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2 我只希望我的未来有你的参与
向阳的怀抱微微僵硬，很快又抱紧她，“我知道错了，没有下一次，相信我。”
话已至此，再闹下去没有太大的意义。
“向阳，我只是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这样跟我耍小聪明，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对我厌倦了，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不要把我当傻瓜一样蒙在鼓里。那样对我来说就是一种侮辱。”
向阳失笑，心头却又微微泛着疼，“怎么说这么严重了？从你到宿中后，我对你怎么样，你还不相信我吗？”
信任就是一种这么脆弱的东西，十次对它的保护，抵不过一次对它的伤害。
生活还是要过，路还是要和他一起走，不能一次过失就给他判了死刑。
苏小暖收起情绪，吸了吸鼻子，“都怪你，还我难受死了，连晚饭都没吃，现在肚子饿扁了。”
夜色中向阳脸色微变，声音也跟着往下沉，“现在一起去吃，还是我给你打包东西回来？”
“就去外面的路口吃点沙县小吃吧。”
刚转了个身，手就被拉住，苏小暖疑惑地向拉她的人看去。
向阳不让她走，却不说话，只拿没什么温度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她。
苏小暖的另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淡淡一笑，“干嘛这样看着我？走了，真饿了。”
向阳拉着她的手紧紧贴在自己的脸上，开口的声音有些哑，“小暖，你别难过，别难过，是我不对。”
直到那只被他钳住的手触摸到他冰凉的脸颊时，苏小暖才吓了一跳。
刚才第一个电话没接的时候，他应该就在这里等了。
现在正是倒春寒的季节，又是夜凉如水，他的脸会这样冰冷也不足为奇。
她在发泄自己的小情绪时，却忘了他的心情。她一味地将事情放大，放大到和丛飞出轨一样严重的性质上时，却忘了他这么做的初衷也是为了她不忧心。
她多傻，陈雅倩使尽手段、各种无中生非，目的不外乎为了得到他。她倒好，拿着他的痛处往死里踩。
“再不走，我就只能饿死给你看了。”
心无芥蒂和心有芥蒂时说的话，哪怕是一样的话，语气都会完全不同。
“真的不生气了？”向阳的眼里跳着眸亮的光。
“那能怎么样？还能将你拱手相让给你的学生么？想都不要想。”苏小暖别开脸，恨声道。
“走了，胡说八道。”
男生步伐大，又惦记着她还没吃晚饭的事，很快就将她落下一段。
“好饿啦，都没力气走路啦，你等等我。”
“苏小暖，适可而止。”
那个一直威胁她“适可而止”的男生停在了路中央，“快点。”
“来了，来了。”
进入三月，宿城的春色越来越浓烈，没有了呼啸的北风，倒三天两头地下起淅淅小雨，把人的心事也下得格外稠重。
黑板上高考的倒计时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三位数变为了两位数，教室里的气氛也越来越压抑。第一轮的总复习即将结束，在模拟考中，苏小暖最有把握的英语考了个稀巴烂。
如果是数学考砸了，她还能接受，但是是她最擅长的一门，这对苏小暖来说，具有更大的打击。
试卷是中午英语老师让课代表发下去的，向阳和杜梓腾、叶新兴吃完午饭回到教室时才得知的事情。
“人呢？”向阳问安桐。
“看到分数后就拿着卷子走了，我以为她去找你了。”安桐解释道。
“这次怕是对她打击大发了，”杜梓腾瞧了一眼向阳放在桌面上的试卷，啧啧道，“真的不能怪她考不好，是你考得太优秀了，谁跟你比都有压力。”
