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程雪菲是沈佳珞的大学同学兼闺蜜，在进入江北大学之前，两人完全不认识。大一入校后的老乡会上，两个性格差异极大的人却是一见如故。
专业不同、学院不同、宿舍不同，并不妨碍在大学四年里，她们在过得像一对双胞胎姐妹。
毕业后，两人都回到了奥南，沈佳珞还在上一家公司时，和程雪菲上班的地方只隔了几栋楼，午餐和晚餐以及周末的时间，两人还经常保持着在学校的习惯，一起约饭。
相识快六年，对于沈佳珞的那些不幸遭遇，程雪菲一开始也是完全不相信的。
随着亲眼见证了太多次惨痛经历，程雪菲成了沈佳珞对抗命运捉弄的坚强后盾。具体在平时的行为上，表现为不断给她塞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号称可以转运的物品。
两人本来约好了周末去新开的一家东南亚菜探店，可是就在刚才，程雪菲打电话来，萎靡地说自己被外派了。
“这不是好事吗？能单独负责一个项目，这是对你能力的认可呀！”
“可是，珞崽，怎么办，我有点担心你。”
“担心？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你真的要辞职？”
“嗯，当然真的，明天一早就去！”
“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在这份工作里，没有遇到林逸，你会怎么选呢？”
“没有那个瘟神的话，我倒还是会考虑考虑的。但有他就不行！”
“我有种感觉，其实你是喜欢这份工作的，对吧……”
程雪菲的语气有些犹豫，好像故意不把后面的话一口气说完。
“唉~谁让我这么倒霉，偏偏遇到他，真是阴魂不散！”
“可是珞崽，你不能每次都跑掉吧？上一次做得那么绝，指天发毒誓说此生不再见的，现在不也还是撞上了。”
“那我能怎么办，迎难而上，正面跟他刚？”
“也不是要专门找他麻烦，其实……我是想说，如果是你自己喜欢的工作，为什么要让他来影响你的决定呢？反正，你们早就已经分手了不是吗。”
沈佳珞沉默了，她确实有些不甘心，除了曹启睿偶尔的不靠谱，对于csa，对于高球学院，甚至对于这个行业，她都充满了好奇。
但是，林逸的出现确实让她相当不爽。虽然当初两人分手的时候，拉黑跑路不告而别的人是自己。
“能找到喜欢做的事，还挺不容易的。”
“……”
“如果因为他你就放弃，我是觉得替你有些气不过，凭什么你要退出。”
“……”
“何况，他也没把刀架在你脖子逼着你走，对吧。”
“他也不敢”
程雪菲的意思沈佳珞明白，从入职到现在，自己大部分时间还是过得挺开心的。
“我马上就要去江北，什么时候回来还不知道。我怕你一冲动辞了职，又要回到之前那种颓废的状态。”
程雪菲的语气带着关心，又藏着一些小心。
“其实哪家公司都一样，都有让人讨厌的人和心累的事，但为了这些人就放弃追求自己喜欢的事业，感觉还挺亏的。”
没有听到回应，程雪菲害怕自己刚才太过委婉，没把话清楚，让沈佳珞误会了自己不支持她，于是赶紧找补。
“我就是说我的感受啊，不是说你。
“我知道。”
“那个，珞崽，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肯定都是支持的！”
“所以呢？”
“所以，要不先别急着辞职？”
“哎呀，程妈你怎么又开始这么妈味十足了。”
“我是有那么一些担心……”
“放心吧，我会认真考虑的。”
“不要冲动嘛，何必让想欺负你的坏蛋得逞呢？”
“知道啦~你放心去吧~有空记得回来陪我吃火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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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sa最大的一间会议室里，气氛有些紧张。公司所有的经纪人，除了在国外跟赛回不来的，现在都在这里了。
