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6 小暖，你真的以为向阳能过去吗？（一更）
从宿城师大毕业后，安桐去了三中当老师，天天破口大骂三中有多烂，骂完继续当一名勤勤恳恳的园丁，看能不能培养出一两棵正常的小树苗，为祖国做出一点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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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丫，你要吃什么？”一个编着松软麻花辫的女生蹲在一个约摸四五岁的小女孩身边，笑意吟吟。
“我想吃这个。”女孩小手指向一块巧克力味的提拉米苏。
“呀，丫丫怎么跟小姨喜欢的一模一样呢？小姨也最爱吃提拉米苏了。”女生站起来对着柜台里的店员说道，“帮我打包两个提拉米苏。”
“好。”
一大一小一人拿着一块提拉米苏边走边吃，烘焙店的玻璃门自动打开，还有一串风铃的声音，叮叮当当作响，极是好听。
前面的两个人刚走，后面工作间出来一个男生，目测一米八以上的身高，穿着白色的工作服，头上是高高的烘焙师帽子。眉眼浓郁，皮肤古铜。
男生手上捧着一个烘烤盘，上面整齐地摆放着牛角面包。走到面包区，又一个个将面包摆放入玻璃展台里。
“店长，我来吧。”一个梳着丸子头，穿着咖啡色制服的女孩赶紧上前，娇滴滴地说道。
被唤作店长的男人偏头看她一眼，不起一丝波澜的眼神让女孩不禁往后缩了缩。
“现在有客人上门，你们的口号呢？”男人的声音磁性醇厚，但和他的眼神一样，冷淡平静。
女孩霎时变了脸色，“我、我现在就喊。”
转身时，其他店员也都纷纷回身干自己的活，不再看热闹。但女孩知道刚才献殷勤的动作又会成为他们休闲时的笑料。
笑就笑吧，她还怕这群人无聊地嘲笑吗？她喜欢眼前这个沉默寡言，但会做出很多很好吃的面包和甜品的男生，有什么错？
“欢迎光临柔爱面包店，会员专享，现烤面包买四送一。购买两杯杨枝甘露，送一份甜甜圈。”
女孩咬着牙吆喝着。
对于女孩委屈的嗓音，高大的男人置若罔闻，只是专注地摆放着他的面包。
“丫丫！”
“妈妈！”女孩脆生生地喊一声后，朝着叫她的女人跑了过去。
“哈哈，这个是什么，吃这么脏。”女人弯下腰，伸手帮女孩嘴角边的污渍擦去。
女人穿着一件水蓝色的呢大衣，里面是白衬衫和黑色包裙套装，知性中又带了几分成熟的韵味。
“这个是提拉米苏，巧克力味的，很好吃。”女孩年纪不大，但说话有条有理。
“姐，怎么样，应聘？”
“不知道，面试的考官让回去等通知。”女人牵起孩子的手，“走吧，先去吃饭。”
女孩将一块提拉米苏都吃得干净，还念念不忘，“小姨，下次我还要吃这个。”
“贪吃鬼！”女生俯下身，凑上脸，“亲小姨一口，小姨就给你买。”
女孩立即在白皙的脸上吧唧一口，又响又脆。
“丫丫真乖。”
“你的花店都弄好了吗？”
傍晚的风更冷，迎面吹来，麻花辫的碎发也跟着扬起，“弄好了，打算明天就开业。”
“这么快？”女人惊呼一声。
“哈哈……快点开业快点赚钱咯。”
小女孩也听得懂两人的交谈，拍着手高兴道，“快点赚钱，这样就有钱给丫丫买提拉米苏吃了。”
“要不要休息两天？刚刚回来，又接着忙，会不会太累了？”女人脸上是明显的担忧。
“不会，还没开业呢，我手上已经有几单生意了，再不开业，别人都要追上门来找我要了。”女孩眼望远处，声音随着风渐渐飘远，“而且妈现在也要很多钱，没办法呀。”
“小暖，辛苦你了。”女人说道。
两大一小，渐行渐远在宿城最繁华的街道上。
夜幕降临，一间灯火通明的房间里，摆着一张白色大圆桌，桌上一盆插花经过女生的巧手已显出高低错落的样貌。
女生手执花剪剪掉一截栀子花花茎，又小心翼翼地插入花泥中。
“小暖。”田园式的玻璃移门被拉开，一阵冷风跟着进来。
“阿远。”看见来人，苏小暖放下花剪，面露欢喜之色，起身迎人。
林墨远一身风尘仆仆，视线落到女孩刚插好的花上，“真好看。”
苏小暖被夸奖，脸上浮现出一丝羞赧，岔开话题，“怎么还特意赶回来。”