这句话得到安桐和叶新兴的一致认可。
向阳找到她时正躲在辩论社里偷偷抹泪。
苏小暖知道他来了，等着向阳对她说点什么。“这次你是怎么回事？”，“考砸就考砸了，哭有什么用？”，“你的心态这么不稳，真到高考怎么办？”
偏偏人就站在她面前，老半天了，一句话都没有。
还是她提着哭红的双眼先出的声，“你想说什么？”
刚说完，一个鼻涕泡嫌她还不够丢人，好死不死地冒了出来。
“呵……”一个清润的笑声响了起来，苏小暖刚想发作，手里的纸巾被夺走。后脑勺压住一个手掌，鼻子一个吃痛，缩回去的鼻涕泡被擦干净了。
丢人反正是丢到家了，苏小暖挺直了后背，端出一个骄矜的态度，“要笑就笑吧，反正我就这么笨。”
“知道自己笨还有的救。”
猩红的泪眼委屈地看了几眼嘲笑她笨的人后又倔强地偏开头去。
向阳叹一口气，拉过一张椅子坐下，还是沉默着看着她哭。
苏小暖抽抽啼啼地哭了十几分钟后才转回头来，“向阳，我想好了，高考你还是报你自己的吧，不用管我，我不能拖累了你。”
“这就是你坐在这里哭了这么长时间得出的结论？”向阳长腿往前伸了伸，“就一次模拟考你就打了退堂鼓？”
苏小暖的眼泪又要出来，“太难了，向阳，我已经很努力了，可是为什么我还是考不好？”
“这次题目比较灵活，考不好的人不止你一个，大部分人都考不好，你哭什么？”向阳倾身，用手指帮她擦掉眼泪。
苏小暖接着哭诉，“别人我不管，你又没考砸。”
向阳差点被气笑，“这个就是你哭的真正原因？”
“不是！”湿润的双眼气势汹汹，随后又委屈地低下声去，“我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小暖，和我在一起你是不是感觉压力很大？”向阳不和她兜圈圈，直截了当问道。
有吗？有吧。
“这个和你……没什么关系，是我自己学习不好，承受能力还差……”
这话听着就不够真诚，向阳立即打断，“我也不是什么事都有把握，比如你的开心，你的笑。我想要你和我在一起时不说有多开心，但至少是没有负担，没有压力的。”
“我不是看到你考得比我好，我就……”
向阳又一次截走她的话头，“我知道，我说的压力是不要为了跟着我，勉强你自己。做你自己，努力了就好。再说了，”向阳停顿，手心揉着她细软的短发，“我以后要养家糊口，你跟我不一样。”
苏小暖不知不觉止住了哭泣，身体往后缩了缩，目光也退缩，向阳的这句话暗示性太强，这个理由让人很容易浮想联翩。
“走吧，回去给你讲卷子。”
“向阳，”苏小暖踟蹰着拉住他的手，“我是认真的，如果不行的话，你不用考虑我，报一个适合你的大学。”
“这个以后再讲，不是还有三个月才高考么？”向阳反牵住她的手，“我只希望我的未来有你的参与。”
苏小暖勾唇一笑，深深吸一口气，将眼底的眼泪逼了回去。
“好。”
好不容易哄好了，向阳带着人回到教室，还没开始讲，就被马春明叫去团委取材料。
走之前向阳还特意过来跟她叮一句，“回来再和你讲。”
在安桐和杜梓腾几人消遣的目光中，苏小暖假装镇定地摸着耳朵，开始订正试卷。
在办公楼下，向阳看到匆匆赶来的陈雅倩。
“学长，你也是来团委取材料的吗？”
这里是教师办公楼，一般学生是很少来，早上她的班主任叫她来拿，她耽搁了，现在才记起。
谁知这一耽搁，竟意外遇见向阳。
上一次她故意在苏小暖面前说那些话，也是按照陈斯淳教她的做。后来她打了向阳电话，却没被接通。
“是。”向阳脚步未做任何停留，径直上了二楼的楼梯。
向阳先到，先拿了材料后，等她出了团委办公室，就已经不见人影。
再快，难道还能飞回去不成？
在办公楼前，她追上向阳。
“学长，等等我。”
向阳转身看她，清冷的眼神里全是戒备。
“学长……”陈雅倩笑得很艰难，“学长为什么看见我就躲着我？”