例行的总结会上，对于不久前刚结束的青少年比赛，李总监显然非常不满意。
首先被责问的就是曹启睿，他手下的一个叫张茫茫的女孩儿，打出了进公司以来的最差成绩。
而对此，曹组长的解释是，球员不听劝阻，非要和别的男球员谈恋爱，导致心思没放在打球上，所以成绩下滑。
有理有据地说了近10分钟，曹启睿把责任都推到了对方球员和经纪人身上。
看到周围人的目光都转向同一个方向，沈佳珞猜想，对面那个脸色从黑到红，眼中燃着怒火的人，估计就是曹启睿口中吐槽的那个对球员疏于管理的失职同事。
果然，曹启睿还在滔滔不绝，突然“砰！”地一声，对面那人突然站起来，一巴掌拍在桌上，整个会议室的人都被吓了一跳。
他指着曹启睿毫无顾忌地说出一长串颇有画面感的细节描述，指名道姓地骂着曹启睿颠倒黑白。
两人这一吵，让本来安静的会议室逐渐多了许多窸窸窣窣地小声讨论。
关于感情的八卦总是最能吸引旁观者注意力的。
沈佳珞对他们争论的事完全一无所知，虽然忍住了想要向左右打听来龙去脉的强烈冲动，但却控制不住耳朵在自己用力地收集着周围不时传来的信息。
相对而站的两人，隔着会议桌，你一句我一句吵得不可开交。其他经纪人则一脸兴奋地热烈讨论着，恨不得他俩打起来，再多爆一些料。
眼看着会议室里的气氛逐渐失控，李莎莎终于忍无可忍：“停下！你们两个，来我办公室，散会！”
精彩的互喷场面就这样被总监打断，众人的脸上都带着有些惋惜的表情，收拾好东西陆续离开。
沈佳珞刚走到门口，就被李莎莎叫住。
“待会去趟学院那边。”
“我？”
“对，下午有拍摄，他俩吵成这样，去了会影响现场，你先过去盯一下。”
“拍摄？”
“公司的青少年球员纪录片。”
李莎莎这么一说，沈佳珞想了起来，自己到csa背的第一个“锅”，就是那个纪录片拍摄。
看到沈佳珞一脸犹豫，李莎莎问道：“怎么了？你有别的工作？”
“没有没有……不过，总监，我去会不会不太好？”
“不太好？”
“就是前几天……”
李莎莎盯着沈佳珞，过了几秒，像是反应过来：“前几天没做好的事，今天就去好好表现，正好，给你这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沈佳珞还愣在原地想着明明自己就是被坑的，这算是什么机会，李莎莎冲她略带深意地笑了笑，拿着东西离开了会议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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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还想等着曹启睿从李总监那里出来，继续自己的离职计划，可总监果然就是总监，轻轻松松一句话，沈佳珞就只好放下手里的事情，规规矩矩地来到拍摄现场。
场地上，摄制组的人一直在向沈佳珞抱怨，本来安排好的7天时间，因为上次导演让停拍，耽误了不少。
有好多镜头需要补，所以这两天的安排特别紧凑，几乎是从球员们睁眼到他们回房间上床，摄制组都跟着。
等着现场架设机器的空档，她坐在训练场的休息区，看着眼前来来去去忙碌的工作人员，反复琢磨自己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不知道是不是程雪菲昨晚的话对自己产生了影响，又或者是上午的会让她对公司的事有了兴趣。明明是铁了心要辞职的，可现在心里却莫名觉得亏欠了公司什么。甚至还奇怪地因为获得一个新任务，竟然有些开心。
第一次参加纪录片的拍摄，短短几个小时里，沈佳珞就明白，为什么上午说到要来跟组的时候，几个同事眼神里不约而同透出了怜悯。
整个拍摄团队的人被分成了a、b两个组，a组从早上球员们起床就开始跟拍，而b组则是在学院找了个房间搭出了一个简易的布景用于采访球员和教练们。
