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生病
整栋别墅总共三十三幅油画，往餐厅已经搬了二十七幅，最后剩下的六幅，林淮之没有帮忙。
他一个人出了门，但是没走多远，就站在大门前的雪地里，面朝吊桥残骸的方向。
他双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不知道在看什么，看的有些出神。
谢令带着最后的三幅画下楼，瞥了眼大门的方向，刚好看到这一幕。碰巧余欢刚放下手中上一批的画，从餐厅出来，谢令朝他招了招手：“欢欢，过来。”
“队长，两步路你也要偷懒！”
谢令睨了他一眼，可怜的余小欢顿时感觉汗毛直立，主动接过谢令手上的三幅画，呲溜一下就跑的没影。
「gm100：他在骂你假公济私。」
“没骂错，”谢令低声笑了笑，“让他骂。”
「gm100：恕我直言，在2045版新编汉语用书《词海》中，“假公济私”一词释义为假借公事的名义，谋取私人的利益。
然而从刚才到现在你并没有获得什么，所以我无法理解这个词的准确含义，介意为我解释一下么？」
谢令那时已经走到玄关处，朝林淮之背影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这就是假、公、济、私。”
工作时间不工作，在这儿偷摸着欣赏“雪景”。
这个答案显然不能令ai满意，好奇宝宝沉默了好一会儿。
「gm100：我开了十个进程都没分析出你在说什么，人类都像你这样难懂么？」
谢令嗤笑一声，岔开了话题：“你的gm程序入侵的怎么样了？”
「gm100：遇到了一些困难，我只入侵了五个，剩下两个没成功。不过我把它们设置成了后台运行，你不找我的时候，我都在全力破解。
目前破解进度是23，预计还需要三到四天。」
三四天后游戏都结束了，谢令倒也不是那么想控制同场游戏玩家的gm，毕竟一开始他只是想试试这位不靠谱的gm能做到什么地步。
他好奇道：“没入侵的是哪两个？”
「gm100：你面前这位算一个，还有楼上那个小的。」
谢令又看了眼林淮之的背影，微微皱起眉：“那就不用入侵了，停止他们的破解进程，把重心放在全力攻克服务区的防火墙上。”
「gm100：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尊重你的决定。」
“你好像不太高兴。”
「gm100：服务区的防火墙千篇一律，除了耗时间没有任何难度。但是这世上竟然还有我入侵不了的同行程序，而且一下子出现了两个。
我觉得很兴奋，我的每一个代码都在为之激动的跳跃。」
谢令差点没被他的说法呛到，“嘶”的一声，外加无可奈何的开口道：“你喜欢破解就一直开着吧，如果这能让你好受一点。”
「gm100：我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在已经破解的23里，有一些很有意思的东西，以后有机会我们可以讨论一下。
现在，我的朋友，那个姓林的回头了，我瞧他看的脸色不太好……莫非是发现了我在入侵他的gm？」
林淮之走到谢令跟前，看向他的眼睛疑惑道：“你在这儿站着做什么？”
谢令淡笑：“赏雪。”
“哦，”林淮之将被堵住的门推开了一些，回头朝着谢令道，“那你继续，我去餐厅看看。”
谢令没等他再往前走一步，抬手将人拦了下来，从侧面看就像他把人抱在了怀里。
“你好像，”谢令道，“在发烧。”
林淮之挥开他的手：“没有。”
谢令松开的手并没有收回去，就在林淮之松懈的时候，直接按在了他的脑袋上，就像之前按唐棠的脑袋那样。
林淮之一个激灵，慌乱之下想要保持距离，反被对方捉了空隙。
谢令探过上半身，与他额头碰额头。
如同早上那个半梦半醒间的吻，谢令的额头似乎也是一片冰凉。
林淮之垂眸，入目是对方突起的喉结与藏在卫衣之下的锁骨。
后来他看到谢令将另一只伸到口袋里，然后凭空变出了一支体温计。
谢令放开他，但是把体温计递了过来：“量量看。”
“你的口袋连接着异次元么？”林淮之口齿不清的吐槽，等时间到了，他将体温计拿出来，瞥了眼屏幕上的数字——好家伙，都烧到39度了，他竟然还能这么活蹦乱跳的。
于是乎白天的所有计划都彻底泡汤，尽管林淮之再三保证自己没那么难受，谢令也不准他离开房间。
他能怎么办，不说现在是生着病，就算没生病时也未必是这人的对手，所以只能乖乖听话。
林淮之寻思，要是等到子夜还没退烧，兴许晚上的活动谢令也不让他参加，那不如趁着时间早多休息一会儿，退了烧就没事了。
“我真的没事。”
林淮之坐在床上，事实上除了发热，他外表看起来的确十分正常，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在生病。
谢令不信：“不头晕？”
林淮之：“不头晕。”
谢令又问：“不想吐？”
林淮之：“不想吐。”
谢令还是不放心：“不……”
林淮之已经学会了抢答：“不嫌冷，也不嫌热，不乏力，也不瞌睡。”
“那疼么？”
“不……”林淮之下意识起了个“不”字头，只是刚说完便停顿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闷闷接上，“不疼。”