“你想多了，我还有事要赶着回去。”说毕，向阳重新迈开步子。
“是不是苏小暖学姐在你面前说了什么？那天我刚好碰到她，就让她帮我把笔还给你。”陈雅倩快步跟着，语速也加快。
“雅倩！”向阳旋身，看向女孩。
陈雅倩措手不及，骤然止步时身体还跟着惯性往前倒，在快要撞到向阳身上时，他往旁边侧了一步，但是伸出手虚虚扶了她一下。
就这一下，又让陈雅倩心底燃起了希望。
苏小暖没跟他说她是如何得知的，但即使这样，他也能猜出几分，现在陈雅倩不打自招，他终于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
一支笔而已，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当初答应做家教是因为你的阿姨，这两年我一直都在她家做家教，我是念在是她给了我一份勤工俭学的机会，我才答应教你的。”
见陈雅倩已稳住，向阳收回手，“之前我也跟你说过，那次文艺晚会我会选你，是因为你唱的歌是我女朋友喜欢的。”
“雅倩，”向阳微微顿住，“如果我之前有做了任何让你产生误会的事，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陈雅倩脸色尴尬地站在原地，手中的材料被她死死抓出了一道裂痕，“这些我知道的呀，我、我怎么敢奢想学长……”
向阳缓和了语气，“如果没事，我先走了。”
“学长，我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女孩的目光里浮动着怯怯的光。
“先说说是什么事吧。”向阳犹豫着松了口。
女孩的脸上是欲言又止的表情，像是难以启齿。
向阳用眼神安静地等她。
“是这样的，”未语，女孩竟先露出几分泫然欲泣的表情，“这周星期天下午在北城商场有一场钢琴演奏会，我的钢琴老师，还有我的父母都希望我能上台演出。”
向阳知道她还没说到事情的重点，继续安静地听她说。
“我……我在十二岁的时候在一次公开演奏会上出现了一次非常大的失误，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在公开的场合里弹过钢琴，那一次……”陈雅倩低头，手指擦了一下眼睛，再出声已然带着明显的哭腔，“那一次失误像个噩梦一般总是纠缠着我，让我没有办法再好好弹琴。”
“可是，我的钢琴老师说我要克服心理障碍，只能上台演出。”
“那我能做什么？”说了这么多前因后果，向阳心里有几分料算，却不直接说出来。
“之前学长在教我功课时，是我最轻松的状态，很多没办法跟朋友，甚至是我爸妈说的话，但是可以很轻松地和学长说。我就是想，如果那天下午学长能在现场，会不会不一样，我是不是就敢上台演出了……”
“雅倩，对不起，这个忙恕我爱莫能助。”
“学长！”一颗眼泪已经挂在了陈雅倩的眼眶上。
向阳微微皱了皱眉头。
他见过女生哭，苏小暖就是一个爱哭鬼，动不动就流眼泪，全身上下就泪腺最发达。但是看到苏小暖哭，他只会心疼。
现在陈雅倩的眼泪却莫名其妙地让他感到烦躁。
“我从五岁就开始学钢琴，为了钢琴我牺牲了很多很多，如果不能克服心理障碍，那我十几年的钢琴不是都白学了吗？而且我很爱弹钢琴，一直都很爱。学长真的这么狠心吗？你只要到现场看着我就行了呀。”
“雅倩，不要跟我耍小心机。别告诉我，你只是要我到商场里看你表演就可以了。那我问你，为什么我在现场你就可以弹得出来？我不在现场你就胆怯不敢上场？”
向阳句句一阵见血，陈雅倩的脸色渐渐僵硬成灰白色。
“什么心理障碍，什么为了钢琴牺牲很多，这些都是借口吧。”向阳觉得自己有些残忍，“雅倩，你是一个好女孩，很优秀，但是我也只是把你当成一个小学妹来看，况且我心里已经有人了。收了这份心思，好好学习，下学期就是高三了。”
