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6
叶笙坐在213包厢，操控着另一个魔道学者进了竞技场，一边打一边问叶修，“这伙儿人跟陈姐什么关系？”
“来踢馆的，赢了给全职业账号卡。”叶修叼着烟，靠在椅背上看她打。第一轮，她选了唐柔的猛攻法，抄着扫帚上去就是一顿乱打，网吧高手对她来说不值一提，很快败下阵来。
“哦，这么久不打交道，上来就赌账号卡啊。”叶笙轻笑了一声，抬眼扫了下门口，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目光带了几分讥讽。她换了一张账号卡，重新进入竞技场，打了一手放风筝，在场地绕着圈子跑，生生把人放飞。
答案并不难猜，这是来自嘉世的试探。到了这种时候，不研究下一轮的对手，跑来研究老队长，也是心大。只是这点手段算计和魔法部的政客比起来，连门槛都过不去。
“这轮换元素。”叶修平静地默认了她的猜测，在烟灰缸上磕了磕，给了指示。叶笙的其他职业练的不多，玩的不怎么样，但大多数选手尽管玩的不好，也不会太烂，至少打的过网游玩家，更何况元素同为法师系。
“待会儿机械师，弹药，术士，换着来哈，你看着打磕绊点，赢了就行。”叶修一边说着，一边掰着指头安排。
“好。”叶笙答应了，又忍不住叹了口气，感慨道，“不愧是流着资本家的血的人啊，搞压榨有一套的。”
“？”叶修夹着烟回头，缓缓敲出一个问号，然后板起脸义正言辞地说道：“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不允许你这么骂自己。”
“没有骂，我非常赞同你这种精神，要把这种利用一切机会的精神发扬光大——下把你打。”叶笙学着叶修的样子，义正言辞地回复，只是这么说着，却在一轮结束后仍稳稳地坐在椅子上，挨个上了机械师，弹药和术士，把水平保持在青训营没什么天赋的青训生水平，打过了对面的踢馆。
她还蛮享受这种亲自给对方造成阴影的感受的，先前只是斗斗嘴而已。
叶笙已经能想到对面是什么感受了：叶秋是去别的俱乐部的青训营打劫了吗！
期间没什么别的插曲，唯有一个，是叶笙跟着叶修加入了斩楼兰的义斩天下的事。打听了一下，从记忆深处翻出几个人对上了号。只是在荣耀打交道，本身也不怎么熟，全靠记忆超群才有印象，于是只同叶修一人提了句楼家小少爷，印证了义斩天下真是一群富二代，便没再多提了。
在叶修的设计中，和义斩天下的合作是很重要的一环，舆论的操控有时造成的影响是巨大的。在叶笙打听到了斩楼兰出自楼家以后，在执行司专业应付记者一万年的她，安安心心地当了甩手掌柜，等她回去验收结果，场面已经轰轰烈烈了。
这边的轰轰烈烈，连带着职业选手群里也闹翻了天，等叶笙反应过来，叶修已经答应了黄少天的邀战，然后反手把她和斩楼兰推了上去。
“叶秋叶秋叶秋！这又是谁啊你个骗子敢不敢亲自下来啊！刚才糊弄我让我打了这么久车轮战就算了，本剑圣大人有大量原谅你了，现在又找了个魔道学者来打，不知道我们蓝雨最讨厌魔道吗！”对面的夜雨声烦对着台上的君莫笑一抬剑，大声叫道。
骤然被推上来的叶笙叹了口气，按了按太阳穴，带上了疲惫的笑容：自家大哥，她能怎样呢。
乌可食：少天前辈好。
她静下心来，打字在对话框里发出一句话，虽然很快就被职业选手的聊天刷上去，她也没有在意。
“少天大大客气点嘛，好歹是你们蓝雨最稀缺的妹子，你就当个陪练，打完这场我就下去，怎么样？”叶修带着玩味的笑意慢悠悠地说，“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家族天赋。”
