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圆形的白色餐盒，里面盛着满满的酸辣汤，掀开盖子，浓郁的香味瞬间铺满房间。
许栀本就不喜欢吃油炸类食物，总觉得吃不饱，她又是个土生土长的家常菜胃，这股亲切的气味忽地触动她的食欲。
陈让把袋子里的另两个盒子拿出来，一个是素炒西兰花，一个是米饭，他把米饭分成两份，放到桌子旁边。
许栀放下扭捏，过去坐下，直接把筷子拿在手里。
耳边一声轻笑，她抬头，刚好撞到陈让脸上还未散去的愉悦。
“我以为你又要客气。”
许栀想到之前的相处，早就知道他的性格，自然地夹起一块西兰花放进嘴里，小口嚼着说：“我们不是好朋友嘛。”
在车里他说的那句‘好朋友’，她可是记在心里。
陈让身形微顿，却没说话，任凭她这句话撂在半空。
许栀害怕气氛变得尴尬，赶紧转移话题。
“你说的出差，原来就是在城郊啊？”她小口吃着米饭，眼睛带着笑意，看似口气随意的问询，却隐隐透出打趣。
陈让想到自己那天的狼狈，放任自己消沉两年造成的最可怕后果，就是在喜欢的女孩面前没有勇气。
就算资深造型师，没有拿得上台面的成绩，依然会被打出圈子。
更何况他这种被动隐退的。
他把酸辣汤倒出一碗递给她，故作轻松，“别拿城郊不当外地。”
许栀很少听他说这样的话，忽然被逗笑，语气也渐渐熟稔，“唉，你真是，不想给我剪头发就直说呗，还跑了。”
陈让笑笑，小口喝了口汤，顾左右而言他，“嗯，味道还不错。”
许栀意识到他不想谈论这个，心里有些难过，但…有什么用呢，他都不租她的房子了，也没有必要信守承诺。
她捧着碗，吹了下热气，小口喝着，感觉到他目光落在她脸上，赶紧竖起大拇指。
“这汤好喝！”
……
吃完，许栀看了眼时间，下午一点。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玻璃被雨水冲刷到透亮，乌云还没散，却从远远的天边透出光亮，照在楼下的人行道上。
那里又聚集一堆粉丝，叽叽喳喳。
许栀关上窗户，忽然有些不自在，再次打量室内，这…还是人生第一次孤男寡女共处宾馆大床房……
呸！
她慌忙摈弃脑子里渐渐跑偏的杂念。
刚好门开，陈让扔垃圾回来，许栀经过刚才的瞎想又开始拘谨，她目光游离，小声说：“雨停了，我就先走了。”
陈让挑眉，直直地看着她。
“去哪？”
许栀犹豫，探头看了眼窗外，“我回去，或者下楼…”
陈让忽然笑了，“好，如果你能接受穿绿色卡通小恐龙睡衣出去的话。”
她有些呆，后知后觉地低头看身上的衣服。
啊！对…这是借来的家居服，她自己的衣服还在洗手间里湿着，这……
她有些犯难。
陈让把脱下的衬衫挂在门口，里面穿着黑色短t，看着比以前瘦了很多，腰腹那里的布料空空，明明以前能看到很清晰的腹肌轮廓。
她目光闪躲，发现陈让就是个人形黑洞，只要和他在一起，她的视线和思想就全都被他吸走，偏偏这黑洞还什么都不知道，竟然越靠越近。
陈让奇怪地看着脸颊逐渐变红的女孩，笑着说：“你在这安心休息，我去隔壁。”说着，弯腰去床头拿充电器。
许栀盯着眼前衣料滑下的腰腹，也不知哪根筋搭错，忽然紧紧攥住他手臂。
很热，很结实。
她心跳到嗓子眼，心里惶然为什么要抓他，大脑下达指令：你疯啦！快松开。
可手却不听，还越抓越紧。
陈让目光落在白皙的手上，因为用力过度，腕旁蹦出浅浅的青筋，他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却看到她紧张的脸。
“呃…陈让，你别走，我自己在这有点害怕，我不睡…我就在椅子上坐着，等衣服干了我就走…”
她乱糟糟地说出自己也理不清的语句，手不自觉更用力。
陈让感受手臂传来的痛感，却舍不得挣脱，感觉自己就像断线很久的风筝，明明已经被风吹走五百里，却又被系上线。
眼下，这根线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牵引着他回到最初的地方。
同时，他心里某根奇怪的，叫不出名字的线却断了。
他低头，看着女孩柔顺的发顶，语气有些无奈。
“我睡着的话，会打呼噜。”
许栀抬头，眼里闪着光亮，一脸宽容，“没关系，我不睡，你吵不到我的。”
……
然而，十分钟后。
陈让端着刚冲好的咖啡回来时，就看到床上昏睡过去的女孩。
她侧着身，怀里抱着一个枕头，腿大剌剌地骑上去，似乎睡得很沉，因为在打呼噜。
声音不大，很有规律。
他站了很久，才脚步挪动，躬身坐在椅子上。
耳边还萦绕着她说的那句话：我不睡，你吵不到我的。
……
到底是谁吵谁呢？
他忽然心情很好，舒服地靠在椅背上，轻轻啜了口咖啡。
