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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都是巧合


这家伙又在寻思什么玩意儿呢,  神色居然有些……奸诈?

        齐笙低眸又抬眼,来来回回扫视着表情管理已逐渐失控,甚至即刻就要蚌埠住了的薛域,麻木地捂着小脑袋瓜道:“啧、算了,  我饿了,  想先回府用饭去了。”

        “哦,好,  那你慢点儿跑……不是,  我是说你慢点儿走。”薛域经历了这么一遭后,再说话时很难不事先过过脑,  生怕又把齐笙给彻底吓跑,“还有,你……多吃点,太瘦了。”

        “有……有吗?”齐笙抬了抬自己跟柴火棍似的,仿佛一拧就断的小细胳膊,又转了转眼珠,  把目光定格在自己发育贫瘠、一望无际的胸口上,努力保持乐观道,  “就还……行吧。”

        “你……你也是啊。”齐笙仔细端详了两下薛域,又礼尚往来地硬夸道,“比如说你今天这身月白的圆领袍就挺好看,不必总是全穿玄色,  显得你人总是……很凶的。”

        她说自己好看了!这是夸奖吧?肯定是夸奖吧?

        薛域轻轻咧开嘴唇挠挠头,  没敢太过分地大笑,生怕又显得自己活像个傻帽。

        蓝纶这蠢蛋提议他换身衣裳见她,  居然还真是有用的。

        他当然也绝对不可能承认,  之所以穿玄衣,  只是为平日里杀人的时候溅上血迹、弄脏了也好清理。

        “啊好,我平日都是随便穿穿,没在意这个的。”薛域大概是在她面前装得太多,连带这回撒谎也脸不红、心不跳了,“那我今儿就让阿虎阿福去买,以后全换成月白的!”

        “其实倒也不至于全换掉,那个……”齐笙捂了捂干瘪的肚子,这回是真没法再撑下去跟他硬唠了,“行吧,你高兴就好,那我就先走啦。”

        “好。”

        “嘻嘻嘻,嘶嘶嘶,哈哧哈哧。”741系统的声线十足怪异,扭动得简直像条活蛆,“小笙笙你要不要回头看一看,小域域在后头望着你的眼神,好像村西头的铁柱大傻子,在看村花二妞哦。”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真是……”

        齐笙吊儿郎当地晃悠出巷口时,一个没注意,居然见有张满是鼻涕眼泪、眼睛肿成核桃的哭脸怼到她面前,直接被惊得捂紧小心肝:“哦哟,谁啊?干什么玩意儿,吓我一跳。”

        孙竹迎小心翼翼、恭恭敬敬地微微屈膝:“臣女孙竹迎,拜见齐乡君。”

        “哦,原来是你啊。”齐笙招招手,喊过来哼哼哈哈,抱住白白慢悠悠地往前走,“你有事吗?”

        “有事就快说,我还急着回府去用饭呢。”

        “对了,只除了你那倒霉兄长的事儿哈。”

        孙竹迎:“……”

        孙竹迎没想到齐笙果真突然刹住了脚步,找处阴凉地方站直等着:“我告诉你,我很娇气,酉时之前不用晚饭会被饿晕的,就只给你三个数,不说拉倒。”

        孙竹迎常常跟周莺莺、肖纤纤这种轻狂炮灰混在一块儿,齐笙对她的印象并不深刻,顶多也就是比其余那俩人稍微好一点。

        “请乡君恕臣女大胆。”孙竹迎弯弯腰,兴许预料到了齐笙会翻脸,长久也没打算起来,“求乡君……救救臣女兄长。”

        齐笙:“……”

        “啧,我说什么来着?你这孩子咋只闻声、不听话呢?”齐笙扭头就想要离开,却故意磨磨蹭蹭、又慢又缓、甚至还有心提醒了一句,“那我就走了哈、真走了哈。”

        “……”孙竹迎猛地抬起来眼睛,匆匆扯着齐笙的衣角、呜呜咽咽地把她给拦住了,“求求乡君,臣女真的别无办法,只好来求乡君了。”