“从上海过来，有高铁，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很方便。”
“铁观音，可以吗？”话落，女孩插花的巧手又开始在一套紫砂茶具上忙活开来。
“水就好了。”林墨远坐下，解下灰色羊毛围巾，“听小柔姐说，你……刚从甘州回来？”
泡茶的手微顿，“嗯。”
“向阳现在在甘州？”
苦涩的笑一闪而过，苏小暖笑道，“嗯。”
接过苏小暖泡好的茶，林墨远抿一口道，“他现在还在找你。”
刚泡好的茶汤温度太高，苏小暖一个不小心，烫到了嘴。拿起桌上的纸巾掩饰慌乱的动作。
花房阒然无声，味道倒很浓烈，各种花香充斥在静谧的空间里，幽远而寂寥。
林墨远看在眼里，叹息一声，“小暖，你这又是何苦？”
“不是苦不苦的事，而是我没的选择。只要我妈活着一天，她就不会同意我和他在一起。”苏小暖语气平缓，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
“你知道吗？曾经我以为最难过的事是离开他，现在我才知道，最痛苦的其实是看到他不开心。”
“只要时间够久，他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已经伤过他一次，足够了。”
林墨远的声音在宁香的花房里轻轻淡淡，“小暖，你真的以为向阳能过去吗？”
女孩低垂着头，眼睑微微轻颤，“能过去，再过几年就能过去。”
“那你呢？”林墨远针针见血，丝毫不给退路，“你打算一辈子都这样？”
两指捏着小巧的茶杯微微颤抖一下，尔后嫣然一笑，“没呢，谁说我打算一辈子都这样？等哪一天他结婚了，我也不再这样过了。”
林墨远轻轻摇着头，对苏小暖的话不置可否。或者说他从未相信苏小暖的每一句话。但说出来，又没有很大的意义。
向阳困得她太深，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感觉到，她到底在做些什么。
“阿姨身体怎么样？”铁观音的香气袅袅而起，林墨远细细聊着家常。
“还好，医生说药不断就可以控制。”
这些年，每一次他问她好不好，她都说好，每一次，她都在骗他。
从宿城不辞而别后一年，他突然接到她的电话，才知道她们去了靠近安城县的临宾县下的一个小农村。
怪不得向阳将宿城和安城县都掀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人。
也是在那个电话之后，他才知道她不辞而别的真正原因。震惊之余，也只能感叹造化弄人。
而苏小暖对他唯一的要求就是对她的事，为她守口如瓶。
那年高考后，她被谢雨君强行带走，大学自然也没上成，辗转之中，学了花艺，两年前出师，开了自己的花店。
得知她要回宿城的消息，林墨远也是惊讶不已，他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再踏入宿城一步。
“我妈执意要回来，说什么都不肯。”电话里苏小暖跟他说道，“当初她死活要走，怎么都要拆散我和向阳，现在一句话又要我回来。”
“我妈的抑郁症越来越严重，我和我姐没办法，只能顺着她。”
“如果被向阳发现了呢？”当时他就有这个顾虑。
“这么多年了，该忘的应该也忘得差不多了，该散的也早散了。我妈死活逼着回来，我也只能这样了。”
“这茶真香。”林墨远的神识从回忆中拉回到眼前的茶里，啜一口说道。
“香吧。这是一个开茶店的客户送的，说是今年的春茶。”苏小暖又给林墨远的茶杯了添了一杯，“我里面还有，你带一点回去。”
“算了，放在你这里，等我放假回来慢慢喝。那些编程已经够烦的了，每天的睡眠都不够，要再喝茶，我都不用睡了。”
苏小暖弯着眼笑道，“小心英年早秃。”
“唉……”林墨远叹息，“迟早的事。”
一个小时后林墨远离去，苏小暖关好门，继续坐在花房里插花。
她之所以选择这个行业，是因为不用面对着人，只有自己，安安静静地对着这些不言不语的花花草草。
她所有的伤口就这样捂着，不需要对别人倾诉，更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因为这些伤口也和向阳有关。
打开手机，点了QQ，看到向阳发的信息。
她其实没有像别人看起来走得那么彻底，她还留着他的QQ。虽然她从来都是隐身着登陆。
