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7 不要怕，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二更）
怀里的人先是静止，然后是挣扎，剧烈的挣扎，“混蛋，混蛋！向阳，你混蛋！”
苏小暖越是挣扎，向阳越是抱得紧，“谁叫你什么都不跟我说？嗯？所有人都知道，就把我一个人蒙在鼓里。一句话不说，就走了，一走走五年。苏小暖，这些账我们该怎么算？嗯？”
“什么，你在说什么？”怀里的身体停止挣扎，声音也是小心翼翼地探试着。
“你还跟我装蒜吗？还想瞒着我？林墨远把所有的事都告诉我了，当年你爸的事。”
“我妈不会同意我和你在一起的，真的，她不会同意的。”想起这个，苏小暖悲痛欲绝。
“那你也不应该什么都不跟我说就离开我。”
“向阳……”苏小暖声音悲戚，“我不能不顾我妈，我没爸了，我不能再没妈了……我也不想离开的，真的……”
向阳将哭成泪人的苏小暖紧紧地捂进自己的怀里，喉咙哽得硬邦邦的。他想起今晚林墨远说的话，这些年她一直围绕着他，没有离开过。
他能爱能恨，她却像一个见不得光的幽魂，爱的人就在眼前，她却不能相见。
“小暖，你好傻，你怎么这么傻？”
苏小柔刚刚穿过前面的花店，还没出声喊人，就看到缠绵在一起的两人，下意识地，她就退出了花店。
一个多小时前，陆韩到医院时告诉了她今晚林墨远闯订婚宴的事。安顿好孩子，陆韩开着车带她赶了过来，看看苏小暖她才放心。
但现在看来，不需要她过多操心。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苏小柔颇多感慨。
前一个五年，不过一面之缘的两人便互相心生爱慕，哪怕年幼，哪怕事过五年之久，两人竟还能有缘再相见。
后一个五年，一个躲，一个找，兜兜转转五年，有心还是有情，伤害还是被伤害，岁月从没冲散过两人。
陆韩黑着一张脸，挑高了眉头，对苏小柔充沛的情感惊讶不已，又不得不抽出两张纸巾，“这样不是挺好的，哭什么？把眼泪擦了。”
苏小柔忙着哭，没空瞪他，抢过给她擦眼泪的纸巾，擤了一把鼻涕，“你懂什么？我这是高兴。向阳总算没有辜负小暖一片痴心。”
嗯，说得好像他辜负了谁一片痴心似的。
陆韩理论不过，点了启动键，开车离开。
经过一番放肆的痛哭，苏小暖早已透支了所有的力气，也因为现在身边又有一个他，回到二楼卧室的台阶她都累得走不动，最后向阳只能将人抱回了卧室。
大哭一场后，苏小暖还真没有矫情，头晕得像炸裂了一样，但意识还是清醒的，“向阳……”
向阳低头看了一眼紧紧勾住他皮带的手，眼里露出笑意，“想要做什么？”
苏小暖嘴一撇，心底的恐惧还没完全褪尽，又用轻飘飘的声音求道，“不要和别人结婚。”
心像被泡在温水中，软得一塌糊涂，向阳拉高那只挂在他皮带上的手到嘴角边一吻，“不和别人结婚，反正我向阳这辈子，要不娶你，要不就打一辈子光棍，这样行不行？”
行不行？她也不知道这样行不行，但是现在她累得一点也不想想这些仍然打着一结又一结的死结。
闭上眼，苏小暖就沉沉地睡了过去。睡梦中，她似乎又回到12岁那年，在那辆公交车上，她第一次遇见向阳。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她的脸就红了。
“向阳。”不知道是梦还是现实，苏小暖像一个灵魂出窍的人，睁开了眼，不管面前是谁，就抓住了他的手。
面前虚幻的白影竟然会回应她，“嗯？”
“不要和别人结婚好吗？因为我爱你啊，你和别人结婚了，我怎么办？向阳，不要和别人结婚，求你了……”
那个梦里，就这句话，她不知道说了多少遍，只不过那个白影，不知道是不是她幻想出来的向阳，竟也是一遍一遍地答应她。
离开花坊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的时分了。泛着蓝的夜空中，启明星正闪烁着光。
走出巷子，向阳慢悠悠地信步在凌晨三四点的宿城街头。先不说苏小暖这边的问题，回去后肯定还有一大堆烂摊子等着他收拾，但他的心境从未感到这样轻松过。
不管沈薇亚怎么赖着不肯走，酒店终得打烊，最后在陈露和向俊华的劝说下，不得不离开了她和向阳订婚的宴会厅，离开了酒店。
