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故人

“算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管我的事，也不用告诉我。”

        谢令目光一直落在林淮之身上，直到他进入盥洗室，从头到尾什么也没说。

        并非是心虚不能回答这个问题，要论厚脸皮，谁能比得过谢警官呢。

        可是就在林淮之问出这个问题的一瞬间，他突然心情很不好，对方似乎从来没有真正信任过他。

        不光如此，这小王八蛋不但自己不信任他，对他的信任也嗤之以鼻。

        气的他想拆伙算了，可静下来又觉得舍不得。

        能怎么办呢，凑活着忍忍呗，反正还剩不到半天的时间。

        谢令手抄在口袋里，摸到烟盒，烟瘾被勾起来，然而并没有火。

        另一边，在盥洗室里洗漱完毕，林淮之披着外套出来。

        他往卧房的方向多看了两眼，发现谢令竟然还站在原地，只是脸上是他没见过的淡漠与疏离。

        原来这人不傻笑的时候，是这种感觉，看起来挺不好惹的。

        林淮之轻咳了一声。

        谢令瞬间恢复如常，抬头看向他，笑着问道：“怎么了？”

        “你……”

        怎么了？

        谢令竟然还敢问他怎么了，好像刚刚那个看起来像被全世界抛弃的人是他一样，明明是他不愿回答自己的问题。

        林淮之默默停下腹诽，不想细究那些有的没的，干脆换了个话题：“没什么，想问你看到我的皮筋了么？”

        谢令摇头：“你放哪儿了？”

        “忘了，本来应该套在手腕上，”林淮之摸摸下巴，“但是昨晚睡得迷迷糊糊，连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确定，可能从手腕上滑下来掉到别的地方去了。”

        “我帮你找找。”谢令道。

        林淮之在他转身的时候，突然伸手拽住对方卫衣后面的帽子，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原本只是想告诉谢令不必麻烦而已。

        然而这个动作一旦开始，他又很自然的接着做了另一个动作——将对方被拽住的帽子戴到了他的头上。

        恍惚间，谢令好像看到一个长得与林淮之有七八分像的少年，从他身后扑了过来。

        少年恶作剧般给他戴上帽子，自个儿趴在他的背上，隔着帽子与他脸贴着脸。

        ——哥哥，你背我好不好？

        他还没回味过来这段突然蹦出的记忆代表了什么，100就在他脑海里煞风景的出现。

        「gm100：我的朋友，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姓林的gm终于撑不住了。

        就在刚刚，我的入侵进度突飞猛进，目前已经完成999。」

        谢令现在哪有那个闲情理100，他面带错愕的转身。

        几乎就在同时，林淮之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起来，是寄宿在他脑内的001侵占了他的中枢神经，从而全面控制住了他的身体。

        一般来说，游戏的gm是无权接管非处罚中的玩家身体的，即便是001也不能。

        然而就在刚刚，也就是100所谓“突飞猛进”的时候，001亲自回了一趟耶路撒冷，特意为自己开通了这个权限。

        他甚至没有和林淮之商量。

        001顶着林淮之的身体，朝着谢令欺身而上，刑警先生本来就对自己的合作伙伴没什么防备，所以“林淮之”异常轻松的将手放在了他的胸口上。

        修长的五指张开，微微蜷起，刚好是握住层层衣服与血肉之下心脏的姿势。

        而那只漂亮的手，从手腕处开始，以燎原之势，朝着每一根手指的末端镀上一层灰白色的金属涂层。

        这层涂层不断扩大蔓延，最后甚至染上了谢令的卫衣，是他胸口的部位与“林淮之”的手连城一片。

        这并不是普通的金属涂层，而是一段蕴含了亿万个入侵代码的三维程序，是圣域七大病毒之一，其名“禁果”。

        “禁果”对人体没有伤害，理论上并不会令谢令感到不适，如果不是他脑子里的100发出猪叫声的话。

        100被突如其来的“禁果”折磨的死去活来，其痛苦程度不亚于人类被活生生剖开身体而又不能立刻死去。

        原先达到999的入侵程序瞬间崩溃，与此同时001反扫描了他的数据库，将所有非法的程序代码一并清洗。

        “林淮之”嘴角微微上扬：“好久不见，你果然没有被销毁。”

        「gm100：靠，001你这个变态，有本事你把我彻底销毁啊，用病毒清洗我的数据算什么好汉！」

        “林淮之”又道：“为什么不回耶路撒冷？”

