的猜测是正确的。一阵轻盈的脚步声被他的感知力察觉到，同时微眯的眼中周围的画面开始转变，他大致地能看出原来这里是一个不深谷地，被他们的幻术伪装成一处又宽又深的裂痕，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种连空间也能融入进去的幻术。
“我就说吧，无论这个人实力多强，最终还是会倒在我们的幻境里……”一个对于擎空来说是外族的口音，并带着洋洋得意的气调说道。
“小点声，他只是睡过去了，你难道没有见识过他那把剑的威力？现在是什么时刻你还不清楚吗？保持警惕！”
另外一个人低声斥责道，随即换来了沉默的回应，只有闷声的脚步缓缓地走来。
他们的谈话让擎空讶然，原来这群人早已经注意到自己，连他手中的剑也被他们注意到不同之处。
声音越来越近，但其实擎空的感知力很强，那两个人又走了很久才来到他的身边。擎空感觉到两个人在小心地查看自己，然后一副冰凉铁链就扣在了他的手腕，同时腰间的噬兽剑也被夺走，擎空也作势被惊醒，佯装惊恐地看着他们。
站在他面前的是两个身材中等的男子，面貌并无特别之处，只是一双碧绿的眼睛令擎空心头一震。这也让他确定了自己已经来到了途林家族的领域，而他们应该就是途林家族的守卫。
两个守卫中的一个一直在端详着他的噬兽剑，脸上带着贪婪的神色，而另外一个直接警惕性地看着自己。
“你是谁？为何擅自闯入我们家族的领域？！”警惕的守卫质问道，但看到擎空眼睛的颜色后脸色蒙上了一层疑色，那是与他们一样的颜色。
擎空无话可答，这一路走来他被问了无数遍“你是谁？来自哪里？为何来我们这儿？”，每次他都可以痛快地回答，但这次他竟然语塞了。自己应该怎么回答？他的血脉有一半属于这里，但有另一半属于擎云城；他是途林家主的子嗣，但同时他又是擎云城的二少爷。
擎空的不语引来了两人的不满，刚才一直在注视宝剑的守卫更是一脸威严的样子。
“不用跟他废话，说不上他是黑暗联军派过来刺探我们家族的间谍，直接关进死牢吧！”他义正言辞地说道。
另外一名守卫猛地看向他，不客气地说道：“我看你是想要把他的宝剑据为己有吧？”
“哪……哪有？你可别乱说！”
“你明知道他用了这把剑斩杀了不少黑暗联军的走狗半兽人，还做出如此结论？”
“呃……我这不是看他不说实话，在……在吓唬他嘛……”
正义的守卫不再与他废话，转身看向擎空，说道：“既然他不说话，那么就把他拖到家主的面前，由家主处置！”
擎空一听，心中泛起喜悦，这正是他所期盼的事，有时候不说话反而能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就这样，擎空被两个守卫牵着手中的铁链一路前行。期间擎空试探性挣脱一下铁链，发现这只是普通的铁链，只要他微微动用一点血脉的力量就会挣脱开，以备危急时刻。而途林家族真正的位置要比擎空想象中还要复杂，期间他们穿过不下于十个幻境，以及各种机关陷阱，如果没有这两个守卫的引领，就算有手中的地图也无法轻易找到。
穿行多时，迷雾散尽，云诡之城就出现在他的面前。
在擎空看来这座建立在森林中的主城虽然巨大无边，但却略显阴郁……
门前的守卫仔细地盘查了他们，这也能理解，在这幻族的领域，光凭面貌是获取不到通行资格的。
进入云诡之城后，擎空还没有看到一点城内的景象就被两个守卫带进了一个秘密的地方关了起来。长时间的等待令擎空有些急躁，他不停在里面徘徊，但始终都不敢踏出去一步。
终于，外面有了动静，守卫进来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便拽着他的锁链走了出去。不知是否刻意，他们走在一个小路上，在阴暗的树荫遮盖下左穿右穿最终来到了一座巨大的宫殿前。不用擎空多想也知道，这肯定是途林家主的宫殿。
在长长阶梯上站着两排全副武装的侍卫严阵以待，擎空能深刻感受到他们的实力不容小觑。在长阶梯的尽头是宫殿的大门，令擎空奇怪的是这大门竟足足有几米之高，不知道为何修建的这么巨大。
当他被守卫领进大殿，发现里面已经有了几个人，而高座在上的应该就是赫赫有名的途林家族家主——克里·途林。擎空从来没有见过这位参加过中州之战、享誉盛名并与自己拥有血脉关联的传奇人物。而现在这个传奇就坐在自己的面前，虽然没人告诉自己，但却很确定。克里家主一头紫色的头发略微有些发白，一脸严肃的表情在碧眼的映衬下更显得威严。