两组人分头行动，而沈佳珞的工作就是负责协调一切需要csa出面解决的事。
导演是个业界有名的大佬，要求很多，讲究也很多。
室外光线好的时候，全体人员就到户外取景采访，光线稍微差一些，一群人又赶紧冲回房间接着拍。
光是来回搬运设备就占用了很多时间，更别提的是，导演想要的效果也很苛刻。
他要求所有球员无视整个拍摄团队，不让他们有丝毫表演的痕迹。
可是这些球员毕竟都只是些十来岁的孩子，对于拍摄过程的好奇和面对镜头自然反应出的紧张，让整个进度一拖再拖。
忙忙碌碌了一整天，还剩下球员们的体能训练部分没拍。到了晚饭时间，在餐厅匆忙吃完饭，沈佳珞就跟着a组又上岗了。
白天的来回折腾，看上去都不是什么重体力活，只是在学院里来回穿梭，但此时沈佳珞只觉得腰酸背疼，哪都不舒服。
她在训练室找了个角落，搬了几个小垫子垒起来，一屁股坐了下去。
刚想伸展一下四肢，突然，“咣当！”一声，场地上设备重重砸到什么的声音，吓得她猛地站了起来。
紧接着，一个尖利的女声传来。
“他们靠这么近，肯定要影响我啊！”
“你不用管他们干什么，你自己集中注意力，不行就把眼睛闭上！”
沈佳珞连忙跑过去，看上去有些眼熟的一个女球员正躺在器械上，额头挂满汗珠，脸上一副烦躁的表情。
女球员坐了起来，拿过毛巾擦了擦脸，然后发泄似的把毛巾往旁边一扔：“反正我做不到。”
站在一旁的教练皱了皱眉头，抬头正好看到沈佳珞在对面，便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哎~那个，你是公司的吧，过来下可以吗？”
沈佳珞点点头，连忙过去问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唉~是这样的，他们拍片子吧，离得太近了，那个张茫茫有点闹别扭。我都跟他们说了让离远点，可是你看看，拍着拍着又上来了。刚才还好是我接住了杠铃，要不今天非弄个伤员出来。”
教练看了看正在拍摄他球员的那帮人：“要不你跟他们说说，多拍点别人的镜头，别老盯着张茫茫，行吗？”
沈佳珞的眼神瞄向教练身后的高个子女孩儿，原来这位就是上午部门会议里八卦的女主角，曹启睿管理的球员，张茫茫。
她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也没顾得上想想自己有没有能力去协调这件事。
找到a组的导演，她把教练的意思简单表述了一下。
想到之前因为沟通不到位造成各种误会和问题，这次用词格外小心翼翼，生怕自己那句话说错了，传递出不正确的意思。
a组导演看了看时间，勉强同意了先去拍摄其他球员的部分。
沟通成功，达到目的，沈佳珞松了口气。
回到休息区，看着张茫茫在一旁坐着正在撕肌贴，沈佳珞坐了过去：“他们先去拍别人了，你刚才没受伤吧？”
张茫茫翻了个白眼，抱怨着：“没什么大事儿。刚才那些人真的很烦诶，一直在那儿晃来晃去，我都没法集中注意力。”
“他们拍摄会对你们影响很大吗？”
“突然有几个人一直用相机对着你，还在眼前不停晃，那肯定没法集中注意力的啊！”
“那如果你像教练说的那样，把眼睛闭上呢？会不会就不影响了？”
“眼睛闭上有什么用，你都不知道做力量训练的时候，特别是在发力的时候，那个脸有多丑！”
听到这句话，沈佳珞噗嗤一声笑出来：“原来你担心的是拍出来丑啊？”
一不小心说出了心里话，张茫茫掩饰着尴尬的表情，赶紧解释：“其实也不是，唉~怎么说呢，反正就是心里不怎么不舒服嘛。你看！你快看！”，她突然拍了拍沈佳珞，指着不远处：“看吧！拍点什么不好，专挑人发力的时候怼脸拍特写，真是的！有病！”
沈佳珞顺着张茫茫指的方向看过去，a组的三个摄影师围着一个正在做卧推的球员拍特写。
使尽全力将杠铃推起的球员，每个动作都特别认真。站在一旁的教练估计也是觉得拍摄对球员有所影响，像是故意的一样，配合着球员的运动节奏大声喊着：“别看他们！注意呼吸！精神专注！再来一个！”
“看上去确实挺惹人讨厌的。那人的脸都皱成一团了。”