        “啧,你拽我这样紧,那我还怎么走?”齐笙拧巴着小脸抱怨了句,极无可奈何地摊手道,“那行吧,反正走也走不了了,你就说吧。”

        “是,乡君。”孙竹迎低垂着脑袋,生怕齐笙跑了,捏紧她的衣角如实坦白,“我兄长上书劝谏陛下停罢斋醮、不该一心崇尚修道,惹怒了龙颜,被当场拖出金銮殿……投进了大狱里。”

        “咳,那既然人在牢狱里,又没掉脑袋,你也无需这么着急嘛。”齐笙歪歪头,很认真地在装傻充愣,“你大可放心,按照本朝律法,你兄长罪不至死的,顶多……哼哼,这种罪名、顶多被判什么来着?”

        “回小姐的话,廷杖八十。”

        “哦对对对。”齐笙顺嘴赶紧接过来,“才廷杖八十而已嘛,又不是掉脑袋。”

        孙竹迎:“……”

        “可乡君,兄长平素在朝中无亲无故,倘或无人在其中疏通,按先前旧事,八十廷杖若全部打到实处,是会要命的啊。”

        “哦,是吗?不好意思,家里还没人挨过,我不清楚。”齐笙眯眯眼睛,看上去毫无波动,“可不对啊,你不是顺妃娘娘的什么表妹……什么邻家……什么侄女还是外甥女来的吗?这不是亲么?”

        “你平日和昭王妃还有肖家小姐走得那般近,不算故么?就这……哪能妄自菲薄,叫无亲无故?”

        “臣女心知乡君素来与顺妃与昭王妃不睦,心中对乡君有愧,若非实在走投无路,亦不会来斗胆冒犯乡君。”孙竹迎顶着一对肿眼泡儿,瑟瑟发抖地交代道,“臣女不敢欺瞒乡君,属实是顺妃与昭王妃都不愿出手相助,昭王妃甚至耍弄打趣臣女,除非臣女肯委身给右相二公子做妾,否则……”

        右相全家除了周长渡,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第二个能算得上人的东西,齐笙虽说没怎么听过什么二公子,已经隐隐感觉到了极度不适。

        “乡君恐怕并未怎么听说过那周长浔,他才满十七岁,在外传他博闻强记、一表人才,被右相奏请直接任命为尚宝司少卿,可他……”孙竹迎不敢说得太大声,只压低声音单独讲给齐笙,“可又有几人知道,他前几日刚刚糟蹋一个十三岁的姑娘致死,那姑娘的爹娘收够了银两、就答应了便把这事一笔勾销。”

        “只可怜那个姑娘只被一卷破草席裹着尸首,丢在了京郊的荒山上。”

        “有这种事儿?”齐笙忍来忍去也实在没忍住,低低啐了一句“禽兽”。

        “乡君,臣女心知对不住您,每次听昭王妃与那肖纤纤对您出言不逊时,都未敢为您辩解一句。”孙竹迎话音稍稍顿了一下,“不像永平侯……”

        “薛域?怎么了?”齐笙双眼一亮、兴奋吃瓜,“又关他什么事了?”

        “乡君不知么?有次昭王妃与肖纤纤曾对您有言语冒犯之处时,永平侯突然策马冲出,从那以后,永平侯似乎每次都有意与她二人……作对,帮您出头。”孙竹迎不敢说得太详细,略微偏过眼看了看刚跟齐笙说过话、正依依不舍走远的薛域,“臣女原本怀疑是巧合,如今一……”

        “不用怀疑,就是巧合!”齐笙生怕她多想、咂摸出来别处不对劲的地方,赶紧给一个激动、接了过来,“打住,打住哈,你这就扯得有点远了,还是说正经的吧。”

        孙竹迎:“……”

        “臣女不敢奢求别的,只望乡君托齐大人为兄长从中疏通,说句话就管用的,兄长如能保住性命,臣女愿将家中财物全数奉上,或是……乡君若瞧不上,臣女愿为奴为婢,当牛做马伺候乡君……”

        “小丫头,这不到用晚饭的时辰了么?你不赶快回府,又在这儿干什么呢?”齐景东正四处转悠着喊齐笙回去用饭,又满脸好奇地瞅瞅哭到梨花带雨的孙竹迎,翻身下马拽妹妹到旁边,“这谁啊,你欺负人家了?”