走到老房子的时候，沈薇亚才意识到自己没有钥匙。老房子这边和新房相差不远的距离，给向俊华打个电话，钥匙就送过来了。但是她没打这个电话。
她记得当年苏小暖就是这样一次又一次地坐在老房子的门口，等向阳的。
苏小暖的这些伎俩，她也会。而苏小暖没做过的事，她也都能为他做过。
身上还披着他的西装外套，沈薇亚抱腿窝坐在那块石板上。
沈薇亚这一坐，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在石框上睡着了，直到有人摇醒了她。
“薇亚，你怎么坐在这里睡？”
“阿阳？”沈薇亚扶着石框吃力地站起来，“你终于回来了？”
向阳伸过去一条手臂让她扶着，“走吧，我送你回去。”
“呵……”沈薇亚含着笑收回手，低头拢紧那件外套，“我回哪里去？别忘了，我们订过婚，我现在是你的未婚妻了，你在哪儿，我就应该在哪儿的。”
安静的夜风中，向阳没有接她的这几句话，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进了门，暖黄色的灯光顿时亮了起来，沈薇亚掩着嘴打了一个喷嚏。
向阳看了一眼，留下一句“你先上去躺着”，进入厨房，再出来时端着一只玻璃水杯。
在外面吹了一晚上的冷风，会感冒着凉也是在所难免。
到房间里看，沈薇亚正躺在他床上，闭着眼。
“薇亚，起来，先喝了感冒药。”
沈薇亚先是痛苦地皱皱眉，然后缓缓张开了眼，艰难地撑着上半身坐了起来，“没事，我又没感冒。”
说完，重重地吸了一鼻子，鼻子塞住的声音很明显。
“喝吧，就是感冒冲剂，不苦。”向阳将水杯往前递了递。
沈薇亚伸手接过，手接触到水杯，微热的温度，刚刚好。
他总是这么细心。
这样细心的他，以后真的会是很绅士的好丈夫。嫁给他，那她这辈子都会平安无虞。
向阳拿过空杯子，回身时看到椅背上是她今晚穿的晚礼服。
沈薇亚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到那条被脱下来的晚礼服，拉高了被子，羞赧的声音说道，“我从衣柜里先拿一件你的睡衣换了，不好意思，没和你先说一声。”
“没事，你先睡一觉吧。”
“阿阳，那你……不去睡觉吗？”看到向阳往外走，沈薇亚又急急坐起半个身，叫住人。
从酒店离开后，她断定向阳一定是去找苏小暖了。在楼下石板上等了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她以为今晚向阳一定会陪着苏小暖一整晚，可是他又回来了。
在她表明他们现在的关系后，他没有明确拒绝，还让她进来，睡他的床，还怕她感冒，特意泡了一杯感冒冲剂给她喝。
她有理由相信向阳的心里还是有她的，也有理由相信，向阳在和她订完婚后一定会对她负责的。
即使宴会后他跪着对向俊华和陈露说那些话。可是林墨远冲进订婚宴时，他也没有立即中止这场订婚宴，而是让订婚宴完整地进行到结束。
“我去后面的房间……”
在向阳背着身对着床时，沈薇亚光着脚无声无息地走到了他的身后，向阳说到一半的话被她突如其来的拥抱打断。
沈薇亚的脸贴在他宽阔的肩头，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的气息，“不要，我要你陪着我睡。”
“薇亚，我已经和沈姨说了，不管怎样这辈子我一定会照顾你。”向阳任她抱着，“今晚我没有跟着林墨远走，就是考虑到你们在亲朋好友面前会下不来台。但是我们不能结婚……”
肩头的白衬衫已经被她的泪水打湿了一大片，“为什么不能结婚？这样，我答应你，坚决不阻拦你和苏小暖来往，你去照顾苏小暖，这样好不好？”
“薇亚，苏小暖不能没有我。”
“那我呢？”一道激烈的女声猛地响起，“我爱你比她爱你爱的久，为什么你偏偏爱上她？她不能没有你，那我呢？我就可以吗？向阳，今天我就把话撂这儿了，你要不跟我结婚，我死给你看，你信不信？”
“薇亚！”向阳吼了一声，激动的眼神回看着沈薇亚，“我爸欠着她们苏家一条命……”
沈薇亚抱紧双臂，不知道是因为激烈的情绪还是因为冷冰冰的房间，整个身体都在瑟瑟发抖着，“那又怎么样？向叔不是都坐过牢了吗？”
“你觉得四五年的牢够赔吗？”向阳嘴角略带着讽刺意味地弯起。
“不够，那要怎么赔？”