说完，向阳没有再做任何逗留，头也不回地回到了文科楼。
向阳先把材料送到马春明的办公室后才回的19班，那时苏小暖正对比着他的英语试卷，修改自己的错题。
还是那副坐没坐相的模样，无脊椎动物一样，下巴支在桌面上。但他看到这样的苏小暖，心里却莫名地感到柔软。
刚才陈雅倩说的那番话，还有求他的事，都让他想起当初她追他的事来。
和陈雅倩不同，她根本不耍任何心机，任何手段。
喜欢他，就追着他跑，不找任何借口，也不迂回婉转，拿着校牌就堵他家门。被拒绝了，也很干脆，再也没打扰他。
他现在甚至有些庆幸，庆幸自己做了一个很疯狂的决定，接受了她。
“咔咔。”向阳走过去敲了两下桌面，“起来写，这样对眼睛，还是脊椎都不好。”
向阳说到脊椎时，手指顺着她的脊椎滑过。现在天天都在回稳，在教室里，她只穿着校服，没穿厚重的外套，被滑过的脊椎瞬间被通了电一样，一阵酥麻。
啧，怎么这样？虽然是在最后一排，但要是被人看到多不好。
苏小暖腾地坐好，拿责怪的眼神无声地告诉他，麻烦保持一定的距离，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举止。
向阳坐下，开始看书，弯起的嘴角始终没有放下。
正如向阳说的，这次模拟考大家发挥都不是特别好。
人真的是群居动物，大家都好的时候没多大感觉，但是当大家都不好的时候，就会减轻这种不好带来的伤害。
星期天大课间，苏小暖意外接到苏小柔的电话。这是她到宿中后，苏小柔第一次在她上课期间给她打电话。
几分钟后，向阳看见苏小暖带着几分怒气进来。
“向阳，你下午有时间么？”犹豫再三，苏小暖还是对向阳开了口。
“怎么了？”向阳将书搁在翘起的膝盖上。
“现在还不知道，就是下午能不能陪我和我姐去一趟北城商场？”
向阳蹙眉，又是北城商场。前几天陈雅倩要他去的就是北城商场，而且也是今天下午。
怎么这么刚好？
“好。”向阳简单回道。
北城商场，苏小暖是第一次来，去年刚开的业，吃喝玩乐，体量还挺大。
“我姐好慢，怎么还不来？”
“反正也没事，再看看。”
苏小暖将视线转移到正蹲在一家烘焙店门前研究展示柜里的蛋糕小半天的陆韩身上，“你要买？”
陆韩的眼睛还是盯着蛋糕，然后发出惊人的言语，“我要学。”
“你、要学？”苏小暖震惊得舌头都打了一个海带结。
陆韩终于看向她，眼神鄙夷且凉薄，“不行么？”
“行，怎么不行？”苏小暖识大体，然后垂眼看陆韩粗糙的大手，“你家里人要过生日？”
这个招数不新鲜，她就干过，去年向阳的十八岁生日，她就亲手给做的蛋糕。
“不是。”陆韩直起身，在面包区晃悠，“我打算去学这个。”
“为什么？”苏小暖惊呼，质问的语气隐藏着“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去学这个”的深刻含义。
陆韩却忽略了这个深刻含义，抿起嘴微微一笑。他想起那个甜甜的香香的紫薯包。
“嗯。”
苏小暖跟在他身后转，苦口婆心，“我比较喜欢吃巧克力味的提拉米苏，还有巧克力慕斯。”
陆韩听出她的画外音了，这是吃霸王餐吃上瘾了是吧。
“苏小暖，你做人的底线呢？”
苏小暖呵呵一笑，“我做人的底线弹性太大，只能因人而异，因地制宜了。”
两人结束完互损，一同研究起店里的面包还有甜点。
“你好，一共38块钱。”
两个人忘情于面包中，向阳提着店里专用的白色袋子走了过来。
“不是喜欢巧克力提拉米苏和慕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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