能不能不要提前拉仇恨啊。叶笙面无表情的想。
“靠靠靠这可是你说的，下一场你就给我上来啊！来来来来来妹子我们开始吧，如果打的好可以考虑来我们蓝雨啊！”黄少天一边说着，夜雨声烦提着剑冲了上来。
“我是微草的粉丝。”叶笙的心态在工作后愈发靠近邓布利多，能应付的了包子入侵，此时也能应付黄少天，仗着场外的人听不到他们的声音，她也慢悠悠地聊了起来。
赢是不大可能，但她也定了目标，至少打掉夜雨声烦百分之五十的血。论硬操作她肯定比不过黄少天，既然如此，那就只有从别的地方下手了。
乌可食远远地停在半空中，且战且退，看上去是不想给夜雨声烦近身的机会，只是偶尔远远地发几个远程技能，还有一半落了空，大部分时间都在逃跑。
打过一轮义斩天下，黄少天大概已经给了他们定论。叶笙在等，等他近身，让她抓住机会以血换血打一波输出，让他记住自己的风格，然后——风格变幻。
“妹子妹子你怎么跟叶修学的啊，还是跟微草的王大眼学的，这可不行啊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是我们蓝雨比较正义！”大概是叶修的吸引力太大，黄少天很快抓住乌可食的漏洞冲了上去，借助一个升龙斩走位，跃起，一把把乌可食扯了下来……怎么没有击中音效？！
“我去，躲过了！”观战席几声惊呼。
黄少天一皱眉，身在场上的他更快反应过来：乌可食躲过去了，这一坠不是因为夜雨声烦的升龙斩，而是她自己提前躲过又落了下来。
酸雨干冰，星星射线！
夜雨声烦飞快躲闪回击，却还是生吃了大半攻击，50级出头的技能掉血虽然不多，但也够让人肉疼了。而此时更引起黄少天注意的是，乌可食一直在他视线范围内，到底是什么时候读条的酸雨干冰！
百分之九十五。
靠着黄少天躲闪的间隙，叶笙生吃一击拔刀斩，抓住机会小爆手速打出一串连击，却放过了夜雨声烦的收剑僵直，骑着扫把远远地跑了。
“打啊！机会错过了！”斩楼兰一拍键盘，焦急万分。
“这时候跑才是对的。她自我认知可清晰了，以她现在的水平，黄少天的便宜可没那么容易占。”叶修笑了一声，像是对叶笙的表现很满意，“况且，还有下一步呢。”
开了语音，站在观战席的其他职业选手都听到了叶修这句话，也静下心来去看场上的pk。目前看来，这个乌可食算是半个战术性选手，对局势判断清晰，刚刚开始还看不出操作，但就凭躲黄少天升龙斩那一下，就高于方才的义斩天下。只是这样，就值得叶修这么夸赞吗？
“这打的，诡计多端，不愧是你这种心脏带出来的。”方锐的鬼迷神疑凑到君莫笑旁边说道。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妹妹。”叶修一口应下。
方锐：？我是在夸你吗？
“等等，你刚刚是不是提到了妹妹这个词？”方锐扭头凝视叶修，不等他回话，就快速转身跑走了：“大八卦朋友们！场上那个魔道学者是老叶的妹妹！”
叶修：？？？
你为什么抢我台词啊！
场上的黄少天是听不到这些对话的。他在考量乌可食，收起轻敌的心态，开始认真对待。这种程度的选手，如果叶秋要重返联盟，那乌可食是一定会在的，提前了解没有坏处。
机会主义者从不缺乏耐心，有点儿小聪明，是他给乌可食的操控者的第一个评价。
而下一步——她会成为一个大开大合的攻坚手。
霎时间，场上的魔道学者好像变了一个操作者，从抓住机会骗两口血的小魔道变成了无往不前的女将，不再灵活翻飞，反而居高临下地吟唱，却将每一招一式化为厚重的压迫。
百分之八十二。
“靠靠靠，叶秋不会是你在代打吧，还是你从哪把孙哲平翻出来了，他还会打魔道学者？”黄少天猝不及防，敌方风格变化太大，角色却没变，让他一时吃下些攻击。他面无表情，嘴却不停，一刻不停地说着，“喂喂喂，我说你们也太不厚道了吧，说好的拿君莫笑呢？”