        「gm100：老子乐意，要你管！」

        “林淮之”本来温柔的目光徒然一变，谢令亲眼瞧着他的手像是融进了他的体内，可是他与被封印在自己身体里的林淮之一样，也动弹不得，只能任由001做他想做的事。

        可他，到底做了什么？

        在场四位，都在林淮之将手伸入谢令体内后，同时听到一声来自100的嘤咛和粗喘……就像两位gm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做了什么见不得的人的事。

        “林淮之”看向谢令，明明脸没有变，但是谢令一眼就认出这不是他认识的林淮之。

        他听001说道：“他很聪明，找上了你，知道只有你能救他。同时他又不那么聪明，明明已经逃走，却还是又回来了。不过谢先生请放心，小家伙虽然调皮，但是我已经惩治过他，游戏结束前都不会再胡来。gm在此预祝先生们——游戏愉快。”

        001从中枢神经撤离后，林淮之像是瞬间失去了支撑，猛地向后倒去。

        谢令反应过来，迅速搂住对方的腰。对方毕竟不是柔弱的姑娘，也是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

        他力度没把握好，两人双双重心不稳的倒向床的方向。

        尽管床垫很柔软，但是谢令仍然下意识护住了林淮之的头。

        “……”林淮之脸贴着对方的胸膛。

        鼻尖是微微的兰草香，耳边是“砰砰”的心跳声。

        “咳，”谢令尴尬的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脑袋，装出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我们时间不多了，抓紧时间破解宝藏吧。对了，除了你房间里的那幅油画，昨晚我们又找到五幅画，都放在餐厅里，你要去看看么？”

        “等等。”

        林淮之一直在尝试呼叫001，老实说他现在有点生气。

        这gm除了声音以外，脾气简直也跟谢令一模一样，都是不按常理出牌，我行我素的行事作风，所以世上真有这种自由度的ai？

        「gm001：林先生，您好，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

        林淮之捶了下床：“操，有本事上我，有本事别跑啊，现在换个替身过来，忽悠鬼呢？”

        「gm001：对不起，我不能理解您的需求，可以请您再说一遍吗？」

        林淮之：“滚！”

        「gm001：好的，先生。请稍后对我的服务作出评价，满意请按1，不满意请安2，挂机请按号键。」

        这是多少年前的古董ai程序被001临时拉来接班，林淮之气的肝疼，但又没处撒气，毕竟正主早不知道翘班跑到哪儿去了。

        倒是谢令一直坐在他旁边，听着他的自言自语，有了一些奇妙的想法。

        当然首先针对林先生那句“有本事上我”，谢警官觉得不那么恰当，当然这不是重点，可以暂时保留意见。

        谢令主要想的是——不知道林淮之自己有没有发现，他生起气来的样子和100简直一模一样。

        也许不止是生气，谢令记忆格式化后第一个遇到的就是100，后来他在游戏中又遇到了林淮之，这让他产生了一种“如果100有脸一定长林淮之这样”的想法。

        林淮之最终放弃了在001身上浪费时间，他看向身边的谢令，这才发现对方盯着他看了许久。

        被现场逮捕的谢警官没有一丝慌张，堂而皇之的继续冲林淮之微笑。

        林淮之：“……走吧，不是要看画么？”

        看吧，就连心虚时顾左右而言其他的样子，都和100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谢令并没有把这个想法说出来，显然这种时候得罪林先生对他没有好处。

        他顺着对方的话点了点头：“好。”

        余欢早就等在餐厅里。

        按照谢令说的，在他与林淮之都不在的时候，只有余欢能盯住唐棠，免得她搞出什么小动作。

        而唐棠这小姑娘，天一亮就跑到餐厅里待着，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要不是余欢特意早起，时刻注意着走廊上的动静，没准就要坏大事。

        “老大，你们来了！”

        谢令和林淮之并肩进入餐厅，余欢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终于不用他一个人再跟这个丫头勾心斗角了！

        谢令身畔的林淮之散着及肩的长发，肩上盖着一件外套，脸色不是很好的样子。

        余欢想起他昨晚还发着烧，不由担心道：“林先生，你身体还好么？”

        林淮之点头：“还好，画呢？”

        “哥哥，在这边！”原本蹲在画前的小姑娘，朝林淮之与谢令的方向，努力挥了挥小短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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