        “瞎说什么呢,哥,不是……”齐笙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心说出来,“她的兄长是那个,孙翰林。”

        “好,我懂,你不用说、这事儿知道该怎么做。”齐景东手欠地拨弄两下齐笙蝴蝶簪子上的流苏,带她一块转头面向孙竹迎,“这个……孙小姐是吧?先别忙着哭了,快些去宫门外接人吧,你兄长估计要伤得不轻,还需用你照顾。”

        “我兄长……”孙竹迎呆愣愣地眨动眼睛,不能置信地确认道,“齐大人说我兄长……能保住性命、回府了?”

        “是,但不管怎么说也挨了廷杖,恐怕得好好将养几日。孙小姐,快别占着我妹妹了,我还急着带她回去用饭呢。”

        “好,好。”孙竹迎双手合十、兴奋到双腿瘫软,破涕哭到抑扬顿挫、仿佛公鸡打鸣,“多谢齐大人,多谢齐乡君。”

        “……”齐笙伸手把她扶了一把,“咳,不用,其实我真什么也没说的。”

        “乡君,您心思纯善还如此谦虚,实在令人钦佩。”孙竹迎感激涕零,这下什么都说得出口,“您今日的大恩大德,臣女没齿难忘。”

        齐乡君果然是好人,大大的好人,做了善事还不承认。

        齐笙:“……”

        钦佩个啥啊,她真没谦虚,她确实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啊。

        “说你傻,你还真傻。”齐景东在牵马送齐笙回府的路上,笑嘻嘻道,“别人夸你你还不收下?解释什么?我们笙笙就是好,天下第一好!”

        “不过哥,孙翰林那事儿,你到底怎么……”

        “你说那孙令申啊,这家伙确实开口从不过脑子,早就把朝廷上的人都得罪了个遍,甚至连我按时点卯,他都得挑刺说我来的最晚、懒惰懈怠,确实挺讨人厌,没人为他求情也是意料之中。”齐景东不无嫌弃地挑挑剑眉,“但除此之外,他本性也不坏,活活打死了怪可惜的。但谁让我人好呢,不跟他计较。”

        “那哥哥帮了他,你……”

        “你怕我被人抓住把柄、得罪陛下?啧,笙笙果然长大了,思虑得也多了。”齐景东迎着落日余晖,高高看了看坐在马背上的齐笙,“你不用担心,我什么也没说、只不过派人去在施刑前,偷偷给他加块软垫,他打他的、我给我的、两不耽误。伤筋动骨确实免不了,但好歹能保住性命。”

        “笙笙,你放心,我们家功勋显赫,正因为如此,更被无数双眼睛盯着、不能有一招踏错,朝廷乌烟瘴气、世道将乱,哥的确有许多事如今还有心无力,但你要相信,起码我和爹爹做的每一件事,都不会昧着良心。”

        “倘若一朝一夕完不成,那就日积月累,总有一日,会还整个南晋清白、公理、和正义。”

        *

        一夜之间,京城里的公子哥们集体聚在各大绸缎庄门口,不可置信地怀疑人生。

        “怎的回事?全京城月白色的衣裳料子,竟然全都卖光了?”

        “疯了吧?谁干的?指定多少有点毛病吧?”

        “岂止有点毛病,这人简直是灭绝人性、丧尽天良!”

        “可要我说,这人得是个什么怪物?哪怕把全京城的猪都裹上三层,那也用不完如此多的衣料啊!”

        “这样真的好吗?”

        但令公子哥属实没想到的是,他们在那边正气得捶胸顿足、百思不得其解时,薛域却守住堆满整座库房的衣裳料子,心满意足地点头道:“对,就这样,极好。”

        作者有话说:

        笙:你穿月白色也很好看。

        域域:老婆夸我了,懂了,我这就去把全京城的月白色都包下来!

        宝贝们粽子节快乐,端午安康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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