“少天前辈，还是我呀。”叶笙面上带着一分不变的微笑，静静地说。说来，黄少天是四期选手，也小她一些呢。
还是她？黄少天表情略有凝重，场下的人虽听不到，但也纷纷窃窃私语。他当然要回击，剑影步一闪分出七个身影，出手落凤斩走位，把乌可食拽了下来。这回是实打实的重击，血条下滑显著。
在夜雨声烦的攻击下，她很难抓到逃离的机会，毕竟这可是把剑客玩成刺客的黄少天，意识和顶尖的操作一起造就这个局面，她一点也不意外。很快，她开局造成的血条优势就不复存在。
而下一瞬，大开大合的女将画风陡然一转，仿若突然变成了盗贼，丢下一个元素法师的暗夜飞影，便消失在夜雨声烦的视野里。驱散粉，寒冰粉，她打出了两个带debuff的技能，却并不远离。
你攻我守，你退我进。乌可食在刹那间打起了猥琐流，像条抓不住的泥鳅，从不正面应战，总是时不时骚扰着夜雨声烦，一点一点地去磨他的血量。
百分之七十四。
又一种风格。黄少天愈发认真。这种猥琐流不像方锐，带着些绵里藏针的意味。方才没展露出的预判能力此时已露锋芒，在各种比赛上被研究透的剑圣站在平坦的决斗场地图，面对初次上场的乌可食，颇有种敌在暗我在明的感觉。
“哇妹子你风格好多，水平不错嘛，不过你刚才那招完要是再快一点才可能击中我哦，不过没关系我可以教你啊，要不要考虑一下我们蓝雨啊，我们食堂很好……”他的声音向来尾音上扬，活泼轻快。而与此同时，又一次乌可食被夜雨声烦抓住，却在下一刻消失不见。
“少天前辈，你比我小。”叶笙终于忍不住开口打断他，声音仍然带着浅淡的笑意，好似完全没有被他大段大段的声波攻击刺激到，“不要再叫我妹子啦。”
倒是这句你比我小对黄少天产生了重重的心理刺激。
机会来了！预言者的目光刺穿剑客的身影，她浮于半空中，落下寒冰降雨。
百分之五十九。
之后的对局，叶笙以突变而来的魔术师式打法，切换着凌厉快速的刺客式攻击，又压下了夜雨声烦一些血量，终于倒下。
百分之三十一，夜雨声烦站在场上。
乌可食：多谢少天前辈指教。
黄少天在屏幕后缓缓呼出一口气。和新人打，最后只剩百分之三十一的血量，和输已经没区别了。而更重要的是这场对局背后带来的信息——乌可食，会是另一种意义的魔术师。
场上的人也都沉默了。这样的新人，虽不至于让他们如临大敌，但也会成为可怕的敌人。
“还可以吧？”叶笙按了按太阳穴，回头看旁边看热闹的叶修。要不是隔着屏幕，她一定给对面一个无声无息咒。
“特别棒。”叶修毫不吝啬地夸奖，拍了拍她的肩膀，让斩楼兰禁了语音，才带着君莫笑进场。
王不留行：叶小姐，叶秋刚刚退役，等复出要到第十赛季，我猜你的年龄在职业圈也算不上年轻，有考虑过别的俱乐部吗？
在一群讨论中，王杰希回想了一下刚才方锐大呼小叫传过来的八卦，确认了姓氏，坐直身子在对话框发送道。
叶笙一眼扫过，目光停在算不上年轻几个字上，随后咬着后槽牙心想：王杰希，你完了，今晚我就让教授烧了你的草！
乌可食：王队抱歉，我没有考虑过其他俱乐部。
她这么想着，却是礼仪周到地在对话框里打出这么一行字。
略过一群看热闹的职业选手，有的在敲叶修这边有人撬墙角，还有黄少天从撬墙角说到不要讲女孩子的年龄又一路说到要不要来蓝雨的长串消息，过了几分钟，眼看叶修和黄少天要打完了，王不留行才发出一条信息。
王不留行：这场结束了，和我打一场？
“……”叶笙沉默了。
她抬手，刚打算拒绝，叶修那边已经打完了，往聊天框一看，道，“去呗，你玩魔道学者，跟他能学点东西的。”
“……”叶笙回头，默默地看叶修一眼，点了点头，答应了。队长都发话了，她能怎样，当然是选择原谅他啊。
