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 love for you（一更）
自从父子俩为了苏小暖的事失和后，表面上向阳对他一如既往地尊重，但暗地里两人间无形的冷战，向俊华知道并没有结束。
昨天陈露的一番话一直被他翻出来，想一遍便心慌一遍。
劝了一句后，向阳便上了楼梯，很快拿着换洗的衣物下来，进入卫生间洗澡。每天晚上雷打不动都要洗澡，这是他的惯例。
向俊华没有多少心思修手中的那张木椅，拿着也是一个幌子，等向阳的幌子。
白天向阳都在学校，晚上要晚自习，他们没有多少交流机会。换是平日，他也不会放在心上，可眼下正是特殊时期，他得看了向阳才放心。
十分钟后，向阳洗完出来，看到向俊华还在愣神，“爸，我先上去了。”
一声稀松平常的“爸”，向俊华却听得心里感激，他还认他这个爸。放下手里的木椅，向俊华转身往楼梯看去，“肚子饿不饿？我给你煮点东西吃。”
“不饿，早点休息，刚出的院，得多休息。”
直到向阳上了楼，向俊华依然坐在昏黄的灯光下出神。他在想到底要不要再阻止向阳和苏小暖往来？如果阻止了，后果他能不能承受得住。
没有人能告诉他该怎么做，只有地上那一片老旧得泛黄的光。
星期天下午，苏小暖上完辩论技巧课抢在周志文的前头跑出了课堂。周志文笑着边关电脑，边打趣，“苏小暖，跑这么快做什么？赶着去撩哪位小哥哥？”
熟了就是这点不好，当着这么多学弟学妹的面笑话她，苏小暖回头喊一句，“天机不可泄露。”
周志文说的没错，她要去撩一个小哥哥，那个小哥哥姓向，单名阳字。
跟陆韩那个粗人商量不来，苏小暖后来暗中找了安桐。作为向日葵中最为活跃的一分子，安桐确实是个好商量的主。
苏小暖思来想去，最后决定给向阳亲手做一个蛋糕。现在很多蛋糕店都有DIY，店里提供场所和原材料。安桐就给她介绍了一个，她亲戚家的，关键是还给了一个折扣。
每次看到苏小暖和自己的班长情深义重，安桐心里又是酸，又是苦，又是怒，唯独没有甜这一味。
“好了，别摆出这表情，我得抓紧时间给你家班长做蛋糕去了。”安桐亲自带她到的亲戚店里后，苏小暖拍了拍她幽怨的脸蛋，过河拆桥道。
“我也要亲手给班长做一个蛋糕。”安桐誓师似地吼道。
“……”
半个小时过后，
“姐，你看我做的这个可行？”安桐捧着打发好的蛋清问道。
安桐亲戚指着苏小暖的蛋糕说道，“你看看你同学再来发言好吗？”
安桐转眼看，苏小暖打发的蛋清蓬松且柔白，模样相当诱人。而更让她震撼的是苏小暖那近乎于神圣的认真表情。半弯着腰，视线似乎与工作台同样高度，小心翼翼地将低筋粉慢慢的用筛网筛在蛋清上。
从苏小暖专注的眼神里，安桐就知道她有多用心。有多用心，对要送的人就有多喜欢。
又过了一个小时后，
“我这个怎么塌了呢？”等蛋糕胚冷却后，安桐发现自己的蛋糕胚有些下塌，而苏小暖的那份完好如初。
“你问我，我问个鬼。”亲戚姐姐也很简洁明了地回答道。
苏小暖瞟一眼安桐那个有些变形的蛋糕，笑笑后将蛋糕胚放置在转台上后开始涂抹奶油，一刀一刀的，努力涂抹均匀。
安桐看得出神，像是感染了苏小暖的那份虔诚，动容地说道，“小暖，看来你对班长的心是真的，比金子还真。”
苏小暖绝色的双眼飞花似地低眉浅笑，“我只是想给他一个难忘的生日，不辜负他能喜欢我。”
像一面锣被人狠狠敲了一锤，还有回音在安桐的胸腔里到处流窜。
苏小暖用“能”，安桐听了却感到了一阵莫名的心酸。诚然，被班长那样优秀的人喜欢上是一件很幸运的事，但恰恰太过优秀，压力也是可想而知。
“小暖，班长一看就是很专情的人，所以安啦，不要太紧张啦。”