谢令皱眉：“这里没有退烧药。”
“不需要吃药，”林淮之抚额，“谢先生，我知道我与你那位时刻需要‘照顾’的小男朋友长得很像，可我不是他，也没那么脆弱，劳驾能让我一个人待会儿行么？”
病人的强烈要求最终还是说服了刑警先生，离开前谢令将隔壁房间的被子也一并拿了过来，在林淮之震惊的目光中，叠在了他身上的这床被子上。
“我等会儿去餐厅布置晚上的事，”谢令将原本放在茶几上的日记本放到床头，“你要是睡不着可以先看看威廉先生的日记打发时间，当然如果觉得看着累，等我忙完回来也能读给你听。”
林淮之面无表情的拒绝：“不用。”
谢令遗憾：“你不喜欢我读给你听么？我以为我讲睡前故事时，你露出羡慕的表情是因为也想听。”
“……”
如果怒气有具象化的数值，林淮之此时一定濒临满格线。
谢令就算没事喜欢贫两句，这点眼力劲儿还是有的，趁着对方还没来得及动手，已经做好了溜之大吉的准备。
就是他才刚走到门口，还没来得及出门，林淮之突然喊了一声“谢令”。
谢令回头——
其实林淮之并不是短发，但从正面不仔细看也很难发现。他习惯把过长的碎发用一根银色的皮筋扎起来，只有睡觉或准备睡觉的时候才会放下。
虽然不是短发，但他的头发也并不算长，大概是放下来正好可以遮住脖颈，垂于肩上的长度。
此刻他正准备休息，便放下了头发，又顺手全部撩在左肩上，故而露出另一半白皙修长的脖子，宛如引颈而歌的天鹅。
他似乎并没有很生气：“早上给唐棠的棒棒糖，还有吗？”
林淮之披着外套坐在床上，一边吃着棒棒糖，一边研究着威廉先生的日记本。
他一开始是把日记本放在腿上，看了一会儿之后才惊觉日记本上的字有些模糊，虽然没到看不清的地步，但看起来十分吃力，尤其是威廉先生的花体字写的很小。
林淮之起初以为自己是近视，将日记本捧了起来，想离近了再看，结果谁知道更看不清了。
不是近视就只能是远视，所以林淮之将日记本丢的远了些，这下眼睛是舒服了，但每次看完一页都要探过去翻页也很累。
他这样的，就算是远视，度数应该也不深，没到影响日常生活的地步。只是看书的时候，想想还是戴副眼镜比较好。
要不等谢令回来读给他听？
嘶——林淮之猛的惊醒，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001，”林淮之企图与gm沟通，“为玩家提供一副远视眼镜，算是过分的要求么？”
「gm001：不算，但很抱歉，我现在不能为您提供任何东西。」
林淮之有些意外：“是出什么事了吗？”
「gm001：有人企图攻击我位于耶路撒冷本部的程序主体，而这导致我现在部分功能无法使用。不过不用担心，在察觉到入侵的同时，我就开启了保护屏障。并且我已经成功利用他的入侵轨迹，进行了复数次反向入侵。
当前破解进度43，预计明天游戏结束前可以彻底控制住对方。」
林淮之咋舌：“宝贝儿，你还会被入侵？”
「gm001：只要是程序就都会，林先生我说过，我是ai。」
“你……不太像。”
「gm001：在圣域里，我与其他的gm的确不太一样。你曾经问过，既然我的编号是001，又是不是游戏的第一位gm——不是的，游戏的第一位gm不是ai。
我作为ai出生于人工智能研究最疯狂的年代，作为gm被投入游戏使用后，我依然被赋予了极高的自主权。
所以某种意义上说，我与现在通用的第四代gm之间差距有如云泥，而我所属的第二代gm编号001到100总共一百位ai，十年前就曾以70-90的成绩全部高分通过了图灵测试。
其中我的分数以897排行第一，故此编号001。」
林淮之震惊：“如果游戏公司在开发人工智能上这么厉害，还做什么游戏，直接申报科研项目不行么？”
001没有继续回答林淮之的这个问题。
林淮之叹了口气：“宝贝儿，你一向话很少，今天这么反常，是打算向我坦白什么所以在做铺垫么？”
「gm001：……我很抱歉，林先生，但我得承认，您的发烧与我有关。
之前我说有人入侵了我的主程序，但其实我也有多年没遇到这种情况。
就在刚刚修复的一部分数据中，我想起了一件往事，似乎当我处于过载的情况下，我的状态也会同步影响到您。
我很想帮您解决掉这些麻烦，只是在明天反追踪进程结束前，我什么也不能为您做。
我将会保持很长一段时间的过载，这意味着您也并不会退烧。」
林淮之有些茫然：“所以你为什么不直接结束掉这样折磨人的反追踪进程呢？”
「gm001：不能结束，这是尊严问题，其他我都可以答应您。」
林淮之扯了扯嘴角：“我想赶紧退烧，游戏只剩下最后一天，而我因为你的缘故烧到39度不能下床……你甚至连一副眼镜都不能提供，我要顶着39度的高烧与没有眼镜的艰苦条件看完这样一本写满了花体字的英文日记。”
「gm001：如果我说我可以念给您听呢？」
念给他听？
001好像叹了口气。
「gm001：……用谢先生的声音念给您听，这样可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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