“可不是嘛，还好他也不在乎，丑不丑的都那样。”
那个球员完成动作，站起来休息，恍惚间沈佳珞觉得自己好像在那里见过这个人。
球员大概有一米八多，高大帅气、身体健硕，看上去和其他青少年球员不一样，脸上已经脱去了少年的稚嫩，更像是一个英气逼人的成年球员。
“这也是青少年球员？这么……成熟的吗？”
“他年底就转职业了。”
“哈？所以他才……18岁？！”
“对啊，李耀也算是青少年组里的冠军常客了，毕竟身体素质太优秀。”
“他就是李耀？”
上午还在八卦里的男女主角，现在两人竟然都在自己面前！
不仅是这样，关于这两人看着有些眼熟的奇怪感觉，她瞬间想出了原因。昨天在便利店偶遇的那对情侣，就是眼前这两人吗！
亲眼见证了流言蜚语被实锤，此时她脸上带着惊讶却又努力控制上扬嘴角的奇怪表情，让张茫茫有些不理解。
不远处传来几声惊呼和赞叹，两人同时回头看过去。
刚做完训练的李耀，正把湿透的训练服脱下来。□□的上半身，紧实的肌肉全部展露出来，只剩下一根捆在胸上的心率带。
而那几声“哇哦~”，是正在拍摄的a组工作人员发出来的。
沈佳珞一下子被这种青春逼人的荷尔蒙给冲击到，连忙条件反射地扭头。
就在她侧过脸的时候，身旁的张茫茫也急忙脸红着转了头，同步的频率让她忍不住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
对于形象好、气质佳、成绩优的未来之星，摄制组完全没有拍几个镜头就放过他的打算。a组导演让三个摄影中的两个人专门跟着李耀，夸张地从各个角度拍摄。
如果刚才拍张茫茫的程度，只是被拍摄者本人不舒服的话，那现在a组拍摄李耀的状态，是沈佳珞隔着一段距离都觉得别扭的情况。
张茫茫站起来把手里的毛巾往旁边一扔，说了句真恶心！
看着重新开始继续训练的球员，沈佳珞无奈地叹口气。
球员们的抵触情绪她能够理解，但自己也只是个被打发来背锅的，没有什么话语权可以去跟摄制组提要求。
而像李耀、张茫茫这样的青少年球员，在转为职业选手前，他们也只能接受公司安排的任务。
还好的是，李耀好像并没有受到拍摄的影响，他在教练的指导下，专注地做着每一个动作，毫不在意是不是在一堆人的注视之下，也完全无视就快要推倒他脸上镜头。
李耀的绝对配合，正是这些摄影师想要的态度，他们举着相机，各种调整角度取景，根本没有注意背后的一堆散乱在地上的器材。
“啊！我去！！！”
一个摄影师在后退时踩到了地上的杠铃片，重心不稳地往后仰去，手里的设备差点随手扔了出去。
正在一旁组间休息的李耀，眼疾手快，赶紧站起来，一只手扶住摄影师，另一只手护住设备，在周围人都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的时候，摄影师踉跄了几步，稳稳地站住了。
看着挤在他周围的拍摄人员，李耀微微皱了皱眉。
“场地这边器材比较多，空间太窄，你们小心一些。如果需要配合，待会我们训练完，等人少了去那边宽一点的地方再补拍也行。”
“不不不，我们要的就是这种最真实的素材，摆拍出来的片子都不能用，你继续！继续！别管我们。”
他无奈笑了笑，耸耸肩说：“那好吧，你们注意点，这后面器材比较多，别受伤了。”，说完，又继续开始训练。
摄影师们并没有因为惊险的小插曲而受到影响，依旧毫不顾及地各种变换着机位拍摄。相机咔咔地快门声和李耀使尽全力练习的吼声，混杂地回荡在整个训练室里。
“看吧，也就李耀脾气好，要是我，呵~我才不会拉他呢，通通摔下去，拍不了了才好！”
走过来喝水休息的张茫茫，气还没喘匀就赶着吐槽。
沈佳珞苦笑了一下，刚才确实是万幸，还好所有人都没事。
要是真摔了下去，不管是受伤的是摄影师还是球员，或者哪怕只是设备有些磕碰，最后会被追究责任的，估计还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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