苏小暖继续低头一圈又一圈地转着蛋糕。裱花她不怎么会，况且她也喜欢简单的风格，只是在蛋糕的边缘淋了一圈液体巧克力，长长短短的，效果还不错。
最后在蛋糕的正面写上“Happy Birthday”字样。写的时候，左手得紧紧禁锢着右手的手腕，右手颤抖得厉害，不握住根本没办法写。
安桐看完，不由得眼圈发涩，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不自信的苏小暖，也没有见过这样战战兢兢的苏小暖。
后来，等她找到自己喜欢的人后，终于明白了苏小暖的感受，却又辗转得知，曾经那个为了班长连一个蛋糕都倾尽自己所有心意的女孩竟然没有和班长走在一起。又听说，班长发了疯地满世界找人，最后无疾而终。
这是后话。
此刻苏小暖看着那行字母，总觉得缺点什么，后又抖着手，还颤抖着一颗心，在下面补上小小的一行字母，“love for you”。
“很棒哦。”亲戚姐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身后，对着那个蛋糕说道。
亲戚姐姐开的就是蛋糕店，算是行家，得到这样的赞誉，也是难得，苏小暖开心回道，“谢谢姐姐。”
“做你的男朋友很幸福。”
蛋糕上写得太过明显，她想否认都显得矫情，苏小暖只是羞涩地低下头去将蛋糕小心地装进纸盒里，甚至连外面的包装缎带都不假与他人之手，全都亲力亲为。
在蛋糕盒上打了一个大大的蝴蝶结后，苏小暖吐了一口气，这个才刚刚开始，她还有计划。
从蛋糕店里出来，街上已经是暮色四合的光景。苏小暖走在大街上，不去想别人会用什么样异样的眼光看她。
一手提着蛋糕，另一边肩上竟扛着一架从蛋糕店里借来的铝合金折叠人字梯。这样的造型确实挺别致。
在最近的肯德基店里，苏小暖用为数不多的零花钱点了一杯可乐后，坐下就开始写作业。
昨天她故意在向阳面前放了一个彩色烟雾弹，都是为了今晚做安排。他的18岁生日，怎么可以少了她？
她要在第一时间给他送上生日祝福。
奈何她有心有意，老天却不成全，九点多，下起了一场萧瑟的秋雨。
坐在暖香的餐厅里，苏小暖正仰天发着愁，旁边的三个女生一人拿着一部手机，边聊边笑。
“你那件衣服收藏了没有？”
“收藏了呀，等一下你们的手速一点要快哦，前20名有送红包。”
“我是想给力，不知道这网络给不给力。”
从三三两两的语句中，苏小暖想起明天不仅是向阳的生日，还是双11，一个疯狂的购物节。
不同的是，双11是一群人的狂欢，而向阳的生日是她一个人的狂欢。
苏小暖边写作业，垂眼看了一眼那个静静被放在她身旁的蛋糕，还有蛋糕上赤裸裸的字母，心里想，整个蛋糕他要吃哪一部分，是“Happy Birthday”，还是让人羞涩的“love for you”。
不像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夏雨，秋雨缠缠绵绵，一直到11点多，也未有停歇的迹象。
向阳正在刷题目。一阵秋雨一阵寒，冷气侵身，门和窗户都被他关上，室内寂静无声，窗外秋雨淅沥，偶尔一阵风经过，秋雨被吹到玻璃窗上，留下一两道水痕。
听到阳台外的动静时，向阳并未放在心上，以为又是秋风秋雨，但是当玻璃窗上映出一道影像时，向阳终于停下了笔，同时神经也紧绷了起来。
不比那些高楼大厦，他们住的这种民房失窃率更高。楼房矮小，易于攀爬，白天要是无人在家，小偷什么时候摸进来都不知道。
绝不可能是沈薇亚，晚上她向他请教数学问题，将近十点了才回去。
盯着那道黑影近十分钟，向阳再没有了耐心，决定先发制人。这样身手也想当贼，干一次都要失手一次。
准备开门时手里已经抄了一根木棍，闭了闭眼，等眼睛适应了黑暗后，向阳悄无声息地开了门。
