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2 我来纹，当作送你的生日礼物（一更）
一直到喝黑米粥的时候，苏小暖脸上的热度还没退下去，向阳坐在旁边看着她喝。
“别看我。”
刚才的事后劲太大，她得缓缓。
向阳勾着嘴轻笑一声，依言站起身来，去了前厅。
两人出门的时候已经是大中午，半天时间就这样被她浪费过去了。
“我们去哪儿？”戴着向阳的黑色鸭舌帽，苏小暖白皙的小脸都藏在帽檐下，一双大眼在阴影中更是明亮。
“走，送你一个生日礼物。”
要送她什么生日礼物，向阳没透口风给她。吃的、穿的、用的，甚至是项链、指环这样戴的都被她猜想过去，结果一个都没猜对。
“1912艺术街区？”出租车到一个她没来过的地方停下，路旁是一块树立着的石头，上面用红色油漆雕着地名。
“走吧。”
到了地方，苏小暖还是没有想出他带她来这里做什么，艺术街区？苏小暖的脑海里幻想出的是画展、书店，或者是小酒馆，还有会唱民谣的歌手。
向阳带着她穿过笔直的一条街道。现在太阳正烈，街上除了白晃晃的阳光外，一个人都没有。
他不说，苏小暖也不问，被他牵着一只往前走，绕进了一条小胡同后，又接着折进了一条狭窄的小径。
最后在一排黑色雕花铁围栏前停下。
围栏后是一个小花圃。红色砖面的建筑物，斜顶，两层楼。门前挂着一块黑色的长形木板，刻着字，“玄”。
玄？
真的很玄幻啊。
他带她来算命？
平时没看出来他对这方面感兴趣的啊。
苏小暖不解的眼神看向向阳，只见他递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风给她后，往前推开了那道铁栅栏。
进入房间后，看到满墙贴着的海报，苏小暖才醒悟过来这是什么地方。
纹身店。
知道后她就拉住了向阳的手，“我不要纹身，我怕疼。”
向阳没再跟她卖关子，捏了一把她的手，“是我纹，不是你纹，别怕。”
意识到他说的要送她的生日礼物后，苏小暖心口马上就被堵上，慌乱不安的情绪把她的心口全都堵死了。
过了今天她就要走了。
可是他呢，还要让他留一个她的印记在他的身上？
“向阳……”
“嗯？”向阳回头看她，却被人打断，“阿阳？来啦。”
向阳牵着她的手往里走，“嗯，不好意思迟到了。”
“没事，你要太早我也起不来。”来人是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人，黑色的紧身衣，一条破洞牛仔裤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双臂纹满了彩色的刺青。
一看就是搞纹身艺术的人。
“小女朋友挺可爱。”男人向她看来，笑着问道，“小暖是吧。”
苏小暖怔愣着点头，暂时忘了该怎么阻止向阳纹身这件事。
认识后，男人爽快，“现在就开始？”
“好。”向阳松开她的手，跟在男人后面。
“向阳！”苏小暖抱住他的手臂，恍恍惚惚中说道，“这是我的生日，要不这样吧，我来纹，纹在我的身上……”
“向阳，我想纹，好吗？”
向阳表情微愣，“不是怕疼？”
“……”
怕疼，但更怕遗留给他的伤害更大，也更久。
苏小暖幻开一抹笑，“我想将你刻在身上，这个疼应该可以忍受，那么多人都有纹过，应该还好。”
“那我们一起。”
“不是，向阳……”苏小暖想不出借口，想不出一个完美的借口来解释她不想要他纹身的理由，神色又急又难过。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苏小暖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极力镇定道，“我没有，就是有点怕疼。”
“我不是说了，我来纹，当作送你的生日礼物？”向阳的手刮过她略显苍白的小脸，笑道。
“那……我们一起纹吧。”