“薇亚，那是一条人命，怎么赔都赔不起，因为她爸爸没了就是没了，不能活过来。”向阳的手打开，捏了捏太阳穴，一夜未眠，有些精神不济，“不说她爸的事，单说我，她没有我不行，同样，我没有她也不行。这些年，我活得有多不快乐，你不是不知道。”
沈薇亚的脸上换了凄色，黯然神伤，“是我没有办法给你快乐。”
“去睡吧，刚刚喝了药，睡一觉才会好。”留下一句话，向阳没有再多言，转身去了后面的房间。
向俊华搬到新房，后面的床被早已全搬空了，留下一张单人床。幸好不是数九寒冬的天，向阳套上一件棉服，就着硬床板克服着躺下。
苏小暖走后，他的睡眠质量越来越差，到最后他不得不去医院看医生。
这两年他已经慢慢减少对药物的依赖，但每天晚上还是要吃药，而且作息一定要规律。
再过两三个小时，天就要亮了，奔波了一晚上，他一点倦意都没有，甚至还有一点莫名的兴奋。
一想到苏小暖哭哭啼啼地求他不要和别人结婚，他就高兴得想笑出来。
从兜里摸出手机，向阳打开QQ。
林墨远说她回宿城之前是从甘州回来的。
这些年他每天都给她发QQ信息，大多是报备自己行程，在哪里做什么事，琐琐碎碎的小事。他相信心诚则灵，希望她看着他一片真心的份上，能将她唤回来。
知道他去甘州，她就跟着去，那五年里，她是不是也是这样偷偷地去他呆的城市？远远地看着他，不能被他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她爱他，比他想象得还要深得多。
太傻了。
“苏小暖”，莫名其妙地想叫她，就给她发了三个字。
沈薇亚在前面，虽然房门都关着，但打电话难免有动静。这个时候，他不想再刺激沈薇亚。
以为她现在还在睡觉，不会回应他时，五年来，第一次，她的头像亮了起来，还给他回了信息。
“干嘛？”
向阳激动得手指都在微微颤抖，“怎么没睡觉？”
信息刚发出去，她也发过来一句话，“怎么还没去睡觉？”
要发就一起发，还是发一样的内容，不发就一起沉默着，向阳盯着她的头像看。
“向阳……”
她打了他的名字发过来，只是字，但隔着屏幕，他似乎看到她撅着嘴，撒着娇，用软软糯糯的语调叫他的名字。两个字，能把他的心都叫化了。
“嗯。”
“没事，就是想叫一下你。”后面跟着一个微笑的表情。
就是这样一个看似唯唯诺诺的举动，向阳的心又疼了。
“现在还早，再去睡一觉，听话。那些事，我来处理，你什么都不用管，还有你妈的事情。不要怕，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
向阳打字速度不快，言简意赅地挑了几句想说的重点对她说了。
掐指一算，从初识到现在，已经是第十一个年头了，而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还不到一年。
但哪怕他们分开的时间比在一起的时间要多得多，向阳还是了解她的。
她不是没事叫他，而是一肚子的话想说却不敢说出来。
现在他们都知道彼此的心意了，但知道归知道，仍然前途未卜。
果然，电话那边的苏小暖久久没有回音，过了两三分钟之久，他才收到她的信息，“好。”
很快第二条信息也进来了，“谢谢你。”
三个字，向阳的心又被揪着痛了起来。
“向阳……”
“嗯。”
“我想听你声音。”
五年了，她从未想过还会有这么一天。她以为她这辈子都要躲在黑暗里，远远地看着他，幸福着他的幸福，快乐着他的快乐，悲伤着她的悲伤。
铃声很快响起，是他打来的电话。
“喂。”
“去睡觉，上午我忙完就去花店找你。”
嗯，就是这样，一点踏实感都没有，很难想象她又回到向阳的身边，所以她想听他的声音，想见他这个人。
向阳的声音很低，她也跟着低低地出声，“嗯，我等你。”
挂了电话，苏小暖就闭上眼睛，接着睡去。
他说把事情都交给他处理，那她就任性一回。不管未来又会是怎样的狂风暴雨，她只知道，她没有更多的勇气再一次离开他。
－－－－－－题外话－－－－－－
今天中秋，先祝大家中秋佳节合家团圆，平安喜乐。
其次，《阳先生》走到这里，感谢大家陪伴和支持，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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