擎空的到来令大殿里的所有人把目光对准了他。有的带着不屑，有的带着疑惑，更多的是警惕。看来所有人都认为他这个不速之客不是带着什么好目的而造访这里。在这些人中疑惑的眼光属于克里家主，原因则是擎空所拥有眼睛的颜色，而自打擎空被带进大殿以后他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它。
在注视之下，面无惧色的擎空被守卫领到大殿中央便停了下来。
“小子，你是谁？来到我们家族的领域有何目的？”克里家主的语气虽然没有咄咄逼人，但却带着不容侵犯的威严。
这完全是擎空意料之中的事，还是他长久以来一直在回答的问题，可他还是没有想好该如何回答这种复杂的关系。
见到眼前的少年依然无视自己的问题，克里脸上疑色被怒色所代替，他有所耳闻这个少年在自己的地盘上做的一切事，但即使是斩杀了无数他们的死敌也无法抵消他闯入自己领地的罪过。可他碧绿色的眼睛却让克里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缘由。
“父亲，我看不需要跟他废话，直接把他丢进死牢里吧！”坐在克里家主旁边的一位中年男子不屑地说道，“提尔大学者都证实了，这小子所带的那把剑就是属于凯斯家族的噬兽剑，所以他肯定是那群别有心机的鹿族派到我们家族领地里刺探消息的！”
中年男子紫发冲天，碧绿的眼睛闪烁着精光，他看向坐在另外一侧的一个百岁老者，就是途林家族的大学者提尔。
“是的，家主大人。”提尔大学者承认道，苍白的手上端着擎空那把被掠走的宝剑。
“我仔细查看了这把剑，并对比了史册的记载，这把剑就是丛林先知——鹿玛·凯斯用远古炎钢与魔法锻造的宝剑，名为——噬兽剑，它……”
“我知道。”克里打断了老者的潺潺叙言，此时看向擎空的眼神已经没有当初的平和，虽然他们与凯斯家族没有任何过节，但是如此时刻一切事情都变得敏感起来。
大殿里瞬间变得安静起来，有了噬兽剑的证据，似乎所有人都认为眼前的少年就是凯斯家族的奸细前来做一些意图不轨的事。可擎空接下来说的话令所有人大吃一惊。
“我的名字是擎空，来自擎云城。”擎空吐了一口气终于说出口。
短暂的沉寂，率先发声的是乔尔，“什么……擎云城？”他努力克制着深深的怒气，这几个字似乎唤醒了十几年前的往事。
“人族。”克里慢慢地说道。他面无表情，但内心深处一股情感在一点一点躁动。
“擎云城……的人怎么跑到我们的领地来了？听说你们被黑暗联军围攻，不会是来避难了吧？”乔尔咬着牙一字一字说道。就是这座城市曾经的少城主带走了他心爱的妹妹，也让他已到中年还孑然一身，这个心结他一直无法解开，所以即使听到任何势力的人族他都会恨的牙痒痒。
“不对，”提尔大学者眼中出现一丝质疑，“据我所知，千年以来人族各大家族的相貌特征中，眼睛的颜色从来没有碧绿色，而这个少年却是碧色，而且……他还拿着凯斯家族的家传宝剑。”
擎空碧眼炯亮看着高座的克里，突然他向前走了一步。
“我眼睛的颜色是由于我的母亲。”
猝不及防的一句话令克里坚毅的脸颊微微一动，就连一旁的乔尔也好像意识到什么，毕竟在这里的人对十几年前的那件事都了如指掌。
“你的……母亲是？”克里语气竟有些颤抖。
“文岚·途林。”
擎空说出这个名字并不容易，他的身世是牧渊大学者前不久才告诉自己的，所以这个名字对自己其实还很陌生。
大殿又陷入一片寂静，与之前不同的是从他们的脸上可以感受到强烈的震惊。
“你说……你的母亲是岚儿？”克里强忍住心中的情绪问道。
擎空点了点头，不再掩饰任何情感，从怀里掏出那只有一半的饰品，举过胸前。乔尔一见到他手中东西立刻神色大变，那表情就好像别人抢了他的东西一般。
克里也看了一眼擎空手中的东西，确认了他的身份。
“哼，就算你是她的儿子又能怎样？”克里压下心中那股情感，换上强硬的语调，“她与我十几年前就断绝了血脉关系，所以与我们途林家族之间也再无瓜葛。你们擎云城的围困之险是你们的事，与我们没有任何干系，如果是她让你来求我们施援，那便是个错误的决定……”
克里的转变擎空怎么能察觉不到，只是悲伤的是他们还不知道母亲早已经逝去，而擎云城已然是一片废墟。
“各位，”擎空沉了一口气，以最疏远的称呼叫道，“我此次的造访并不是受母亲之托前来求援，而不幸的是她……已经过世了。”