一起纹，让她任性一次。等他以后想忘的时候，可以洗掉，听说这个也是可以洗掉的。
到了工作室里，苏小暖才知道，向阳早就准备好了，连图案都是他之前设计好的。
是她的名字，一排字母，纹在右手小臂内侧。
她是临时起意，别的图案她也不想要，选择和向阳一样的字体，他的名字，“xyang”。
“纹在哪里？也是小手臂？”
苏小暖唯唯诺诺问向阳道，“可以纹在我的胸口上吗？”
那个地方他今天刚刚看过，也吻过，还说过很美，他很喜欢。
向阳抬眼便问纹身师，“胸口这个地方会不会特别疼？”
那个地方那么柔嫩的地方，他有点舍不得。
男人似乎对小情侣的这种要求司空见惯，笑道，“还好，还能承受。”
“那就纹胸口吧。”苏小暖决定道。
对她来说，这些疼都不算真的疼，一想到要离开他，这才是挫骨扬灰般的疼。
她只是担心向阳会不会介意纹身师在她胸口上纹身，毕竟这个地方很隐私。
向阳没有反对她的决定，纵容的笑，“那一会儿要是疼了，不准哭。”
字母纹饰简单，纹身师先用笔在她胸口上画了图案，然后是消毒。看到男人手里拿起纹身机时，苏小暖紧紧地闭上了眼。
向阳俯下身来让她抱着，“不纹好不好？”
“纹吧，这样你会一直在我心上。”
针头刺在皮肤上时，隐隐的刺痛。
她想起五年前第一次见到向阳，毫无预料的相视，然后他对她漫不经心地一笑。
然后是去年再一次遇见他，一样没什么温度的笑。
后来她就一次又一次地守在他家门口，一次又一次地叩开他的心门，最后走进了他的心房里。
现在她要离开他的心房了。
眼泪流出眼眶的时候就被他吻走，还有他轻柔的哄诱声，“忍一下，快好了。”
纹身师的动作很快，没多久就割完线。
听说割线是最疼的，但是她也没有觉得多疼。最好再疼一点，让她一辈子都忘不了这种疼痛感。
忘不了她曾经为一个深爱的男生疼过。
“这个纹身药膏你们带着，洗澡要淋浴，如果伤口发炎了就要去看医生。”
纹身师叮嘱完后，两人走出了纹身店。
她没想过用纹身的方式将他印在自己的身上。进去出来，还是那道明晃晃的光线，苏小暖觉得仿佛换了一种心境。
站在狭窄的小径口，向阳举起和她十指相握的手，在交叉的地方轻轻一吻，“生日快乐。”
嗯，生日快乐，她的十八岁快乐。
**
收到苏小柔的信息，陆韩还躺在家里吹着一台老风扇，声音咯吱咯吱响，转头时还要颤三颤。
一直将他拉黑的人，突然约他出去，陆韩不知道苏小柔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不管卖什么药，他都不会拒绝她的邀请。
用一段一厢情愿的感情，换来一身的伤后，他还是在一收到她的信息后，一头栽了进去。
“陆韩，要出去？”陆母坐在矮凳上给陆父做腿部按摩。
从衣柜里拿出一件蓝格子衬衫穿上，陆韩回头应道，“嗯，出去一趟。”
“小心一点伤口。”
“我知道。”
他不知道自己是天生犯贱，还是笨得无药可救，一路上忐忑不安还不够，竟然还有一些欢呼雀跃般的期待。
期待她觉得他好，然后愿意接受他。
这样的可能性也不是说完全没有，不然破天荒地约他出去，不像是她会做的事。
谢雨君要苏小暖和向阳分手后去安城县，她知道她也留不下来。
一直都很决绝地拒绝陆韩，但是这一走，也许真的就再也回不回来，意识到这一点，苏小柔第一个想到的人便是陆韩。
不舍得是一定会有的，但是那种像是将她生生劈开的感觉，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她一直觉得自己对陆韩有好感，也只是有好感，但她不知道这种好感到底有多少，有多深。
直到这一刻，要离开宿城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对陆韩不该有的感情已经远远超过她以为的那样。
不需要跟他说要走的事，但是她想在临走之前见他最后一面。
给陆韩发过去信息后，她不知道陆韩会怎么看待她这个邀请。还有会不会来？
不来更好，这样她也能死心塌地地离开。
