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绑架
那被踩在身下的青年，牙齿快要磨碎了一般，双目死死地望着那居高临下的少年。
老华见自己狠毒的威胁没有达到应有的效果，遂从那青年的胸间取出一块穿插着红线的白色玉佩，上面刻着“寅儿”二字。
老华内心有了几分猜想，于是毫不犹豫的把这块玉佩一把捏碎。
“不！”已经喘不过气的青年发出一声绝望的大喊，本打算誓死捍卫郡主的威严，且抱着必死也不再透露丝毫消息的决心，在这一刻轰然粉碎。
老华心神颤了一下，可神情却仍然十分凶狠，用十分低沉且狠厉的语气对着青年说道：“这玉佩想必是你母亲生前唯一赠予你的物事吧？”
青年脸色苍白，闭上了双眼，仿佛一具没有任何生机的死尸。
许是耐心快要消磨的差不多了，老华收回踩在青年胸前的脚，弯腰用双手扯起他的胸襟衣角。
“你为何就不想想你妻儿的安危，嗯？”老华一字一字咬牙说道，说完便举起右手朝着青年的脸庞扇了数下。
仿佛是被疼醒，又或许是不愿唯一还爱着自己的人受到伤害，青年终于睁开了眼睛，急声说道：“郡主有三个小妾。”
“哦？”老华缓缓收手，望着那青年脸上数道清晰的掌印，静候下文。
“其中群主最宠幸的小妾姓徐，在清风郡城南的长虹街住着，”青年顿了一下，拼命想着关于那小妾的一切讯息，张口继续说道：“这徐姓女子喜杏桐花，所以她住着的那幢屋子后院种满了杏桐花树。”
“还有呢？”
“不知道了，这些也是从比我早招募进去的弟兄告诉我的。”
老华沉思了片刻，一个自认尚可的计划在他脑海内渐渐成型。
青年见这少年没有言语，尝试着开口乞求：“我的妻儿...”
声音戛然而止，青年眼前一黑，就被来自那少年的手刀给劈在了后颈，晕了过去。
……
深夜，清风郡的城池一片寂静。
城南的一条街道上，只有一个身形佝偻的老更夫，睡眼惺忪的游走着。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当”一道铜锣声震起，缓缓回荡在街上的每个角落中。
老华趴在街上一处巷口的旯旮中，屏住气息一动也不动。
待更夫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老华站了起来，顺着背后的石砖墙爬了上去。
零零散散七八株树种在铺满了鹅卵石的小道两侧，一根长满了白色杏桐花的树枝伸出墙外，打在了老华的头上。
老华双手勾在墙上，在这墙内的院子望去，确认了只有这处院落种满了杏桐花树，翻墙轻轻跳落。
没有任何声响传来，老华那瘦弱的少年身躯宛如一只灵巧的短尾猴，不断的靠着墙向院内匍匐爬进。
院内只有一幢房屋，随着老华的视野看去，有一面向前门左面的纸窗还在通红发亮，四周都是黑漆漆的。
再三确认院内没有任何侍卫守着，老华猛地从黑暗里站起，弯着身子朝那面发亮的纸窗踱步而去。
待站立在纸窗外面的墙上，老华侧着身子把耳朵贴了上去。
只有纸页翻面的沙沙声，不时有着一位女子的低声细语传来。
这女子的嗓音略微沙哑，可却莫名的婉转动听。
老华贴在墙上等了半晌，也没有其它的杂音出现，暗自提了口气，便向着身后这处屋子的正门悄悄踱步而去。
老华心中默数了三声。
门咣当一声猛地被拉开，老华不再遮遮掩掩，迅速朝着里面还在亮着烛火的厢房飞扑过去。
前方有一瘦弱女子的背影在老华眼中不断放大，老华举起那缠满绷带的左手，一把从那女子的身后探了过去，并且捂住了她的嘴唇。
一片柔软的触感传来，老华迅速把这女子绊倒，压在地上。
左手还在捂着女子的唇部，老华就着那不断摇曳的烛火，看清了那女子的面庞。
极为清秀的脸上此时显露出了慌张之意，两撇较为浓重的眉毛恰到好处的贴合在女子那双细长狐眼的上方。
老华怔了一下，这女子眉宇之间的英气，给他一种巾帼豪杰在战场上奋勇厮杀的错觉。
摇了摇头，老华此时没有过多的欣赏这女子的面容，右手从腰间取出一把短刀，抵在这女子的颈部。
“若是不识相，你现在就要去见阎王爷，跟你那郡主相好永无相见之日。”
老华左手还压在那女子的唇上，女子闻言，用力点了点头，眼中的慌张之意也迅速褪去。
老华随即把左手从女子唇上拿开，右手翻转短刀，用刀背朝着女子那光滑如玉的颈部皮肤上划了划。
感受到脖子上的鸡皮疙瘩骤起，女子身子颤了颤，知道这不速之客是来真的。
“你且答我几个问题，我满意了自会离去，你也能继续活命。”老华缓缓地低声说道。
女子点了点头。
“很好，这第一个问题...清风郡新任郡主灵淼，可还在清风郡自家的府邸？”
“一直都在。”
“第二个问题，灵淼上一次来到你这，是什么时候？”
“他...他才走了两个时辰。”女子的脸颊蓦地起了一抹红晕，望着少年的目光开始遮遮掩掩了起来。
“很好。”
老华说罢就从女子身上的鹅黄色衣裳撕开了一片衣角。
“你要作甚，你...唔。”
女子的嘴唇被老华撕下的衣角塞了进去，令她只能发出支支吾吾的声音。