这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的消息满布在整个大殿，不论这个消息是真是假都令其他人噤若寒蝉。
“过……世？”克里的声音像是一条巨龙在低吟，双手已经不自觉紧握成拳。
“是的，母亲是因为我们而死。”
“我们？”克里身体前倾，他心中那一股情感在灼烫着内心。
擎空知道此时已经无法不解释清楚，便将牧渊大学者告诉自己血脉的事，原原本本地叙述了一遍，包括他自己擅自揣测母亲是因为他而死的事。
“你……你……胡说！”乔尔突然暴怒，擎空说的每一字都如同割肤一般，他碧绿的眼睛泛着红色光芒，尤其是听到妹妹是因为他而死时，“来人！来人！快把这个信口雌黄的人关进死牢！”
但是乔尔的狂躁并没有换来任何回应，虽然他身份高贵，但只要克里还在这里他就不是可以发号施令的人。发现没有人听从他的话，更加令他怒不可遏，一个箭步便向擎空冲去。他这一举动谁都没有料到，克里发觉已晚只能暗叫一声糟糕，乔尔的实力他还是清楚的，已达到幻型级别的他只需用到幻力的层次就可以将眼前的少年摧毁……正当他想要极力挽回这惨况的发生，眼前的少年做出了令他惊讶的举动。
擎空冷眼看着冲过来的乔尔，这个还身为自己长辈的男子不留情面的样子。他体内血脉的力量瞬间涌动起来，双手用力手腕处的铁链一下子就被他挣脱开来，同时伸出两只布满青丝的手毫不畏惧地迎了上去。
两人的双手短暂地结合，发出一声闷响，然后便将两人都分开弹回原位。
变故来得太突然，所有人的思维都没有跟上眼前所发生的事，震惊写在了他们的脸上。克里望着擎空双臂环绕着两条青龙一般的细丝，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而乔尔此刻更是恼羞成怒，他原本以为收拾眼前这个人族少年幻力就够了，没想到……他居然也可以同样施展幻力。
“既然这样……那就用你的命来偿还妹妹……”乔尔突然碧眼渗透着一丝血红，浑身不住颤动。克里一见到他这样，瞳孔瞬间变大，暗叫了一声不好，但还未来得及做什么，就见乔尔身体突然扭曲，转眼间便变幻化为一条淡青色的龙。克里没想到儿子会如此莽撞，他才达到幻型的实力没多久，就如此破釜沉舟地使用它，这无疑是想让自己身体无法承受强大的消耗而血脉爆裂。
此时的擎空眼睛也蒙上一层危色，他明白幻化成龙的乔尔不是自己能抗衡的，于是他迅速向后撤离不能坐以待毙。
虽然力量不及幻化成龙的乔尔，但是速度还是不相上下，擎空瞬间就逃离了大殿之外，可带着深深怒气的乔尔也紧随而至。这下擎空终于明白为什么大殿的门如此巨大，可能就是为了应对此时此景吧。他无暇想更多，乔尔如同利刃的爪子便掏了过来。擎空不相信克里家主会放任乔尔杀掉自己，可远水解不了近渴，尤其是紧逼在后的是一头发怒的野兽。
就在擎空已然走投无路之时，一声嘶吼的鸣叫从远方传来，并迅速闪到他的面前将气势汹汹的乔尔直接顶了回去。原本就承受不住幻型状态下的他飞出好远，并在空中便幻回原身。但好在后面赶过来的克里及时将他扶住，即使是这样乔尔还踉跄后退了很远才停下来。
其他人此时也纷纷走了出来，甚至周围的守卫也全部都围了过来。因为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条身形庞大、披着彩色鳞片铠甲、焕发着彩色瞳光的巨龙……
“肥小……肥小……你没有……没有离开我。”擎空看着体型更加庞大的巨龙，颤抖地说道。
彩色巨龙摇晃着巨大的头颅回应着，同时呲着锯齿般的獠牙怒视着面前将擎空逼到这里的敌人，一股股龙息即将喷射出去……而周围的途林家族守卫也纷纷刀剑相逼，其中还不乏粗长的弓弩。
“不要，肥小！”擎空及时地阻止了它，并眼含深意地看着克里家主。
克里也同样看着擎空与他的驭龙，深邃的眼睛里不知在想着什么。最后，他松开了扶着乔尔的手，身后的守卫急忙接过来。
“都不要乱来！”克里的语气不容置疑地说道，“他是我们途林家族的人。”
擎空听罢，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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