结果陆韩回复她，下午两点准时到达她约的那个地点。
收到他的回复后，苏小柔又想不通自己到底想要做什么。
都要走了，再见一面又有什么很大的意义？
他难得没有再来找她，她再去打扰他一次，又有什么意义？不过是在他的伤口上又添上一刀而已。
她怎么这样，怎么这么自私自利？
“我准时到，你别放我鸽子。”
像是推测到她心里的想法，陆韩竟给她发来这样的一条信息。
“好。”
那就让她自私自利这一次吧。
也许是老天都看不过去她的做法，出门后还没半个小时，下起了雷阵雨。
到达步行街的那家星巴克后，她成了一只名副其实的落汤鸡。
陆韩应该是在下雨前就到的咖啡店，不像她一身的狼狈，他滴水未沾。
“下雨了你不会躲一会儿再来吗？”陆韩从店员那里要来纸巾，帮她擦身上湿透的雨水，怒气很明显。
“我怕你等急了。”苏小柔讪讪笑道。
陆韩滑动了几下喉结才咽下从呼吸管道里蔓延出来的酸酸的味道，擦拭的动作也变得轻柔起来，“只要你来，我就不会着急。”
被打湿的睫毛黏在一起，眼睑扑动，湿漉漉的睫毛也跟着颤抖。杏眼慌乱又不安地眨动着。
像一池春水被搅乱了一样，陆韩的心也被搅得一塌糊涂。
店里冷气开得很足，全身被浇个透的苏小柔，也扛不住这样的温度，喷嚏连打了两三个。
陆韩撩了一眼全身湿透的苏小柔，又往外看了一眼，眉头微微皱起，“走吧。”
“去哪？”苏小柔脸上是尴尬又有点茫然的表情。
“跟我来。”
夏天衣物就穿一件，被雨水一打，湿透后全都遮不住。
步行街对他来说，最熟悉。离星巴克不远有一家青年客栈。
客栈收费不高，所以也很简陋，但该有的也都有，最主要的是可以暂时躲避一下。
“前面酒店太远了，你先凑合着吧。”
躲躲闪闪地从星巴克跑过来，难免又被雨溅到，她的头发又湿了一层。
来这里的目的不是为了住宿，陆韩就开了一间房间。
“进去吧。”
房间是大开间，用磨砂玻璃隔出的卫生间，除此之外就是一张床和两张沙发。
玻璃是磨砂的，按理说是看不到，但有陆韩在，苏小柔还是犹豫，她又不能开口将人赶出房间。
“去洗，我没有偷窥的癖好。”
哪怕现在是夏天，也难保不会淋出感冒来。
苏小柔双臂抱着，她现在的样子不用看也知道不雅观，陆韩话说到这个份上，她也不能再扭扭捏捏的。
没有换洗的衣物，洗完澡后她只用了客栈里的浴巾先裹着用了。
冲洗干净的衣服赶着晾干，在卫生间里找了一圈，没有找到吹风机。
有可能放在外面。
只是想见他最后一面的，没成想弄到这样狼狈的地步。
“陆韩，陆韩。”女生的声音里带着一点怯怯和娇羞。
“什么事？”男嗓紧绷干涩，半天才应道。
“你……外面找找看有没有吹风机，里面没有。”女生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弱。
房间里响起走动的声音，应该是他在寻找吹风机。然后听到柜门开合后，磨砂玻璃门被敲响，“给。”
玻璃门隔去了具体的影像，但走近了多少也能看到一丝隐隐绰绰的轮廓。
玻璃门缓缓往里开，一段藕一样白手臂带着湿气从门后伸了出来。
突然之间，陆韩不想将手里的吹风机给她，他甚至中了魔一样想看看后面的人。
“陆韩？”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动静，苏小柔不禁讶异地喊了一声。
随后，手上多了一个东西。抓住吹风机的同时，她触摸到微凉的手。
明明是凉凉的手，她却像被烫了一样，急急往回缩。
手上一空，陆韩嘲笑着自己的想法，人还站在玻璃门外。仰头，让心里的一些欲望慢慢地往下沉淀。
“啊……”
刚低回头，乍然听到一声尖叫。
“小柔？怎么了？”拳头焦急地捶在门上，“出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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