“借你一用。”老华把那短刀重新放回自己腰间，不由分说的把身下的女子整个抱了起来，扛在了自己的肩上。
感受到这女子软绵绵的好似没有任何重量，老华站起身子，拿起了厢房里还在燃着的蜡烛，朝着厢房内侧的一张红色绣床上方抛了过去。
蜡烛上的烛火在被褥上慢慢烧开，一缕缕烟雾蔓延开来。
老华扛着女子往前门跑去，肩上的女子不安分的乱抖，可却被身下少年有力的大手死死地按住。
左手扶着女子的背部保持重心，老华抽出右手取出了腰间的短刀。
冰冷的刀刃贴在了女子裙下的小腿上，老华犹豫了几分。
可想起远方的张家村，如果不在这里弄出点乱子转移注意力，那三个彪头大汉失踪的消息怕是要藏不住了。
想到这里，老华不再犹豫，短刀直接在女子的左腿上划了一道血痕。
肩上女子剧烈地挣扎。
短刀继续在左腿划了一道又一道，直到有足够多的血线迸出，滴落在了屋子正门的地上。
老华扛着女子一路跑到了这幢房屋的出口，身后有条长长的血迹一直跟随着他。
“差不多了。”老华望着身后一地的血迹，再度从肩上女子的裙摆处撕下一大块衣角。
一条光滑白嫩的大腿完全暴露而出，腿上遍布着十数道伤痕。
老华蹲下腰，把女子平躺在地上，用撕下的衣角迅速包扎起了那条大腿。
女子此时已经有泪痕流出，可却无法发出声音，只能从她的眼神看出，有悲愤和浓浓的委屈之意混杂着。
待大腿完全被衣角包扎成了一块长方形的粽子，老华又扛起了那女子折返，向这幢屋子的后院跑去。
此时，屋子四周的窗户尽皆明亮了起来，里面不断有黑色呛人的烟雾，顺着门缝漏了出来。
火势愈加猛烈，整个长虹街如同被一盏巨大的灯笼点亮。
……
两个时辰后。
城外十里外的一片森林中。
依稀有着那么几抹月光，顺着茂密的枝叶缝隙透了进来，照在了一位少年的脸庞上。
老华居高临下地望着身前三米处那跪伏在地的女子，沉默不发声。
女子口中的碎衣布早已被少年取出，此时她抿着嘴唇，望着少年的脚下不知再想些什么。
少顷，老华终于张开了口，缓缓说道：“新的赋税法令，害死了我张家村的一户人家，也把前来征讨赋税的三名郡主麾下给害死了。”
本是十分平缓的口吻，可从女子的耳中听去，竟是带了几分隐藏极深的怒意。
女子轻轻扬起了头，一双美眸望向了少年。
少年瘦弱的身子被黑暗掩盖，可女子却能十分清楚地看到少年被月光洒下的面孔。
女子非常疑惑不解，她怎么也想不出，这看似最多只有十五六岁的俊俏少年，行事竟如此狠辣。
女子不由轻轻摇了摇头，眼下先要保住性命，自己无非就是被这少年当了可供交换的筹码。
“郡主新颁布的赋税法令，我也是极力不予赞同的，”女子一双好看的眉目皱了起来，望着那位少年咬牙说道：“你既然把我绑了过来，一定知道我对郡主极为重要...如若你就此放我回去，我会倾尽全力在郡主面前诉说此事，让他撤回这道法令。”
少年闻言却是冷笑了起来，蹲下身子，用食指挑起了女子的下巴。
“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我把你绑来，只是转移那郡主的注意力，让他分下心来，不要那么早屠了张家村。”
女子闻言，浑身汗毛竖立，本已准备好的无数说辞被生生卡在了嘴里，半晌说不出话来。
老华见那女子说不出话，也不再搭理，转身向着附近的一棵柳树走了过去。
靠在那颗柳树下面，望着那跪伏在地的女子，老华沉思了起来。
下一步该怎么走？若是不能引蛇出洞，岂不是全盘皆空？
想着想着，老华竟是想不出一个好的对策。
本来满腔热血，为了全村人的安危，孤身一人来到清风郡，绑来了郡主最为宠幸的小妾。
可到了此刻，老华才发现，自己的计划十分可笑。
因为...他已经想不出下一步该怎么走了。
若是小怜在就好了，她那么聪颖，一定能想出没有纰漏的对策。
老华脑海浮现出了一道倩影，那倩影的一颦一笑，让老华此时的内心隐隐作痛起来。
蓦然，一道怪异的“呱呱”声从老华身后的树上响了起来。
只见一只比寻常鸟类大上半分的乌鸦从老华头上的枝芽探出头来，那黑漆发亮的鸟头上，有一双猩红无比的眼睛正诡异地望着老华。
老华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那只硕大的乌鸦扑打了数下翅膀，瞬间从老华的头顶飞过，消失在了天幕中。
“不好！”老华急忙起身，来到那女子的身旁，把她扛起来，朝着那森林深处全速跑去。
也就在这时，这片树林的地上发出了轰隆隆的声响，片刻间，先前老华与女子歇息的地方来了密密麻麻上百匹浑身覆盖着重甲的马。
骑在马上的上百个人影，齐齐拿着百来具散发着摄人寒光的制式长刀，望向了森林深处。
天上那一轮皎洁的明月，仿佛感受到了来自那森林的无尽肃杀之意，竟是缓缓地被云雾吞噬，再也露不出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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