《许你情深似海》剧组因为封闭三天，上到导演，下到场务，全都一副被抽干灵魂的萎靡模样。
但时间紧迫，今晚有夜戏，不止夜戏，还要等一场雨。
如果没下雨，就得用水管子人工制造。
张导打了个哈欠，把杯里的咖啡全都喝光。
他脸色发黑，眼下已经叠了三层眼袋。没办法，戏太多，排不开，如果这个月不拍完重头戏，就赶不上年底的热档。
本来这个剧就坎坷，稍微有一点差错都可能被毙，想到费劲拉来的投资，还有自己押上的大半家产，累死也得拍。
他把空杯扔到一边，顺手拿起小桌上的大喇叭。
“今晚几点有雨？”
一声令下，所有人都点开手机，亮起的屏幕照亮个个没精神的脸。最先说话的是五米外的躺椅，脸上扣着面膜的女演员。
“十一点有雨，还是大雨。”
张导点头，顺手拿起厚重的剧本，粗略扫了一眼，皱眉喊：“陈凌在哪？”
依旧是旁边的女演员接话。
“陈大明星现在应该在上万的床垫上做美梦吧。”
张导脸色发黑，冷哼一声，浑浊的眼睛盯着剧本，随手翻了几页，又扔到一旁。
场务看出他情绪不佳，小心翼翼地过来，点头哈腰问：“张导，现在开工？”
“现在几点？”
场务看了眼腕表，快速回复：“八点十分。”
张导屏息，抬眼望了望天，乌云密布，山雨欲来的前兆。
他捡起大喇叭，清了下嗓子，喊：“所有，开工！”
大灯同时亮起，同时亮的还有宾馆三楼的洗手间灯。
陈让耳朵竖起，确定开灯的声音没有吵醒许栀，才缓缓地吐了口气。
早就耳闻剧组的作息魔鬼，他虽然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但真正体验又是不一样的酸爽滋味。
他站在水池边，盯着镜子里疲惫的脸，顺手从抽屉里拿出刮胡刀，快速把唇周的青色刮干净，又洗了把脸，手伸出去拿毛巾时，却感受到不一样的触感。
他抹掉脸上的水，眯眼看过去。
一套灰色的长衣长裤平整地挂在那里，想到许栀说的，衣服干了就会走，但……
他目光向下，下午洗的衣服，到晚上八点，没干不说，裤腿还在滴水，如果等衣服干，照天气预报所说的近一周都是雨天，怕是难。
晾不干不说，大概率还会发霉。
他甩干手上的水，想到林达内的房间有阳台，晾到半干的时候，可以用吹风机，最晚明天上午就能穿上。
手指小心地捏住布料，从毛巾架上把衣裤拿下来，刚要出去，却从手边坠落一个物体，啪唧一声掉在脚边。
他下意识低头，忽然瞳孔紧缩。
地上躺着一件杏色内衣，造型小巧精致，边缘是蕾丝花边，肩带下点缀着一朵黄色小花，罩杯的话…不大不小，以他专业眼光来看的话……
是b。
他努力压住心里杂乱，想假装不知道地把衣服再放回原处，可耳边却传来脚步声，很急促。
还来不及动，许栀就赶到洗手间门口，脸上还带着睡意，迷迷糊糊地说：“陈让，怎么就黑天了！你怎么不叫我啊。”
他定住，艰涩地舔了下嘴唇，轻轻‘唔’了一声。
许栀这才睁眼，见陈让手里拎着她的衣服，一下子精神了。
眼神向下，脚边果然是她费尽心力藏起来的内衣。
救命！她抓狂！
然而，在他们都不太知道怎么处理这样尴尬的局面时，衣服里卷着的内裤也飘然下坠，明晃晃地落在敞开的罩杯上。
陈让低头，嗯…和内衣同款。
许栀大脑一片空白，脸也上烧，她跳起来，手忙脚乱地把地上掉着的内衣塞进怀里，又把他拿着的长衣长裤都抢过来，脸色通红。
陈让还维持支着胳膊的姿势，看着慌不择路的逃跑背影，什么都听不到，耳边只有剧烈的心跳声。
这一小插曲之后，导致同在一个房间的两个人竟然没有对视过。
陈让觉得，他没有很在意这件事，因为他的工作就是摆弄服装造型，这种内衣的话，早在国外那几年，他和林达内在秀场后台做妆造时，就已经免疫。
今天的失误，想到的是许栀，她费劲地把内衣藏在衣服下就是不想让他看到，所以他思忖，解释的话显得他油腔滑调，不解释又怕她误会自己有什么恋物癖之类的奇怪爱好。
他按灭催促他下楼的信息，有些不自在地看了眼面壁思过的女孩。
想了一下还是决定解释。
“我看到衣服还滴水，就想换个通风的地方。”
“嗯。”蚊蝇般的声音从幽暗的墙角发出。
陈让平复心情，又说：“没想到下面有其他的衣服，所以……”
话是边斟酌着边说的，还没想好怎么组织，就被许栀打断。
“啊…别说了。”她转身，挠了挠头，眼神越过他落在屋顶的一角，表情有些僵硬。
“答应我，刚才的场面，和我一起忘掉好吗？”
陈让为了让她相信，非常认真地答应。
甚至伸出手，“好，要拉钩吗？”
许栀表情痛苦，依然不敢看他，噤着鼻子说：“都多大的人了，拉钩什么的，好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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