“小暖，今天是2019年3月6号，是你离开的第1720天。今天的甘州天气还是很冷，还好多带了羽绒服，不然得冻感冒了。今天和外资代表谈论得很顺利，明天还有一些方案要谈，但重要的几个方面对我们都很有利。想你。”
是的，他每天都会在QQ上给她发信息，五年来每天，没有遗漏一天。
他可能不知道，这些信息，她每条都看。像她的养分一样，每天都支撑着她，活下去。
也许哪一天没收到他的这些信息，才是她的死期到了。
她希望他放手，去开始新的生活，但又很害怕他真的放弃她，忘了她。每天都是在这种恐惧中度过，收到他的信息后才能安定地过一天。
记得有一次，他和导师出差，一直到凌晨一点才给她发信息，她也一直熬到凌晨一点。
熬到凌晨一点不算什么，但是那种滋味，像被人吊在悬崖边上的感觉。想直接跳下去得个解脱，又害怕掉下去会摔得粉身碎骨。
现在她回来了，就算是被她妈逼着回来的，她也是回到这个有他的地方。
不知道有没有可能和他再相遇，更不知道如果有相遇的那一天，他们又是什么样的境遇。
苏小暖的指腹在手机屏幕上一下又一下地滑过，最后停留在“想你”两个字上。
花房的灯一直亮到夜里两点多才最终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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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苏小柔收到offer，一家实力很雄厚的民营企业的财务部，待遇各方面都很好。
能应聘上，苏小柔也是惊喜万分。
“妈妈棒不棒？”得知这个消息，苏小暖搂着丫丫高兴地说道。
“妈妈最棒。”
苏小柔嘴角一直向上弯起，心底却是酸楚的感觉。这些年一直都是居无定所，自然也不能给孩子一个安稳的成长环境。
会计也是边带着孩子边读出来的，对孩子也不能给予全部的时间和陪伴。所幸孩子听话懂事，从未让她操过心。
“我先带丫丫去幼儿园报道。”苏小柔穿戴整齐后拎起手提包，另一只手牵着小孩的手，“跟小姨说再见。”
“小姨再见。”
“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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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桐问他要不要去参加同学聚会，没想到过两天，陆韩也来问他。
“你说苏小暖会不会到时就出现了？”
这样异想天开的话，亏他说得出来，陆韩没有亲眼目睹向阳送给他的小白眼，只是听到他的挖苦声，“你觉得有这个可能？”
“……”
丫的，不想说话就闭嘴吧。
“叔叔，我想要这个巧克力。”
陆韩正咬牙切齿对着电话恨不得打飞的到甘州暴揍一顿姓向的，低头一看，是一个小包子扯着他的裤腿。
话不投机半句多，直接撂了电话，问女孩，有些不耐烦，“这个？”
不过老板一脸的凶狠相对小女孩没造成太大的心理压力，“对。”
陆韩没给拿，先问一句，“你就一个人？你爸爸妈妈呢？”
女孩从玻璃柜上转过身来抬头看陆韩，“我有钱。”
“……”
陆韩长这么大，这是第一次被一个幼儿园的小朋友怼得毫无反手之力。
提拉米苏打包好，小包子还真斜跨在肩上的小猪佩奇造型的小包里拿出一张50块钱的纸币。
陆韩让收银员打好单，还亲眼看着小包子将剩余的零钱又一板一眼地塞入那只粉红猪里才安心。
小包子不识好人心后还算有点良心，小短腿迈出几步后问着陆韩，“叔叔，这些都是你做的吗？”
这些肯定不可能都是他做的，这样的店他手里有三家，都要他亲力亲为，那是不可能的。
但这些产品确实都是他自己研究出来的，也算是他做的吧。
“是的。”
小包子眼神风云突变，从刚才的冷冷淡淡一下转变为崇拜加羡慕的星星眼，“叔叔，你好棒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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