从蛋糕店借来的人字梯高度不够，再加上下雨，栏檐湿滑，还要护着蛋糕，更重要的是她还有重度恐高症，苏小暖挣扎了半天愣是没攀过那道横栏。
眼看着时间快要到12点，苏小暖急得想骂娘。
人要是在全神贯注做一件事情时，任何一丝细微的声响都能被惊吓到。苏小暖受惊的下场就是抓着石栏的手打滑，差点掉了下去。
见是向阳，苏小暖几欲要哭出声来，设想得都很美好，谁知道做起来这么难，压低了声音本能地喊道，“快来救我。”
见到正吊在栏杆外面的苏小暖时，向阳倒吸一口气，他完全没想到那个笨贼竟是她。
“你在做什么？”向阳抢了过去，拉过她湿漉漉的手，隔着石栏抱住她。
“先帮我接住这个，别压坏了。”苏小暖将手中的蛋糕盒尽可能地往里递去，虽然她用塑料袋包了两三层，还是担心会被雨水淋到。
向阳偏头看去，隐隐约约猜到是什么东西，再回头看早已被淋得没有一个地方是干的苏小暖，心里腾得升起一股怒气。
苏小暖不肯，向阳没法，只得接过蛋糕又随手先扔在地上，回身抱了苏小暖进来。
刚才在外面被雨淋着还不觉得冷，等进了暖和的房间后，苏小暖才抱着双手，唇角冻得发紫，偏偏还不知道自己的境遇，一心只想着向阳的生日。
“现在几点了？”
床头还放着晚上他洗完澡后擦头发的毛巾，向阳亲自动手，先帮她擦了身上的水，手劲粗重，动作也不温柔。
衣服也是不能再穿着，向阳从衣柜里拿了自己干净的衣物，没接她关心的话题，冷声道，“先把衣服换了。”
来之前，苏小暖设想了很多种向阳的表情，比如惊讶的，高兴的，感动的，很多，但就是没想到他现在脸上呈现的愠怒的表情。
好吧，她也知道自己做得过分了一点，但先别急着跟她生气呀，她也是一番苦心。
像是叛逆的小孩，在家长高压的手段面前，心中哪怕有再多的不满，也只能不情不愿地乖乖就范。苏小暖就是这样的心情，拿下被甩在她脸上的衣物，态度强硬地呛声道，“那你回避一下，我要脱衣服。”
让他回避，向阳也只不过是转个身坐在了书桌前，“不看你，快点换了。”
估摸着让他出去是不可能了，苏小暖将干净的衣服放在床上，背对着向阳一件一件脱了衣服。
哪怕知道他没有在看，等到脱最后一件衣服时，苏小暖还是没来由的紧张，紧张到脑子抽了180度，“内衣……也要脱吗？”
向阳坐在书桌前，放在大腿上的手收紧成拳，伸出舌头舔了一圈干涸的嘴唇后，回道，“脱了吧。”
刚才还像筛糠一样冷得不行，现在又像是被人架在了火炉上炙烤，从头烫到脚趾头。
她真的没经历过事，心慌意乱得病急乱投医，竟然老老实实地求道，“我、我要脱了，你不准转过来啊。”
“嗯。”向阳的声音干哑，像一张磨砂纸，粗粝晦涩。
为了省电，他一般都只留书桌上的一盏台灯。台灯放在书桌左前方，苏小暖正站在床头换衣服。
窗外秋雨下个没完，把向阳的心下得一片混乱。像是控制不住自己，又像是被身后的人牵引住，向阳用余光微微向后瞥去。
人没看到，只看到墙面上一截光影。纤细的胳膊。胳膊摆动，一闪而过的是一圈凹凸有致的曲线。
向阳忙收回视线，心做贼心虚地快速跳动。
“我换好了。”苏小暖出声提醒道，谁知向阳依旧老僧入定的模样，不得已，她只能走过去，“我换好了，你可以转过来了。”
“嗯。”向阳咳了一声来掩饰嘶哑得不自然的声音。
“现在都已经07分了。”苏小暖抱着手机哭丧着脸道。
“所以你这么晚了还来爬我窗台就是为了送这个？”蛋糕还被包着没拆开，塑料膜上湿漉漉的水滴还在提醒着他刚刚她做了多么冒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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