应该猜不到吧……
乌可食：那就多谢前辈指教了。
她叹了口气，上了场。
看到王杰希要和这个风格诡异的新人对战，原本想散场或是起哄要跟叶修打的职业选手，也都各自留了下来，站在场边观战。
对待王杰希，叶笙的战术完全没有像对待黄少天一样那么复杂多变。比操作，她当然比不过一直在竞技赛场上的王杰希，但她有更值得称道的底气——直觉。至于掉不掉马——反正进了挑战赛，王杰希迟早会知道乌可食是谁，她的风格，研究透了也没用，不差这早晚了。
这一场的目标，打掉王不留行百分之八十的血好了。
对战开始。王不留行和乌可食同时跃上扫把，扎入天空，下一瞬，斑斓的技能特效铺满了赛场。
在场外的人包括叶修看来，如果说上一场乌可食和夜雨声烦的对决展现了她诡谲多变的风格，那么这一场，她精准到极致的预判能力惊讶了所有人。
乌可食仿佛是扎在王不留行大脑里的一只蛊虫，他的每一招每一式，甚至包括一条细枝末节的飞行轨迹，都没有一分一毫超出乌可食的预判，靠着这种优势，她稳稳地把住了开场优势。场下一片哗然：微草队长，被一个新人预判住了。
场下的惊讶并不影响叶笙，她非常清楚这是哪里来的能力，同样的预判王杰希对她也有，但没办法，现在他可不知道自己就是叶笙。而她的目标也非常明显：逼出王杰希的魔术师打法！
解封的魔术师思维，不仅是王不留行的利刃，更是她的。
双方血量下降，但紧咬着的数值证明了乌可食的实力，女魔道好像打疯了一般，预判，躲闪，再预判，再躲闪，夹杂在其中的凌厉快速攻击，在自身掉血的同时，也寸步不让地压下王不留行的血量。
“魔术师，她逼出了王队的魔术师打法。”索克萨尔站在台上，在一片窃窃私语中下了定论，周边都是小声抽气声，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台上。
他回头看君莫笑，这位一手带出乌可食的荣耀教科书，看上去和他们一样茫然。喻文州轻轻舒了口气，那至少证明另有隐情，不是她的预判能力真的恐怖到这种地步。
场上的叶笙不知场下波澜，敏锐地捕捉到王杰希风格变化的一瞬间，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
同一瞬间，乌可食的风格也做了转变。精密严谨的飞行刹那间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倒栽下去，星星折线从女巫掌间发出，点亮整个战场。
同样的思维，同样的逻辑，仿佛在和自己对战一般，酣畅淋漓。
百分之三十。
叶笙抬眼看去，自己的血量只剩下十八，一个大招就能打掉。于是乌可食冲了出去，暗夜斗篷衔接着扫把旋风，压下王不留行血量的同时自己的血量也在飞速下降。
百分之十三，百分之九，百分之五……
两道闪电锁链同时飞出！
——游戏结束了。
王不留行停在场上，百分之十三的血条昭示了他的胜利。
停了好一会儿，场上的议论声重新爆发出来，叶修惊讶地回头看叶笙，她收回手，活动着手腕，转头笑眯眯的眨了眨眼，没有开口讲话，愉悦之情却溢于言表。没能夺得荣耀，但这个结果对她来说，已经算的上胜利了。
对面的王不留行好像被打击到了，他刷新出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对其他选手的调侃充耳不闻，许久之后，才在聊天框里发出一句话。
王不留行：叶笙？
叶笙：“……”
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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